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央然還真的網購了一個貝殼回來,而且和曾經他們撿的那個貝殼有一些相似。白色的,海螺型,只是稍微大了一些,白色也不是透明的,而是牛奶的那種顏色。貝殼很便宜,按斤算的,她只買了一個,快遞費卻要十幾塊。買的時候心裡很糾結,但是想想總比再去海灘受罪的好。懶
拿到貝殼的那一天,正好是蘇彥要動手術的這一天。家人早就在醫院裡等着了,她中途跑回家了一趟,就是爲了取這個貝殼。
急急忙忙趕回來的時候,蘇彥已經被幾個護士弄到了輪椅上,要送進手術室去。她拿着貝殼飛快的跑到他面前蹲下,將手裡的東西塞給了他:“蘇彥。”
“嗯?”
“要平安無事。”
“好。”
輪椅漸漸推遠了,父母都焦急的跟了上去,只有蘇央然還站在原地。她看着蘇彥的影子一點一點消失在走廊的轉角,穿着白大褂的護士們小心翼翼的推着車,明明走得不快,可是卻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坐了下來,旁邊就有長椅。這裡是B超檢查室的門口,幾個挺着大肚子的婦女正一同坐在椅子上等着進去檢查。她們絮絮叨叨的念着各自家裡的事情。其中一個說她已經是生第二胎了,家裡有一個女孩,婆家希望能夠有一個男孩,所以她又懷了一次,如果生出來的還是女孩,估計會不受寵呢。另一個婦女則是第一次懷孩子,顯得很緊張,倒也不在乎肚子裡的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生出來就好。蟲
蘇央然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忽然一個婦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那麼年輕,也做母親了啊?”
她嘴角抽搐了兩下:“不……我只是在這裡坐一會兒。呃,我弟弟在前面手術室裡動手術。”
幾個婦女見她不跟她們是一路的,也就不再搭理了,繼續各自聊着家裡的事情。有一個婦女提到了二舅子表哥的弟弟的鄰居家的兩個孩子,是一對雙胞胎,豔羨如果自己可以生一對雙胞胎那該多好玩啊。而坐在旁邊的婦女則搖了搖頭說如果有兩個孩子,家裡一定會吵死的,現在的男孩子都不省心,如果是個做哥哥的倒還好,要是一個做弟弟的,那家裡可得鬧翻天了,畢竟會很寵嘛。
蘇央然很想跟他們辯論辯論,又不能一竿子打死一羣人,也有溫柔善良懂事體貼的弟弟好不好,就像蘇彥,他就是很溫柔很善良很懂事很體貼的。
心裡非常不滿,但又沒膽子跟這羣居委會大媽吵架,這裡也是醫院,能少惹事就少惹事。於是她直接站了起來,朝着手術室的方向走去,爸媽肯定就在手術室的門口等着,只是這家醫院的手術室門外沒椅子,要站的話應該得站很久吧。
到了手術室門口,果然看見他們站在門口等着,老媽是焦急的來回踱步,一刻也不肯停息。
蘇央然想要走上去安慰他們,卻聽見老媽開了口對老爸說道:“要是當初如果不是央然,蘇彥也不會這樣……我可憐的孩子啊……”
什,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因爲她,蘇彥就不會這樣?爲什麼老媽會說這樣的話?她,她可沒有做過對不起蘇彥的事情!原本就要走到手術室了,聽見這麼一句話,她立刻又躲到了牆壁後面。
老爸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老媽的肩:“等蘇彥手術結束再說吧,你也不要在這種地方亂說話,要是被央然聽見了……這麼些年,她做的還不夠多嗎?爲了蘇彥,她已經非常努力了。就算作是補償吧。”
補償?!拜託好不好,這會不會越說越離譜了!好像她欠着蘇彥似的。這麼些年來,是她一直在努力照顧蘇彥哎!她爲了他差點死了好幾次,她爲了他復讀了一年,她爲了他連最好的女校都沒有去!就算父母偏心,也不可以說這樣的話傷害她!她不是鐵打的,她也會傷心啊!
“再努力爲蘇彥做事,可他已經是這副樣子了!當初如果不是因爲央然,我們家蘇彥也不會得這樣的病。你家和我家,上上下下有誰身體會那麼差的?還不是因爲央然!說到底,她根本就不是我……”老媽的聲音還在絮絮叨叨,突然老爸重重的呵斥了一句:“夠了,這裡是醫院,你適可而止一點行不行!萬一被央然聽見了,她會怎麼想?!況且那時候她還小,是你自己的責任,卻要怪罪在孩子身上。”
“你要幫着外人說話!她害得蘇彥變成這副樣子,我們照顧她照顧的還不夠好嗎?!蘇彥用的,她蘇央然難道沒有嗎?!她再努力,再幫着蘇彥,也已經把我們的孩子變成這副樣子了!”老媽依然是不屈不撓的吼着。
倚靠在牆壁後面的蘇央然已經整個人僵硬在那裡了。
什麼叫做“幫着外人說話”?外人?在父母眼裡,她竟然是一個外人!而且蘇彥是他們的孩子,難道她蘇央然就不是嗎?爲什麼要說這種話,爲什麼要說蘇彥的身體那麼差是她害的?她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明明應該是驕傲的,身爲一個姐姐做到了許多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可是今天突然聽見親生母親說了這些話,滿滿是責備,滿滿是抱怨,蘇央然全身都變得冰冷了。她痛苦得咬住牙想要出來質問他們,卻又害怕聽到真相。
母親這樣說必定是有原因的,難道她真的做了什麼傷害蘇彥的事情了嗎?便是因爲這樣,所以他們那麼討厭她,那麼厭惡她,才讓她用自己一生的時間來向蘇彥贖罪?!
拳頭緊緊的握着,她猶豫了片刻打算離開,誰知正好碰見以前在小學裡做過校醫的女老師,因爲蘇央然很優秀,她一直記得她:“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