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我轉過頭去,看到劉谷一正擠過人羣朝我們這邊渡步而來。
站在我身旁的洋子倏地快步迎上前去,問說有沒有抓到人之類的話。
劉谷一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隨後搖頭,答說:“他動作太快,就在我追到那寨門口時,已見他閃身進了林子裡,我怕有詐便沒跟上去。”
“這樣啊……”
洋子呢喃了聲,撓撓頭,便也安靜下來。
浮生又是個憋不住的,作欲問話,卻慢了圖侗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將劉谷一給拉走……
至於那些還未散去的人們,都三五成羣地聚在一起惴惴不安的低聲交談。
我心裡莫名,但看衆人神色各異,卻也多少猜到幾分,於是,沒有過多理會還處在鬱悶中的浮生,就打算直接問洋子。
可剛想喊出口,卻又頓住,我側頭疑惑着走過去,半蹲下來仔細瞧着這置於血泊中的不明物體,猶豫幾秒,就想要伸手去翻看是什麼東西。
但由於太過血肉模糊,以至於我根本無法分辨出是何種物體,只感覺到此物此時正散發出陰邪和不詳的氣息,實在禁不住心中那隱隱約約的好奇。
可才伸出手,就聽耳旁驟然響起一聲爆喝:“別碰!”
!!!
毫無防備的我被這一聲兒給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想要縮回身子,卻因爲慣性,直接一手給撐到了攤在地上那黑紅色的血液中……
因這聲兒分貝極高,衆人都爲之一震,動作整齊劃一地轉向我們,滿臉的困惑。
我先是重重吸了口氣,然後斜眼,憤憤地甩給洋子一個大白眼,咬牙切齒地瞪着他。
“呃……”
他微愣,眼神飄忽地看向黑下臉面的我,縮了縮脖子,又瞅了眼我血糊糊的右手,神情無比的嫌惡,隨即乾乾笑道:
“抱歉抱歉,嚇着你了,我、我我這就馬上給你說說這前因後果!保管你聽了指定還得感謝兄弟我,你別生氣別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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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啊,劉前輩在早上被慌裡忙張的叫過來後,立馬發現原本正氣莊嚴的祠堂,竟然透着絲絲森冷的陰氣!祠堂頂上還積了一大片濃墨般的黑霧,經久不散。
而最先發現的人,是平日裡專門負責打掃祠堂的蒙伯。
據他所說,他呢,按照和平時一樣的時間,早早的就來到祠想要打掃一番,可纔到門口,卻見到那門竟是半虛掩着的。
內心雖有存疑,卻只以爲是其他人早他一步過來拜祭,走的匆忙而沒關好門,畢竟這並沒有規定於誰人不准許踏入祠堂這一說法。
當然,這也僅限於這族中的人,只要不搞破壞而壞了規矩就成。
隨着門吱呀地一聲響動,原以爲會看到香菸嫋嫋、燭火跳動的靜謐畫面,卻被那一地的狼藉給驚得呼吸都給急促了幾分。
那些個香灰、和香尾梗給弄得滿地都是,就連原本整齊碼放在籃子裡的香燭紙錢也給弄得一團糟!
且不說蒙伯作爲祠堂的衛生管理者,不論是誰看到這個場面心情怎會暢快?要讓他知道是誰他一定要告到族長面前去!
本以爲就是一些小打小鬧,他再惱怒也只能先默默收拾也就算了,可沒想到,就在擦拭供臺時,他不經意的瞥了兩眼發現了更爲大逆不道的事!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顫巍巍地抹了抹額頭冒出來的薄汗,心中不免有個不好的猜測,倏地往旁邊其他牌位都一一對應着看過去後……
哎喲!這這——這那個兔崽子搞得喲!這種冒犯祖宗的事怎麼也能幹得出來!
他瞅着這被擺放的亂七八糟的上百個靈位,登時血氣直往腦袋上涌,氣得他差點就給暈了過去。
最後,也顧不上其他,丟下手中竹帚就慌慌張張地跑去找圖侗稟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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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等劉谷一他們幾人趕到,他立刻就發現了原先罩在外邊保護祠堂的陣法結界竟出現了極大的鬆動,就快要失去效用!
而後,經過再三思索,這才立刻叫浮生回去取法器,這才正好碰上我清醒過來。
反觀祠堂這邊,因陣法不知怎的就被破壞掉的事,大家都很惶恐。
可就在這時,當所有人都在談論怎麼處理此次事件時,人羣邊上的一個小角落裡,一個叫做朗達的男子則突然暴起搶了一旁一個孩童懷裡把玩的貓咪張嘴就咬!那場面怎一個驚字了得!
頓時,孩童受驚後的驚恐哭聲、貓咪疼痛的慘叫!以及——終於反應過來的人們恐懼的尖叫聲,都混雜在了一起。
因爲事情發生的太快,等圖侗和劉谷一他們安撫好衆人想要看看原先暴起的朗達時,只見他已不知什麼時候跑進了正堂內,面目猙獰的抓着已經被他給咬死的黑貓正往一塊牌位上放血!
就算劉谷一反應再快也只是拍掉了正抓着貓咪的朗達而已,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守護陣法就像美麗的大泡泡一般,噗的一聲,消逝於這溫暖的陽光中……
大家最後也只能——眼生生的看着原本正氣莊嚴的祠堂,霎時變得陰冷壓抑!
就在所有人都還因爲陣法莫名被毀的啞然和悲痛中無法抽離出來時,房樑上倏地傳來一聲晦暗不明的哼笑,只見一道黑影快速的越過氣窗就閃了出去。
劉谷一大喝一聲哪裡走!便把還在發狂的朗達往地上一扔就追了出去。
這突然而來的變故也讓所有人都回了神,圖侗趕緊喊了兩個人想要控制住發狂的朗達,又找了根繩子想要將其綁住。
只可惜,朗達因爲被煞氣衝身,本就不同尋常,除了不停的嘶吼外,力氣也變得奇大,三兩個人根本壓制不住,而其他人更是害怕的不敢上前。
最終還是洋子看不過去,硬着頭皮跑上前去幫的忙。
就在我和浮生匆匆趕到那會兒,他們也已經快要壓制不住,雖然最後被我化解,但也是驚險得很。
現下,陣法已被毀掉,這是不爭的事實,要想補救卻絕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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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再重新佈置施陣不就好了嗎??”潘浮生不解道。
劉谷一撇了浮生一眼,道:“你想的倒是挺簡單!”
“這陣法,乃是這個寨子的第一代守靈聖女親自佈下的。”
“傳說此女靈力強大,在她的守護下多少鬼怪兇靈,妖魔邪物都不敢隨意靠近這個寨子,是一個讓人又敬又畏的高潔聖女。”
“只可惜,在一場大戰中慘遭背叛受了重創,而後凝聚所有靈力佈下此陣法保護山寨後,已然油盡燈枯。”
“拼着最後一口力氣的她,又用血在一木板上撰寫了她自己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還在背面畫了一道符。”
“並且強烈說明一定要將她的屍體火化,木板製成牌位,然後將骨灰放在靈位下壓着。”
“而且不能給她辦理任何喪事,哪怕只是哭喪也不行。”
“寨民們雖很不情願做出這等殘忍之事,但這是聖女大人再三叮囑也要留下來的遺言,於是大家也只能含淚遵循了遺囑……”
……
我心想,哪怕是現在,大部分地方都還是實行土葬方式的,特別是偏遠的山村地區更是遵行這一方式,例如,我的家鄉。
畢竟老話說得好,葉落歸根,入土爲安;這可是千百年來的傳統習俗。
只是不知,當時那位聖女爲何堅持要將她自身火化?難道是爲了消滅什麼東西?還是隻是單純的不想自己的屍體遭受到蛇蟲鼠蟻的啃噬?
如果說不給她辦理任何儀式是爲了製造她還沒死去依舊守護寨子的假象,這倒是能夠稍微理解,但時間一久不也照樣會被發現嗎?
還有,她將自己的骨灰鎮壓起來,究竟又是出於何種目的?
……嘖。
我晃了晃腦袋,心裡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原本自己的目的是爲了找尋曹師傅才走的這一遭。
可是自從在廣州那個自稱是我師伯的奇怪老頭出現之後,一直到現在我所遇到的事情是越發的詭異和複雜,不僅人沒找到,反而撲上來更多的撲朔迷離。
“怎麼,頭還暈?”
我一愣,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陷入思緒裡不可自拔,看到洋子滿臉擔憂的神情,我蔚然,輕笑:“我沒……”
“嘭——”
“小心!”
“阿遇!快閃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