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彼岸,在這片生者被禁止踏入的土地上,弘稗一個人漫步在曼珠沙華中間,倒是頗有一些詩情畫意的感覺。
三途河的距離不是物理上的,雖然聽說藍閒得無聊似乎是計算出了這個東西,但是其實際價值就不必估計了,反正就算是估計了也壓根沒人會在意的……
弘稗離三途河已經越來越遠,如果小町當時就回頭走了怎麼辦……他也會不自禁的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以他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夠飛越過三途河還是個未知數,畢竟,那不是物理上的距離。
不過好在弘稗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久,在這條路的盡頭,已經可以隱約的看到了一個大門的入口。
首先是常常的走廊,然後就是一個寬敞的宮殿,如果單從外形上來說,弘稗並不對這個宮殿陌生,因爲地靈殿的宮殿也是這麼一個造型,而且基本上是一模一樣,如果說,那個地方是舊地獄……恐怕也有這個理由。
那麼這裡就算是新地獄了……說起來,在舊地獄那裡也有一條河,莫非那裡過去也被冒充過三途河?
弘稗開始瞎猜的時候就已經走上了走廊,周圍有着乳白色的柱子,柱子上面也只是普通的乳白色花紋。
和一座普通的宮殿一般無二,原來死去的人就是經過這樣的地方,然後接受閻魔的制裁的嗎?
這麼一想的話,似乎自己也正是要面臨這種情況的人,可是……完全沒有心慌的感覺。
弘稗沒有在猶豫也沒有在遲疑,直接朝着大殿走了進去……
周圍的鳥語花香和現在的他都沒有關係,他是帶着自己的目的而來的。
這裡沒有長排的靈魂,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物,有的只是這麼一條過道而已。
到了盡頭,就是閻魔殿。
弘稗跨入了其中,和地靈殿一樣的地磚,從門口進去之後可以見到一條紅色的地毯直接連接到了一座高高的木臺上,如同教室講臺一樣的桌子,上面擺放着普普通通的筆墨紙硯。
可惜周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弘稗即便是走在地上,也什麼都聽不到,他安靜的站在了那裡。
“人呢……”周圍感覺不到任何人的氣息,弘稗皺了皺眉頭,不知道該怎麼纔好。
“唔……”這麼正思考着,弘稗的身體忽然劇烈的震動了一陣,腦海之中,一陣昏昏沉沉的感覺控制了弘稗的意識。
※※※
“歡迎光臨死者的領土,弘稗,好久不見了。”
一個悠長的聲音打斷了弘稗錯亂的思維,他這才發現剛纔干擾自己的那股意識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睜開了眼睛,周圍不再是一片昏暗,而是無比的光亮,而在自己面前的,也不再僅僅是空空蕩蕩的一張桌子,一個如同孩子一樣的少女坐在那裡,居高臨下,用平靜的目光俯瞰着自己。
地獄的最高審判長,四季映姬。
“我這是……”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弘稗完全是理解不能,只不過事情變化的有些快倒是真的。
他的確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起碼就他所學到的知識裡面並沒有學習到這一條。
“很正常的事情,活着的人,當然無法踏入死者的領土,弘稗,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嗎?”聽見了的,是一個威嚴而又帶着絲絲笑意的聲音,這裡一片通明,弘稗當然知道,這就是四季映姬在對着自己說話。
“你是想說我死了?”這個結論得出來弘稗嚇了自己一跳。
“當然不是……”哭笑不得的表情,四季映姬搖了搖頭,從她的位置上站了起來。
她就個頭來說並不算高,戴着帽子,手中拿着那一根訓誡棒,安靜的走在紅色的地毯上,說道:“我想要讓你過來,自然需要一點點手法,放心吧,對於你本身沒有任何的危害,但是具體爲什麼,就請容許我不能對你解釋了。”
沒事就好,弘稗稍微鬆了口氣,而四季映姬看了看他的樣子,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並不引以爲意,然後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會過來,早晚的事情……而且,我一定會幫你。”
“哎……”弘稗愣了愣,然後上下打量着四季映姬,問道:“那個……你,難道可以看得到未來。”
“和未來無關,而是和紫有關係……實際上,有些事情,早已經註定了。”搖了搖頭,四季映姬同樣乾脆的回答了弘稗,然後才說道:“你是希望去冥界,對嗎?”
“額,是的……”的確是如此,一語中的。
“呵,這一切不難理解,不過你恐怕還不知道這次行動的目的,而且,你也大概不會知道這次行動的嚴重性……而我之所以叫你過來,也就是因爲這個……”四季映姬回過了頭,才微笑了一下,說道:“你和上次見面有很大的不同。”
“額……這個……發生了很多事情。”上次見面的時候,弘稗還不會飛……應該說還侷限於指甲大小的金片,到了現在,他鍊金完全就如同是玩樂一樣,可以將一個城市化作黃金城是什麼水平?
“我知道發生了很多事情,具體的我也沒有興趣。”四季映姬這會兒才繼續說道:“不過我想要讓你明白,這次你去的任務,並不是爲了拯救紫,而是爲了讓紫活着。”
“額……這個……”弘稗愣了愣,才詫異的問道:“這個有什麼區別嗎?”
“有很大的區別,不論是字面的意思,還是內部的意思,完全不一樣。”可是四季映姬卻是十分認真的說道:“你如果想要聽我繼續說的話,就稍微冷靜一些吧。”
“額,我很冷靜。”弘稗不知道爲什麼四季映姬會突然說這樣的話,但是他還是認真地聽了。
四季映姬特別花費那麼大功夫找他,絕對不可能只是爲了和他閒聊而已。
“哼,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活着的人,都存在着各種各樣的罪孽……”四季映姬到了這個時候纔開了口,“而我們地獄的計算方式,只有罪,而沒有功,所謂的功績能夠成佛,那麼在他活着的時候就可以了,如果一個人沒有成佛,就表示他的功績還不夠,他死亡了之後,就只能夠計算他的罪孽,不論他身前時多麼好的一個人,我們只會計算單方面。”
“所以在我們地獄裡看到的人,只分爲罪孽深重的,和罪孽更深重的。”四季映姬還是那個雙手幫着靜悟棒的動作站立着說明道:“就只有這樣兩種。”
“額,可以理解……”既然如果只評價一個人的罪過,那麼當然就只有罪多和罪少。
任何人都一定犯過錯,而犯錯就是罪孽,大概是這樣吧。
“罪孽本身可並不是那麼簡單,任何事情在做出去的時候都分爲好的方面和壞的方面,而那個壞的方面就是屬於你的罪孽,很多時候,你明明是爲了幫助他人,但是在不知不覺之間,也就帶上了罪孽。”四季映姬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如果真的要計算,任何人幾乎都是罪無可赦的,雖然有些罪孽和他們沒有直接關係。”
“……”這個計算方法的確有點嚴肅。
“但是這個是我們地獄的事情,我想你也不會有興趣,而我要說的是,地獄的事情,只不過是倫常之中的一部分,或許你會認爲這樣有些不公平,但是如果沒有這一個步驟,這個世界就會不知道混亂成什麼樣子。”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希望自己可以反抗這個世界,反抗這一切的命運……但是這個世界上甚至都不存在什麼命運,任何事情都可以找到理由,也許這一份理由和你無關,那就是他人的罪孽,而你的舉動,說不定就會在某個時候對他人產生影響,說不定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就會成爲你的罪孽……”
“就是這樣一個輪環,沒有任何的不公平,而這個輪環必須維持,否則如今的世界會在一瞬間崩潰。”
“接下來的事情纔是你需要關心的,你大概還無法意識到紫作爲阿克夏這個容器的重要性。”
“拉普拉斯只不過是一種力量,而阿克夏纔是容器和使用者,拉普拉斯可以瞬間毀滅和創造宇宙,如果說紫真的死了,那麼拉普拉斯的力量,足以讓我們現在所存在的時代瞬間銷燬,就算有強者的力量足以支撐,但是倫常被毀壞,那些人也無法生存。”
“不要認爲真的有什麼人可以脫離一切存在着,那麼他在那之前肯定就會被世界所抹殺。”
“如果讓我總結一下,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死,只有紫,必須活着。”
“不論她是高興還是痛苦,不論她是哭泣還是微笑,不論她希望活着,還是希望去死,她沒有的選擇,必須要活着。”
“我們也沒有的選擇,必須要讓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