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蘇彥去世之後已經過去了兩年,蘇央然也到了適嫁的年齡,但是她一直忙着事業,從來不曾提過這件事情。儘管和雲家雲洛生有訂婚,但是她似乎已經忘記了,每天只知道忙着工作上的事。而云家,在蘇之夏爬到了全球前十以內之後,就再也沒有吱聲,他們心裡也明白,如今的雲家已經配不上夏家了,他們能做的,只能靜靜等候蘇央然的消息。
只要她開口,她就和雲洛生結婚。
如果她不開口,那麼雲洛生都了三十歲,就不會再等下去,雲家必定會率先提出取消婚約的事情。而他們心裡其實也清楚,或許蘇央然等着就是這樣一個藉口。
可是雲家還得等,還得繼續等,他們不會輕易開口,就像夏家也沒有輕易開口一樣。可是夏川城卻等不了了,他希望蘇央然趕快結婚,趕快生一個孩子,如果等到三十多歲以後,她要再生孩子,對自己的身體是比較危險的。
可是蘇央然一直在忙,此時此刻她心裡只想着如何打敗神宮寺家族,如何給蘇彥一個交代。她不會把任何事情放在這個之上。縱然身邊的人已經不斷的暗示她,並且暗示了很多次。
雲家,雲洛生冷漠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面前的咖啡已經冷透了,女傭小心翼翼的拿下去替換。坐在他對面的雲家老爺手裡翻看着最近“蘇之夏”集團的資料,然後緩緩的開了口:“把婚約取消吧。”
把婚約取消,現在的雲家,已經配不上夏家了。而且,兩家差距太大的話,雙方誰都受不了。更何況蘇央然那麼強勢,總有一天雲洛生會栽在她的手裡。
雲洛生沒有回答,他只是坐着,眼睛望着對面樓梯的扶手,扶手上面雕刻着一隻雄鷹,正在展翅飛翔。只是它被釘死在那裡,只是它沒有力量離去,所以這一輩子,它都只能呆在那裡,一輩子呆在那裡。
“夏家提的麼。”終於,他開口問出一句話。
雲家的老爺皺了皺眉頭:“夏家還沒有任何動靜,但是你知道的,這種狀況。夏家會找一個更適合的。如果你跟夏家的女兒結婚,到頭來我們的公司反倒會被夏家吞併了,就算不爲你自己着想,也應該爲公司着想。”
的確,以蘇央然現在的手段,她絕對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只是雲洛生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那個人,有那麼重要嗎?
那個,明明是沒有血緣關係,甚至以前走在她身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存在感的人。
他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蘇央然發了瘋,發了瘋似的工作,發了瘋似的追趕。她追趕上去又如何,她找到真相又如何。蘇彥能夠起死回生嗎?不能,這自然是不能的。蘇彥已經死了,她可以好好的活下去,連同蘇彥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不必這樣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
他還記得,兩年前在醫院裡,失魂落魄的蘇央然,抓着他的手臂聲音沙啞的蘇央然。
——蘇彥呢,我的弟弟蘇彥呢!他在動手術,他剛纔在這裡動手術!他在哪裡?蘇彥在哪裡?!
——誰……誰來救救我……
——蘇彥死了,蘇彥真的死了……
她是那麼痛苦,那麼悲傷,那麼絕望。讓他覺得,在她的世界裡,只有蘇彥,唯有蘇彥。她聽不進任何聲音,只是不斷的哀求着,哀求有誰可以救救她,哀求有誰可以將她從這樣的絕望裡拯救出來。從來都不曾求饒的一個人啊,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望着下面的一個人啊……她卻那樣哀求着,那樣哀求着。
他甚至覺得,蘇彥根本就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她的情人。只有在對待情人,纔會有那樣的神情,纔會有那樣的生離死別。
他並不願意放手,可是周圍的所有人都在告訴他。放手吧,夏家已經不一樣了,蘇央然也已經不一樣了。可是他就是那麼不願意,就是那麼不願意鬆手……已經離得很近了,他已經離得她很近了。那麼多的人,唯有他離得她是最近的,哪怕不是心,至少名份上他是離得最近的一個。
這樣的他,又如何願意放手?
可是父親還在勸着:“解除婚約,和李家的女兒相親一下吧。如今在本城能夠和我們雲家平起平坐的,也只有李家了。夏家的女兒你等不了也等不起。”
等不了也等不起……如果再一味的等下去,受傷的最終都是雲洛生。
“再給我一年的時間吧……”忽然的,雲洛生開了口,他拿起了女傭剛換上來的新咖啡,輕輕覆住了手:“讓我再等等,只一年的時間……”只一年,再讓他等等,再讓他等等她。雖然他心裡很清楚,雲家的確更重要,至少在父母的心裡是如此。
但是他也希望,可以得到幸福……至少,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人,自己覺得合適的人。
而那個人,在夏家門口的第一次相遇,在夏家花園的第二次想見,就已經轉動了輪盤。至少他一直壓抑着,一直默默的站立着。他從來不走到她身邊,從來不與那些男人一起爭奪她。他知道,如果可以爭奪到手,那麼蘇央然就不會是蘇央然。
所以,給他一年,只給他一年的時間。讓他再等等,讓他再期盼……只要過去了這段時間,那麼,他會徹底將她忘記,將那個抱着相冊,坐在花園裡哭泣的少女,遺忘在記憶中。
“你會後悔的。”雲家的老爺放下了茶杯,他站起身,沒有應予,也沒有反對,而是離開了客廳,去了書房。雲洛生知道,他這算是默許了,縱然他並不希望他繼續這樣等下去。
可是,總有那麼一些人,總有那麼一些事,讓自己執着着。然後給自己一個年限,再給自己一個年限,永無止盡的執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