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門被推開，陳深坐在有點靠側邊的位置上沒動，只要側頭就能看到從外面進來的人。
第一個進來的自然是趙景泉，許久沒見，精神頭不錯，進來後趙景泉靠向一邊，讓身後的一位身穿咖色大衣外套的女子進來。
這會陳深才理解爲什麼周歸燦反應那麼大，毫無攻擊性的顏值，配上溫婉的氣質，偏深色的着裝沒什麼壓迫感，只覺得很有質感，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而已。
兩人對視，陳深這才起身。
確實有一瞬間的疑惑，這是那個叫自己陳小渣的Myrna姐姐？好像有點反差。
“陳深，這是企鵝視頻那邊過來的譚總，爲你而來。”陳天匯介紹道。
陳深：“你好。”
譚芷清：“你好。”
很簡單的打招呼，譚芷清臉上有些像是好奇或者某種探尋的微笑，陳深呢？面無表情。
“坐吧，讓他們上菜吧，時間也不早了。”趙景泉招呼大家坐下。
從門那邊過來，依次是周歸燦、陳天匯、陳深、譚芷清、趙景泉父子。
接待的小姐姐代替了服務的人員，上菜的人送到門口，然後由接待的小姐姐上到桌子上。
可能是知道譚芷清的喜好，趙景泉還說了一遍今天不喝酒。
他全程沒有跟陳深說話，上菜的空隙一直在跟譚芷清說一些這兩年從企鵝視頻誕生的好項目，說白了，就是捧着譚芷清聊。
三大視頻平臺之間的競爭一直都是白熱化階段，現在都在玩命砸內容孵化。
譚芷清嗯嗯嗯的應付着，陳深覺得她反差，她何嘗又不覺得陳深反差。
從節目裡看，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陳深的情商，但是，一接觸連個笑臉都沒有？好歹也是微信好友好吧，真小氣。
但是，譚芷清又能理解，自己來的突然，並且沒有跟他說這件事，站在陳深的視角，譚芷清覺得陳深大概率會認爲自己偏向歡悅。
這事其實很微妙，歡悅是內容孵化的成熟娛樂公司，每年再不行也有網劇和網絡電影在企鵝視頻上線，是穩定的合作伙伴。
而且他們先拋出了橄欖枝，願意在陳深這件事上主動退一步，私底下跟陳深聯繫，有點越界。
還有一點，譚芷清找徐茉聊過，徐茉對陳深好像寶貝的很，誰敢私底下說一些私密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爲我譚芷清要跟徐茉搶男人。
譚芷清也要面子，她看徐茉，就算有晚婚這首歌把她和陳深的故事托起來一個檔次，也覺得是墮落，陳深的渣是毋容置疑的，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從來沒有騙過蘇眠，但其他幾個人呢？
夏青一那邊不還是曖昧？許又恩那邊更不用說，這種情況若是私底下跟陳深直接見，鵬城那羣人舌根子都得嚼爛。
喲喲喲，徐茉這邊還不清不楚，你譚芷清又跳進去了？
所以，只能正兒八經從歡悅這邊跟陳深搭上線，而且，這件事在譚芷清看來只是生意，她覺得自己肯定比徐茉專業。
譚芷清本身就是不婚主義者，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對男人感興趣，也絕不會對渣男有興趣。
桌子上也很微妙，陳天匯可能也看出來了陳深的態度一般，低着頭靠向陳深這邊，輕聲道：“自從譚總加入企鵝視頻後，整個企鵝視頻的內容孵化上升了一個檔次，綜藝方面不用說，夏青一就是在她手底下火起來的，網劇方面聯動當下那些大熱的網絡小說進行改編，已經出了好幾部爆品.”
陳深跟譚芷清一樣，譚芷清對着趙景泉嗯嗯嗯，陳深也對着陳天匯嗯嗯嗯。
陳深不知道譚芷清的來歷嗎？怎麼可能。
別看譚芷清在企鵝視頻的項目部只是副總，但她是幹實事的，爲什麼要把她從企鵝文娛事業部調到企鵝視頻？就是讓她做內容孵化。
奇異果那邊這幾年勢頭可太猛了，說唱文化是他們主推的並且爆紅，喜劇方面也有代表性節目，往春晚都送了好幾個人，網劇方面一堆小劇集高質量的作品。
芒果視頻那邊，幾十年的積累發揮到極致，什麼哥哥啊姐姐啊歌手啊演員啊，一堆類似的節目，把一羣人聚集到一起，形成巨大的熱度，這種節目奇異果視頻複製過，但是反響一般，這方面沒有任何平臺做得過芒果視頻。
對於成名已久的藝人來說，芒果視頻背後有芒果衛視，是最好的背書，他們比較信任芒果視頻。
企鵝視頻這邊呢？雖然全面開花，什麼動漫啊紀錄片啊綜藝啊網劇啊都在搞，可好像始終沒有誕生什麼能一錘定音的作品，他們主推的脫口秀文化更是爆雷不斷，現在都不太敢搞了。
譚芷清就是在這個背景下去的企鵝視頻，實權極大。
譚芷清爲什麼對陳深這麼上心？就是因爲2025年的年末，《戀愛這堂課》一錘定音告訴了全平臺，在都在做的戀綜這個板塊，大家都是弟弟，事實上也不止戀綜，同時段其他所有節目都是弟弟。
可這並不能影響陳深對譚芷清的態度，你不買我的時候，我可以叫你Myrna姐姐，你現在來買我，抱歉，只能是尊敬的譚總了，總不能真被買走吧，那還玩個屁。
可能實在是受不了趙景泉的巴拉巴拉，譚芷清側頭看向陳深：“這是陳總的擡愛，我可沒有他說的那麼厲害。”
陳深擡頭：“哦。”
陳深只回了一個字，陳天匯的表情有些錯愕，隨即苦笑。
趙景泉父子倆對視，趙曉智臉上的神情好像在說，爹你看，我跟陳深鬧，真不是我的毛病。
就這種傲氣的態度，誰受得了？
趙景泉咳嗽了一聲，笑道：“小陳，可能是咱們之間有點誤會，這樣吧，我們以茶代酒喝一杯，伱有你的立場，我也有我的立場，正好趁着譚總在，那就說開，以免產生更大的誤會。”
陳深長呼一口氣，終於言歸正傳了，憋死個人。“趙董，咱們第一次見面，能有什麼誤會？你說晚上吃飯，我立馬就過來了，誤會從哪兒來？”陳深看向趙景泉。
趙景泉：“.”
趙曉智不幹了，插話道：“陳深，注意場合，今天有客人在，這個誤會自然是我跟你之間，若是你覺得不痛快，我可以跟你道歉。”
陳深又看向趙曉智：“那你說說什麼誤會？”
趙曉智：“讓你從橫店回來，是我瞭解的情況有限，但是，你剛加入公司，就給了你一個男三的戲份，還是S級的項目，站在公司的立場，對你也不差吧？就算浦濱做的不對，非要鬧到讓整個項目停擺？”
陳深笑了笑：“我明白了，原來你說的誤會是怪我不能受委屈。”
“你”趙曉智噎住了。
趙景泉又接話：“不能這麼說，你受了委屈不假，但也發泄了，歡悅成立到現在，還從來沒有發生當着全公司的面對着所有高管摔杯子的事，對於公司來說，這件事也是惡劣的，但我們沒追究，這也是出於理解你的態度。”
陳深又看向趙景泉：“那我又明白了，趙董的意思是咱們扯平了，那我就拋開蔣穎被開除這件事不說，請問，公司跟我沒有任何溝通就直接發律師函，這又是什麼誤會？”
趙景泉也噎住了。
趙曉智本來還想着在父親面前表現一回，大氣點，當着譚芷清的面給陳深道個歉顯示一下格局。
結果一掰扯發現沒理可說，現在道歉好像都顯得是自己活該。
譚芷清本來還在心裡罵陳深小氣，結果一眨眼場面就變成了大型吃瓜現場，你來我往，給趙景泉和趙曉智懟到無語。
趙曉智躍躍欲試想發火，但是，腳被趙景泉踩住了。
趙景泉還是多點城府，臉上有了淡淡的笑容，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還是那句話，你有你的立場，我也有我的立場，但錯了就是錯了，我不反駁這一點，這一杯就當是我給你賠罪。”
趙景泉說完就喝，一點不猶豫。
陳天匯好幾次想開口，發現實在沒有立場來打這個圓場，這個局本來就是要把一些事說清楚，他甚至也覺得歡悅有問題，只是不敢說，如果能什麼都拿到檯面上說，說不定是好事。
周歸燦是有點呆滯狀的，真的可以這樣你來我往嗎？然後老闆真認錯了？這事能了結嗎？
譚芷清看向陳深，琢磨着陳深要是不知道怎麼應對了，那就自己來主持大局，結果看到了陳深也在倒茶。
倒完茶後，陳深舉起茶杯看向趙景泉：“我接受你的道歉。”
說完陳深也是一飲而盡。
然後場面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
陳深放下杯子，又道：“雖然不是酒，但意思差不多，酒桌上無大小，既然老闆想攤開聊，那我就攤開聊一聊，我選擇加入歡悅真不是隨便做的決定，歡悅在影視劇製作端是圈內數一數二的，我來是想大展拳腳的，結果遇到了一堆不好的事。”
可能是看到趙曉智想反駁自己，陳深直接看向他：“別急着反駁我，問問車導就知道了，我跟他聊過，網上的人對我纔是有誤會，他們都以爲我去戀綜是爲女孩子去的，殊不知我從頭到尾放到第一位的都是工作，在我看來，戀綜是集演員編劇導演的一次系統化認知，多好的成長？”
一開始，大家聽的很認真，就連趙景泉都有些恍惚，這傢伙也會說點好話？還承認了一下歡悅的影視製作端？
聽到後面，只想翻白眼。
陳天匯錯愕之後看了看面前泡的茶，還低頭嗅了嗅，也不是酒啊，怎麼醉話都出來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誇了，又有重要的客人在場，得迴應，趙景泉接話道：“這個態度我倒是挺喜歡的，你繼續說。”
陳深笑了笑：“繼續說你可能就不喜歡了，滿懷期待的加入歡悅，結果大失所望，當然，失望的不止你們說的誤會，而是對歡悅的體系失望，影視製作是綜合性的，需要好導演好劇本好演員的相互頭腦風暴纔能有經典的作品誕生，這些條件歡悅有嗎？”
陳深說完看向趙景泉，意思是還要我繼續說嗎？
趙景泉在沉吟，他一開始覺得陳深是戀綜紅火後的驕傲，在黑金沒有出道那種壓抑的釋放，也就是情緒起來後的結果。
現在代入一下，好像沒有那麼離譜。
人家也說了，他來歡悅不是隨便選的，是覺得歡悅在影視製作上國內數一數二，這話還是當着譚芷清的面說的，很客觀嘛。
冷靜下來，陳深說的有道理嗎？肯定有道理啊，只是做不到，而且太過理想主義。
可結合一下陳深的表現，好像又能對應上這個人。
譚芷清感覺自己腦門上開始冒黑線，咋地？我來是讓你們攤開說了和好的？演我是吧？
趙景泉沒有迴應，陳深繼續道：“所以，歡悅的下坡路是註定的，因爲歡悅的體系是隻看到了時代巧合成果的結果導向，若是時代換了，歡悅也就沒了。”
趙曉智再也忍不住了：“陳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攤開聊，不是讓你單方面批判。”
陳深依舊看向趙景泉：“趙董，你是歡悅的老闆，有些情況你比我知道的多，錦衣真的是個好項目嗎？我離開橫店又何止只是受了委屈，相信你有更具體的判斷，當然，我也希望歡悅好。”
不知不覺間，飯局的畫風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