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逝逐漸恢復正常,周圍的景色也由一片混沌變得清晰起來。
昏暗的場景,鼻尖嗅着灰塵的氣息,這裡充滿了鏽跡斑斑的金屬……毫無疑問,這是一間廢舊的工廠。
我在現實中是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的,可是當我看清這裡的時候卻感覺很熟悉。
是的,我一定在某個時候,曾經見過這個地方。
在我進行仔細思索之後,猛地想起,有一次在世界B中被陳醫生扣上電極帽進行電擊,之後受到強烈刺激的我來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而我看到那個世界的第一眼,就是這樣的廢舊工廠。
更關鍵的是,在那個世界……
蘇聆,殺了我。
此時此刻,我面對的場景與那時看到的一模一樣,包括那個站在我面前,神情悲傷的少女。
在我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我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腹部已經中了一槍,鮮血不住的往外流淌,疼痛讓我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蘇聆冰冷的說:“你跑不掉了,再也跑不掉了。”
不知道爲什麼,看見她現在的這幅模樣,我反而有些開心。
我問:“你會讀心術嗎?”
蘇聆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繼續引導着說道:“忘記了嗎?你父親小時候讓你做的那些訓練,其實就是爲了讓你擁有讀心術啊。”
她說:“當然不會忘,但我沒有讀心術,如果我有的話,我就會知道你當初爲什麼會殺死我的父親!”
我說:“殺死他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但是說出來你是一定不會相信的,你只會覺得我在撒謊。”
“我是否相信你的話是我的事,但你現在必須告訴我殺害我父親的原因!”
“如果我不殺死他,未來你就會因他而死。”
“憑什麼這麼說?”
“就憑我從其他平行世界經歷過你的死亡!”
蘇聆看我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奇怪,最後充滿了鄙夷和同情,以及憤恨。她說:“原來你是個瘋子。”
我笑道:“我不是瘋子,我只是想要拯救你。”
“你覺得你殺害我的父親是在拯救我?”
我忽然無言以對。
“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如果不是爲了給父親報仇,或許我早就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我嘆道:“我沒想到……”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決定我的命運?你這個傲慢的自大狂!”
自大,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我又一次被蘇聆說成自大。
是啊,我似乎又犯了老毛病。
我以爲自己能夠改變事情的發展,但其實只會讓它越來越糟。
我靜靜的看着蘇聆,說道:“殺了我吧,爲你的父親報仇。”
蘇聆把槍口對準我的腦門,輕聲說:“我還有一個問題,小時候和我說話的那個聲音,是不是你的?”
我反問:“你還記得?”
“雖然過去了很多年,但你的聲音卻沒有變。”
這是當然,因爲在這個世界裡我的年齡沒有任何變化。
她繼續說道:“你當時爲什麼要關心我?”
我露出一個苦笑,“別再問了,如果我告訴你理由,你只會更難下手。”
“也對……好不容易抓到了你……”蘇聆的手指微動,“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下一刻,她的手指勾動了扳機。
子彈,射穿了我的大腦,它在我的大腦裡留下了一個洞。
一個黑洞。
一個腦洞。
一個我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洞。
緊接着,蘇聆忽然跪倒在我面前,喃喃自語說:“爲什麼?心好痛?”
說着,她又把槍對準了自己。
槍響。
結局,沒有任何改變。
我最後用力的看了一眼倒在旁邊的蘇聆,心想,自己這一次會去往哪裡。
是二十年前,還是迴歸現實。
不對,現在我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了,呵呵。
想着這些問題,我逐漸閉上了雙眼,意識重新歸於一片漆黑。
……
我的意識彷彿來到了另一個空間裡,我能感到自己的頭部仍傳來劇痛。
“他的眼皮在動!”
“他應該是要醒了,不要打擾他。”
怎麼回事,難道我沒有死?
我緩緩睜開雙眼,卻被強烈的光線刺得瞬間重新閉合。
“光線太強了,快去把窗簾拉上!”
唰!
我感到“眼前”頓時暗了下來,於是重新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張熟悉的面孔,陳醫生!而在他的旁邊,還跟着一個熟悉的護士,就是江大附院的護士姐姐。
他們怎麼會在一起,難道說他們認識?
一個又一個疑問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而當我思考的時候,仍覺得自己的頭部在隱隱作痛。
陳醫生問我說:“真是不容易,我們都以爲你永遠不會醒過來了呢。”
我張開嘴,卻發現自己似乎連話都不會說了。
可惡,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非常用力的想要說話,結果擠出來的聲音是嘶啞的,聽起來相當難受。
“這……是哪?”
陳醫生:“當然是醫院了。”
“我……爲什麼……在這裡?”
“大約半年前你被人送到了這裡,當時你頭部、腹部各中了一槍,流血過多不說,關鍵是大腦還受到了永久性的傷害。幸運的是,你頭部的那發子彈,不偏不倚的錯過了每一個重要的腦區,所以最後你活了下來,只是一直陷入昏迷。”陳醫生解釋說,還不忘給我介紹一下護士姐姐,“這半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顧你,你醒後不用擔心住院費的問題,由於你情況特殊,對於我們的醫學研究很有幫助,所以我們對你的幫助是無償的。”
什麼意思……難道我仍然停留在那個被蘇聆殺死的世界裡嗎?
可是,爲什麼我沒死?
那……蘇聆呢?
我開口問道:“蘇聆……”
陳醫生一臉疑惑:“蘇聆是誰?”
我說:“她也開槍自殺了,當時應該和我在一起的!”
“唔,我想起來了。那個女人自殺的很決絕,沒能搶救回來,而且她也沒有親人,據說火化後的骨灰盒都沒人去領呢,只能寄存在殯儀館了。”
什麼,蘇聆……還是死了?
那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