四月中旬的一個週末,週六傍晚時分。秦天柱騎着自行車,行駛在鄉間的泥石小路上。
他今天是到水澤鄉巴塘塢,鄉下爺爺奶奶家,是爲《恰同學少年》的場景去踩點,考察一番的。他記得靈泉縣的鄉下雖然貧窮落後,但有許多民間建築都是清末民國時期的,農民們窮,對這些祖屋也就保持維護地不錯,可不像後世那樣大拆大建一堆水泥泡沫。尤其是一些村裡的舊社會地主家裡,其宅院建築都有一定的歷史價值,正適合秦天柱的《恰》劇去取景。其中水澤鄉的鄉政府所在地,那政府門前的整條街都很有舊社會的風貌。
秦天柱覺得《恰》劇的外景,在水澤鄉就可以解決大部分,部分內景,佈置一番後,可以在靈泉中學解決,只有劇中湘南第一師範的外景,需要到湘南去實地取景。這樣一來,差旅費就要節約不少。
雖然以前去過水澤鄉幾次,他還是要到水澤鄉去親自考察一番,才能放心。
此時,天色以晚,夕陽收攏了最後一縷光線,暮靄在春天的田野上升騰着,越聚越濃。隱沒在鄉徑小道北面的山坡後,隱隱約約已見三五星斗在閃爍,遠處傳來晚歸的牛、羊“哞哞、咩咩”地叫喚。
秦天柱提足快蹬,希望在天色完全暗下來前趕到爺爺奶奶家。
前邊小路拐彎處,三個小青年圍着一個女孩拉拉扯扯,言語輕佻:“小妹妹,陪哥哥們聊幾句唄!幹嘛急着走啊?哥哥們又不會吃了你!”
秦天柱本不想管這些閒事,他也在鄉下呆過不短時間。每個村裡,總有不少這種早早輟學,整日遊手好閒的小青年。最愛的事情便是對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吹吹口哨,討些口舌便宜。大多數也就點到爲止,不會真的去幹點什麼違法的勾當。
秦天柱決定當做什麼也沒看見,直接騎行過去。再說,他自己就是個初中生,又不是什麼奧特曼,能不能打得過別人還說不定呢。
“走開了,我要回家了!”是那個小女孩的聲音。
咦,這聲音好熟啊!騎到近處一看,那不是張曉蓓嗎?靠,那還了得。秦天柱把剛纔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丟到了九霄雲外。
“嘿,幹嘛呢,幹嘛呢!”秦天柱上前惡聲惡氣地喊道,以掩飾自己的心虛害怕。不過,等看清楚三個小年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後,膽氣粗壯了不少。
“呀,秦天柱!怎麼是你!”張曉蓓看到是他,有些驚喜。只是,看她樣子,似乎對於方纔自己被三個小混混調戲的事不怎麼在乎。這讓秦天柱有點疑惑。
“哪裡來的小癟三,敢來壞兄弟們的好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幾個小混混很不爽,一看秦天柱一副瘦小的體格,更是沒放在眼裡。
秦天柱也不與他們廢話,他提起自己的自行車就朝三個人掃去。那幾個小年輕,見他也沒交代幾句場面話,上來就動手,很是不忿,這小子好沒江湖道義。
幾個半大小子一時之間,你來我往,竟然鬥了個旗鼓相當。秦天柱勝在手邊有自行車這把重武器,而幾個小混混雖然人多,無奈赤手空拳,竟然奈何不得秦天柱。
秦天柱也不好受,雖然場面上不落下風,只是背後被人偷襲數次,吃了幾記老拳。好在,不是關鍵部位,他倒是還能堅持。
“湊小子,你等着!總有小爺收拾你的時候。”其中一個染黃髮的小混混,看來是三人的頭,他觀察了下局面,似乎討不了什麼便宜,便決定撤出戰鬥。人家一對三,竟然能打平,場面上實在不好看那。
“撤!”
呼,總算是撤了。秦天柱大呼一口氣,大感這種英雄救美的事委實不好乾,沒點好身手,千萬別盲來。
“怎麼樣,張曉蓓,沒事吧!”秦天柱關心地對自己救下的小美人現殷勤。他想,自己這時候的形象想必一定是非常的高大偉岸吧!說不定,小美人從此情根深種,對自己死心塌地了呢。他越想越美,嘴角忍不住掛出得意地笑容。
“還好!謝謝你啊!”張曉蓓笑道:“其實,你們不必打架的。他們也只是過過嘴癮而已,也不會把我怎麼樣。他們其中一人我還認識呢!”
啊,這樣啊,看來是白英勇了一把!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你今天很英勇嘛!平時我看你溫溫吞吞地樣子,想不到這麼有爆發力!”
“那是,男人嘛,該爆發時就得爆發!”秦天柱聽完誇讚,很是豪氣。“對了,你怎麼不坐車回家,這麼晚了,你一個小女生走在路上,多不安全。”
“坐車不要花錢啊!能省一分是一分,何況學校離家也不遠,也就二十多里路!”
“什麼?二十多裡還不遠啊,沒必要這麼節省吧!”秦天柱有些汗顏,他平時騎車騎二十多裡,都感到辛苦,別說走路了。
“窮苦人家的孩子就是這樣的了!”她撇了撇嘴,沒好氣的說道。“我今天也是聽說學校暫時不用我們交錢了,纔想到回家的。要不然,打死我也不回去!”
“你呢,怎麼到鄉下來了,是到你爺爺奶奶家嗎?”
“我啊,下鄉考察來了,”他牛逼哄哄的說道:“鄙人的電視劇要開機了,這是來下鄉看看場景!”
“哇!不得了了,秦天柱,要做大導演了。”張曉蓓大大讚嘆道,狠狠地滿足了秦天柱的虛榮心。
“你家與我爺爺奶奶家不遠,咱們順路,我送你到家吧?”
“好!”,張曉蓓也不扭捏,跳上自行車後座,小手輕輕抓住秦天柱的腰。
“你抱緊點,鄉下的路顛簸,小心把你震下來!”
“哪那麼多廢話,快走!駕!”話雖如此,雙手卻還是抱緊了點秦天柱的腰身。
秦天柱身後抱着個活潑可愛的小美女,心情大好,這一段土路騎起來也特別有勁!
等送張曉蓓到家裡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張曉蓓的家左右兩個臥房,中間是正堂,右側房間起了一座二十平方左右的的小屋做廚房用。房子外牆是用黃泥塗的,這在他們村中比較普遍,也算不得有多刺眼,只是看着有些破敗,部分牆體還可看出是用新的黃泥稻草抹過的。靈泉農村的房子都差不多這樣,能造得起磚瓦房的還是不多,大多是家裡有人在外面打工,用匯回來的錢蓋的。
她家裡只有父親一人,叫張奎德,身體有些弱。
她的家庭狀況,平時與秦天柱說起過,秦天柱也大致瞭解。張曉蓓家裡原有父母兄妹四人,只是前年的時候,靈江發過一次百年一遇的大水,張曉蓓家離靈江不遠,也遭了秧。張曉蓓的哥哥不慎落了水,被洪水沖走。張曉蓓父母全力搶救,無奈水勢兇猛,張曉蓓父母自己也陷了進去。後來經過附近鄉親們的搭救,只有張曉蓓的父親留下一條命,母親和哥哥只剩下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一下子陷入悲痛絕望之中。張奎德一來心情鬱郁,二來在洪水中落下了病根,身體也一點點地垮了下去。張奎德原本還能經常外出做小工補貼家用,可他身體垮了後,做小工也吃不消了,家裡也一天天破敗下去。
所以,秦天柱一向比較同情和敬佩她的同桌。家庭遭遇如此打擊,但她還是笑對人生,積極樂觀,從不見她對這些苦難與貧苦自怨自艾。
秦天柱雖然也從小失去了父親,但他被凌雅雯養得白白胖胖的,可沒吃什麼苦頭,與她比起來,秦天柱是幸福得多了。
家裡來了客人,張奎德很高興,硬是要把他留下來留宿一宿。的確,天色已晚,鄉間土路可沒什麼路燈,晚上趕路可不怎麼安全。秦天柱也不矯情,點頭同意。
張奎德想要去廚房做晚飯,張曉蓓自然不許,搶着把活幹了。
“給你同學準備點好吃的!”張奎德叮囑道。女兒很懂事,他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痛。自從妻子兒子走了後,張奎德整個的魂都沒了,着實不知自己活着還有個什麼勁。只是實在不放心女兒一個人留在世上,才拖着個殘軀,苟延殘喘這人世。哎,可苦了曉蓓了。
秦天柱到廚房給張曉蓓打下手。
“你行不行啊,可別幫倒忙!”
“小瞧人了吧,你就是讓我掌勺也沒問題,我在家也經常下廚做飯的!”
“那可看不出來,你那麼懶,看起來不像會做飯的樣子!”張曉蓓呵呵調笑道。
“那得看是什麼事,我不感興趣的事,肯定是懶散的。要是我喜歡的事,那一定是很勤快的!”
“那麼說來,你一定是對吃非常感興趣了,這倒是像你的風格,哈哈哈!”張曉蓓花枝亂顫地笑出聲來。
笑得那麼開心,該不會是把我想象成豬八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