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酒熱烈而濃郁，撲面的濃郁果香味，馥郁醉人，好聞到讓人分不清真假現實。紅衣少女看着眼前糊成一幅畫的紅色迷影，重重疊疊晃晃悠悠，扯着嘴角樂呵呵的笑。“嗝……我終於知道他們之前爲什麼不讓我喝這個酒了，原來、原來……、真的會醉人。”
酒烈醉人，人不自醉酒自醉。紅衣少女抱着已經空蕩蕩的瓷酒瓶翻倒在花海之中，與滿地花香融爲一處。馥郁甚至的花香配上醉人濃烈的酒香，昏的讓人分不清今夕何夕，令人沉醉無法自拔。
“欸，你們花妖都長得這麼好看嗎？哇，這眼睛真好看……”紅衣少女顯然比剛纔醉的更厲害了，臉上陀紅，有些俏皮的盯着他。
“不過可惜了，要是皮膚有點血色就好了，你看你這幅樣子，病殃殃的。”紅衣少女顯然沒有把他當成外人，自顧自的頗爲遺憾的拍打着他的臉，一點不客氣的掐來掐去，捏來捏去。
兩團紅色身影，仰面躺倒在紅色的花海里，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忽而，原本半躺在紅衣男子懷裡的紅衣少女猛的翻身而上，眨着亮晶晶的雙眼壓在了男子身上，那副機靈俏皮的模樣與她平日裡的做派簡直恍若兩人。
紅衣少女垂下頭在他耳邊低喃，“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就像我最喜歡的星辰。而且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心底很想和你親近。”
白皙粉嫩的手指在男子俊美的臉龐流連忘返，這張臉生的還真是好看，就連天上人間的也比不過，妖冶至極，蒼白的皮膚上的那朵妖冶的曼珠沙華帶着幾分惑人心頭的妖媚。連女子見了都會覺得自愧不如。
身下男子順從的攬住她的腰，擡眼看着她，眼中滿是柔情蜜意，眸光流轉瀲灩。幾乎是本能的情不自禁，紅衣少女彷彿受到蠱惑一般低下了頭，在男子額間的那朵曼珠沙華落下輕輕一吻。
光滑細膩的指腹在那朵迷人至極的妖豔花朵上反覆摩挲，“這朵花兒，真好看，像你一樣迷人。”
男子顯得很安靜順從，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反抗拒絕的話，反而安安靜靜的看着她，彷彿捨不得錯過能夠陪伴着看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微向上挑的眼睛裡倒映出紅衣少女深情癡迷的樣子。聽到少女這種不着邊際的輕浮挑逗的語言，他也只是滿臉柔情的笑笑。
“你想看我的時候我都在，只要你來找我。”男子的聲音低沉磁性，說出的話甜蜜又溫柔，彷彿要教人陷入溫柔鄉中再也無法自拔。一字一詞都扣人心絃。
在那雙盛滿星光的眼裡，少女看清了自己的樣子，紅撲撲的臉蛋，略帶幾分羞澀，一雙眼睛閃閃發亮。“這可是你說的。”
彼岸花的濃郁芳香味鑽入鼻中，伴隨着噬人心骨的萎靡。紅衣少女低頭，落在了一雙薄薄的脣瓣之上，輕輕碾壓，溫柔對待，雙手緊緊的抓着男子肩頭柔滑舒適的布料。
……
“嗯？……你說什麼？”等到二人稍稍分開一些，少女的嘴脣已經微微有些紅腫。男子將她抱在懷中，任由她把自己當成一個巨型人肉枕頭，並且低頭在她耳邊輕輕低聲說了一句極輕極輕的話，只是很可惜，她顯然沒聽清楚。
花海無邊，荒唐無際。等到清音清醒來之時，已經是三日後了。“嘶……”宿醉的疼痛令她頭疼不已。只在人間纔有過的體會，此刻卻是真真切切的發生在她的身上。而原本在她身邊的那隻小妖怪，現在已不見蹤影。
紅衣少女起身，一路向前走去，磕磕絆絆的也不知道走的是哪個方向，等她稍稍回過神來時人就已經在忘川河旁了。
“清音姑娘這是怎麼了？”奈何橋邊的孟婆從未有過一分鐘停止煮湯，“這、這是喝了酒了？”
清音這時正難受，眼瞧四下無鬼，她拉過常年陪着孟婆的那隻小鬼的專屬小凳坐下，頭腦仍舊是有些不太清明，聞言還是點了點頭。
孟婆忽而想起了什麼，煮湯的手一頓，試探道:“那清音姑娘這幾日都在彼岸花海里嗎？”
紅衣少女又點了點頭。
孟婆又道:“清音姑娘這幾日可否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清音聽此疑惑的轉過頭來，滿面疑惑的看着她。“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孟婆面現掙扎，嘆了口氣，還是道:“也沒有什麼事。”
清音此刻正被宿醉鬧得頭昏腦漲的，胸也悶得慌，更加顧不得孟婆有事情沒告訴她瞞着她了，擺擺手就起身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了。
清音在冥界有處單獨的偏殿居所仙音殿，是楚瑜專門爲她準備的，但她不喜歡，所以鮮少會回這裡。
偏殿內很大，雖比不上楚瑜的大殿，但也算得上是精緻大方了，也能看得出來楚瑜的一番心意。不過清音可從沒想過領這份情。
“呼……”紅衣少女癱倒在牀邊，再也不動一下，歪歪頭又睡了過去。
待到夜晚之時，清音清醒了過來。喉嚨像乾涸了一樣難受得緊，沒想到這酒後勁還挺大。
冥界無月，夜晚卻也常亮，靠的就是那成千上萬顆明珠。清音披上精緻寬大的外袍，轉身就出了門。
無邊花海，在明珠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妖豔，透着一股濃濃的攝人心魄的妖氣。如同會上癮一般，只要看上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光。
清音在來時特地換了件清淡寡慾的白色素衣，沒不做任何的修飾，甚至連發髻都不曾梳理，只是任由它披散在身後，隨風凌亂。一眼望去，最吸人眼球的大概就是她手邊那串紅色潤澤的綾羅珠。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清音也不知道那隻小妖怪在哪裡，但是她能確認那隻小妖怪就在這片花海里，而且絕對離她不會遠，在下仙界之前她就已經被廢去了所有的仙力，曼珠沙華極邪極陰，在這片花海中不知道有多少隻像小妖怪一樣的妖怪，憑她現在的眼睛和一副空無一絲仙力的身體，暫時分辨不出來到底哪株纔是那隻小妖怪。
不消片刻，清音面前的一株異常妖豔的曼珠沙華搖了搖腦袋，幻化成形。
一身及地的紅色常服，布料光滑而細膩，紋理清晰，絕非凡品。清音覺得那大概是用他的花皮幻化出來的。
“你找我。”男子面帶期盼，眼光發亮的看着她。
“你叫什麼名字？”清音雙手環胸。頗有幾分鬼域裡陰兵盤查鬼魂的感覺。
“清璃。”
清音訝異的“啊”了一聲，唆着手指頭在那裡發呆中，原本她以爲長得這麼漂亮妖豔的該有個非常匹配的名字，一聽起來就酥人骨頭的那種，沒想到是這麼個清淡的。
她胡亂的拍掉自己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把粗魯的抓過他的手，看見手心裡那隻寬厚卻光滑的手掌不免得又愣了一會。
說他是個女孩子都有人信，細皮嫩肉的長得還十分漂亮。清音今天心情格外的不好，脾氣有點收不住，她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生氣過了。
“你今日怎麼不穿紅衣了？”清璃乖乖的任由她擺佈。
清音握住他的手，惡作劇地捏捏他的手掌心。
“這花海這麼大，我怕你眼睛不好看不見我。”語氣滿是揶揄。
“我看得清你。”感受到了清璃精準回握住的手，清音愣了愣神。
遲疑片刻，清音就把自己手上的綾羅珠扒下來推套到清璃的手腕上，清璃皮膚白，帶着一股病氣，這串紅色的綾羅珠戴在他手上顯得愈發的紅潤嬌豔。
“送你了，跟我回去吧。”就這麼，清音只用了一串不值錢的手珠就不費吹灰之力地成功的把清璃領回了仙音殿。
“你就在這睡吧。”清音率先躺上了牀，拍拍外側的位置。
清璃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乖乖的躺了下去。安分的像個乖寶寶。
“清璃，過兩天就是我去人間歷劫的日子，你且在冥界等着我，待我歷劫成功了就帶你回仙界。”少女背對着清璃，只丟下這麼一句話就不再說話了，清璃盯着她平靜的背影，一頭黑髮鋪散，甚至有幾根髮絲貼在了他的臉上，他聽着她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
……
兩日之後，清音獨自一人去了忘川下人間歷劫。
奈何橋邊，一團紅色身影由遠及近。“他們已經走了嗎？”
孟婆擡頭看了那人一眼，又收回眼神低下頭，繼續賣力地熬湯，“對啊，已經走了。”
熟料紅衣男子聽了之後，竟然自顧自的也幻化出一艘扁舟，上了忘川河。
“你、你……”孟婆哽住。男子今日周身的氣息，彷彿與往日裡大不相同。以往每次清音姑娘歷劫離開的日子裡男子都會過來，因而她也習以爲常，正是如此方纔她纔沒注意到男子的變化。
原先總是病懨懨的神情此刻白皙紅潤，呈現出一副十分健康的模樣，神情堅毅。
停頓半晌，她忽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震驚道:“你、你和饕鬄做了交易？”
紅衣男子微微頷首，只道:“謝謝你。”謝謝你多年的照拂和對清音的關心。
忘川河上的紅色身影不曾回頭的愈行愈遠，恍若之前的那副身影，冷傲絕塵。
凡從靈渦過者，若爲鬼則散盡鬼力魂飛魄散，若是妖則散盡靈力掉落人間化爲普通人。只是不知道，那清璃到底和饕鬄做的是什麼樣的交易。
孟婆向湯中加入了一味老淚，一生辛酸苦辣，獨餘自己品味。
罷了罷了，這都是一些癡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