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說的好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花不語的眼前就擺着兩個例子可以證明這句話是對的。
其一,桓池這痞子,邋里邋遢的打扮換過來打理乾淨還是挺入人眼的。
其二,他手中的黑溜溜小藥丸雖然其貌不揚,個頭也很袖珍,分量又不足,但是呢,它卻有着能讓人眨眼見閻王的本事。
“這玩意兒是你弄出來的?”花不語指着桓池手中的那顆雙華醉相思緊張地問道。
她對這東西有恐懼後遺症,當初看到楚東風跌進河水滾滾的士水河下的時候她的心都揪了,嚇得她真是要去了半條命,現在桓池又拿出這東西來說要當禮物送給她,你以爲她還會感激涕零麼!?
“嘖嘖,雖然老子號稱‘醫絕’,但是還沒到能造出這玩意兒的地步,你大可放心。”桓池伸直了食指煞有其事地搖了搖。
花不語嚥了下口水,將脖子伸了伸:“當初是你把雙華醉相思交給楚東風的?讓他拿給我吃了?”
“自然是老子,本來可以藉此來要挾時非深,沒想到楚東風那蠢貨竟然吃了個假的,現在好了,老子連他的骨灰都找不到了。”桓池說話的時候竟難得地帶上一抹遺憾的表情。
楚東風被狐狸親手廢了一身的本事,自己又吞了熾滅水化爲一灘血水,想到狐狸看楚東風時那哀傷的眼神,恐怕楚東風的死對他而言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吧。
在她拜託狐狸帶她去西局尋夫的路上,那個郊外的夜晚,火堆旁的狐狸讓她心生憐惜,那樣被悲傷籠罩起來的眼睛也是因爲他的這個哥哥吧?
她和楚東風沒有太多的接觸,只記得楚東風的笑很張狂,他的怒很暴躁,真不想他這個傲到骨子裡的人也會選擇自盡這種近乎屈辱的死亡方式。
楚東風是火,狐狸是水,註定水火不相容卻生生相剋,這或者就是人們常說的“造化弄人”吧。
但是爲什麼楚東風要給她吃真的雙華醉相思,而自己吃假的呢?是他早就算到如今這種局面了?還是他有意放她一馬?
花不語沉思了片刻,然後又開口說道:“楚東風在士水河被非深重傷後,是你救了他的吧。”
對於花不語肯定的問話,桓池也不多隱瞞:“不錯,老子雖然說過在誡山採完藥後會直接來荊日,但是得知楚東風的消息後還是先把他救回了虢洱,在那裡停留了許多時間。”
“難怪一直在荊日沒有你的消息,還以爲你又在哪裡採藥了。”花不語點頭說道。
桓池繼續接口:“楚東風的身體和一般人不同,時非深當時的一箭射得很深,換做普通人的話早就一箭穿心了,可是楚東風還能吊着一口氣的原因是……”
“他的心臟生在右腔,並非左室。”花不語一字一句清晰地說着。
“你知道?”桓池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做出疑問的姿勢。
花不語略微點頭:“隱約這麼覺得,非深的那箭力道很足,角度精準,用的又是鐵胎弓,沒有理由不把楚東風射穿。”她當時還因爲楚東風掉進士水河而哭了呢。
加上之前她被楚東風禁錮在懷裡的時候,就覺得他的心跳好像有些不正常,現在聽桓池這麼說,她倒是可以猜到楚東風心臟位置異於常人的情況。
“老子很少見過心生於右的人,所以爲了救他的命老子費了不少勁。”桓池撥了撥額前的頭髮,繼續說道,“可是他卻那麼不給老子爭氣,吞了老子給他的熾滅水,早知如此老子就不救他了,浪費老子那麼多好藥。”
花不語冷冷看着桓池發牢騷,她的心裡卻對楚東風多了幾分嘆息。楚東風也是被命運玩弄的可憐人,他想要反抗命運卻無可奈何被命運吞噬,如果他當初安分地做自己的丞相,或許還能成爲風生水起的人物,可現在卻……
“我算看透了,你根本配不上‘醫絕’的名號,利用完別人還要如此惡言相向,你桓池倒真是小人中的小人啊!”花不語忍不住地對桓池罵道。
不要太自私啊,他已經爲你丟了性命了啊!
桓池怒呸了一聲:“滾蛋!還輪不到你個黃毛丫頭來對老子說教!他要死要活那是他的事,當初老子又沒有逼他跟着造反,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別一出了事就把屎盆子往老子頭上扣!”
花不語啞言了,桓池頂多就是慫恿者,最終做決定的還是楚東風本人。
“哼!廢話到此爲止,老子真是吃錯藥了跟你扯那麼多淡,差點忘了正事。”桓池比了比手中的雙華醉相思,陰險地笑道,“你雖然吃過雙華醉相思,但是關於雙華醉相思的秘密你還知道的甚少,此次老子就再當回夫子教教你。”
方尹一聽桓池此言,立馬進入準備戰鬥的狀態,花不語被他緊緊護在身後,他的眼睛猶如鷹隼般鎖在桓池臉上,不煩過桓池的任何一個眼神。
雙華醉相思的秘密?花不語歪了歪頭,不就是兩個人吃了以後就生死相從麼?還有什麼秘密?
桓池也不多言,只是一收笑意將身子前傾縱身急馳了過來,腳下猶如生風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花不語一驚,她不想桓池還有這般本事,看他能不在雪地上留下飛馳過的腳印就知道他的功夫不會差了。
方尹拉開架勢,他離開花不語身前一些,在桓池以飛速到達面前時,方尹運起雙拳接上桓池的手掌。
兩相較勁一時不分高下,花不語自知不是她該參一腳的時候,於是她揣着她的自知之明躲到了一旁的矮樹下,緊張地關注着方尹和桓池的戰鬥。
滿地的雪都被他們打飛了起來,頓時間這塊郊外的土地上彷彿下起了雪,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着淺金色的光芒,像是銀色的鑽石在炫耀它的光澤。
花不語不肯放過他們之間的任何動作,她形容不來他們的武功招式,只覺得這男人間的戰鬥總是摻夾着熱血和一種霸道的氣息,以他們爲中心會形成一個熱氣團,他們就在裡面或拳或掌或腿地各自招架,時而躍到半空時而轉戰地面,她的心就和他們的動作一樣,被吊得高高再被沉得低低的。
總而言之,就是驚心動魄!
“老子很好奇,你師從何處?”間中,桓池竟然破天荒的發問了,對象自然是正與他架拳的方尹。
方尹以一記彈腿掃開兩人的距離,他似乎有些不願回答,只是繞嘴:“幹你何事?”意思就是,哪那麼多廢話,認真幹架!
桓池急於追上去給方尹教訓,從他飛躍起來的縫隙中,聽到他的聲音:“老子對你這招式很好奇。”
“再好奇就等你把腦袋摘下來我再告訴你吧!”方尹很不客氣地翻轉起來,腳下的內力凝聚再揮發出來,於是以方尹爲中心的四周被掃成圓形,連地上那些沉積很久的雪都被掃飛了出去,露出下面冰凍的泥土地。
其實花不語也挺好奇的,第一次見到方尹時總以爲他這樣英爽中帶着儒氣的男子更適合去做些文人雅士做的事,比如當個教書先生、風流才子或者是從文官,怎麼也想不到他的武功竟然這麼好!
現在仔細看看,方尹的眼神凌厲含有殺意,他的眉頭緊鎖,原本溫潤的臉龐轉眼就變得如利劍磨削過一般,整個人散發着令人無法忽視的剛強之氣。
花不語有些喃喃自語了:“好吧,你好歹也是個男人……”
方尹和桓池打得勢均力敵,大有飛沙走石之勢。花不語躲在樹下看得津津有味,沒有電影特效的真實場景簡直是把她看得眼花繚亂了,激動時她也會跟着手舞足蹈,揮起拳頭來。
“揍他!狠狠地對着他的下巴使出上勾拳!踹他!他的腿踹折了去!插他雙眼!實在不行插鼻孔也是可以的!上啊!方尹大俠!頑張って (幹吧爹)!”
花不語很激動,她是個很容易入戲的女子,所以忘情忘我地嚎叫是值得原諒的。
只不過……
“本王實在忍受不了你的殺豬聲了!”
冷不丁地,從樹後鑽出了個應瀾汮,他大手一伸把花不語反箍在懷裡,一手扣住花不語的兩隻手臂,另一手繞過花不語的脖子卡住她的下顎,強有力的動作逼得花不語無法動彈。
“應、應瀾、汮!?”花不語被人扣住了下巴,說話只能是斷斷續續的。
應瀾汮不是在山上麼?怎麼到這裡來了!?
花不語盯着應瀾汮漸漸浮現的陰笑,她的心就涼了半截。該死的!她怎麼就沒想到既然桓池到了這裡,跟他一夥的應瀾汮自然會被桓池帶到這裡來啊!光顧着聽桓池講故事就沒想到這一層了!
好你個桓池!用講故事來引開她和方尹的注意,還說什麼不想再扯淡了!真是去他的鳥毛故事!
“不語!”方尹一看應瀾汮的出現,頓時亂了起來。
桓池脣角邪邪一勾,趁機給了方尹一腳,將他從半空中掃到地上。他回頭看了一眼應瀾汮,笑道:“做得好王爺,然後照老子說的,給她吃下去!”
桓池將手中之物一拋準確落進應瀾汮的手裡,應瀾汮使勁捏着花不語的下巴想要逼迫她張口,好把手中的雙華醉相思喂進去。
“給本王張嘴!”花不語緊咬牙關就是不張,應瀾汮狠狠地吼道。
花不語用憤懣的眼神給他迴應“張嘴!?張你個混蛋!要張你自己不會張麼!?”
眼看花不語被逼着,方尹從地上爬起來,胸口間的疼痛讓他不禁悶哼了一聲,正要起身衝過去,桓池已經先人一步抓住了他的頭髮,方尹吃痛昂起了頭,桓池順勢又是一腳將他踢飛了不遠,身體與地面的接觸拖出一道長長的印子,在那片雪地裡異常明顯。
“王爺可要動作快些,那幫人很快會追上了的,千萬不要婦人之仁。”桓池瞥了一眼遠處的方尹,見他一時半會也爬不起來,桓池轉頭對應瀾汮說道。
他腳下的力道可不弱,方尹捱了他結實的兩腳,只怕肋骨已經斷了。
花不語看向方尹,見他已經吐血,心裡愧疚,要不是她,方尹也不會因爲分神中了桓池的招。
“嘴夠硬!本王倒要看看,是你嘴硬還是本王的手段硬!”
說罷,花不語猛然覺得背後一陣鑽心的痛,應瀾汮的五指嵌入她的皮肉裡,將她本身還在癒合的傷疤活生生揭開,翻出新長的嫩肉,就算是隔着衣料,他也能讓她舊傷添新傷,血肉模糊。
冷汗直流青筋暴起,花不語的身子抖如篩沙。
應瀾汮再加了一把勁,幾乎要把那整塊皮肉撕了下來,花不語感覺到眼前快要發黑了,當下實在忍不住慘叫了起來。
“啊——!”
應瀾汮順勢將雙華醉相思丟進花不語的口中,然後一託她的下巴逼她將它嚥下。
只見花不語喉嚨上下一動,桓池冷冷地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