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柯爵與夏千尋很早就去了柯宅。
按夏千尋的意思,陪陪爺爺。
柯老看到柯爵夫妻回來,果然很高興,一個勁地讓許管家這邊加菜,又各種交代,調料一定要慎用,清淡一點不要緊的,主要是要對孕婦的身體好。
柯爵夫妻陪着爺爺坐在沙發裡聊天。
柯老一點都不關心柯爵的比賽,聊天的話題,都是圍着夏千尋轉的。
“千尋啊,胃口好了的話,就儘量多吃一點,不要擔心長胖,生了以後,帶孩子,會需要一副好身體,所以一定要多吃。胖一點的女孩子,更有福氣一些。”
“阿爵不是那麼膚淺的人,所以你不要去學別的女孩子減肥。”
“爺爺要的,可不光是曾孫,爺爺還希望你們所有人,都健健康康的。”
“要多吃時令的蔬菜和水果,糕點類的東西,不要去外面買,讓廚師自己在家裡做,食材的原材很重要,一定要把好關。”
“……”
夏千尋與爺爺很聊得來,她格外珍惜這些來之不易的親情和善意。
爺爺對她的關心,總是讓她想起外公。
在夏家還沒有落迫,在媽媽還沒有離開人世的時候,外公是一個特別慈祥的老人,那時候,她特別喜歡去外公家。
經歷了家庭的變故以後,她明白了很多東西。她想要自欺欺人地相信,外公真的不是一個勢利不是一個現實的人,是真的爲夏家着想,纔會不讓她進林家的門。
然而,時間,它是絕情的。總是會告訴人們一切真相。它會檢驗一切謊言。
當劉敏嫺要專櫃,當劉敏嫺一聞到東二環鋪子的味道,就趕過來各種拐彎抹角地想要商鋪的時候,想各種來佔她的便宜的時候,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她心裡,是極度反感的。
看到劉敏嫺大包小包地提着東西,裡面裝着的卻是一些廉價的東西時,她是厭惡的。
她不是嫌棄劉敏嫺提過來的東西價值太低,而是劉敏嫺做戲的樣子讓人反感。
她有種被劉敏嫺當成豬的感覺。
林家得了那麼大的恩惠,就是提一點真正的好東西來看看她這個孕婦,又有多難呢?她難道年年生孩子嗎?
或者,你就是空着手來,要是帶着真誠,至少也是暖心的。何必假惺惺地作秀?
爺爺是不一樣的,哪怕是威嚴的樣子,都是一切爲他們晚輩作想。
夏千尋又再想起第一次與爺爺見面,爺爺的那些刁難。
之後爺爺讓她做滿漢全席,明着刁難,暗中護她。
一想到這些,她心裡就暖暖的。
她笑着說道:“爺爺,您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未來的一切,都會越來越好,因爲我們所有人都會一起努力。”
“我和柯爵會努力,柯震也會努力!”
柯震正走進來,便聽到了夏千尋說的這句話。
他的心,就是一顫,感覺有點怪怪的,好像有股暖流滑過心頭。有種想要緊緊抓住這股暖流的感覺。他擡頭看一眼夏千尋。
又聽夏千尋說道:“爺爺,您年紀大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太過操心。不管是柯氏,還是十七堂,未來都會好的。繼承人的事情,您也不要太操心,我相信,不管是柯爵得到繼承人的位置,還是柯震得到繼承人的位置,他們都會把柯氏打理好。您要相信,在良好的教育下成長起來的人,不會差的。”
柯震的心,又再狠狠地一顫。
他越發明白,爲什麼柯爵不願意正眼看鄭可婉,卻對夏千尋情有獨鍾,並與之閃婚了。
他走了進去。
柯爵看到柯震,一副不願搭理的模樣,手放在夏千尋身後的沙發背上,姿勢慵懶而紈絝。
柯震冷冷地看着柯爵,沉聲道:“上次你肚子痛得差點死了,我把你背上去的時候,掉了鈕釦在你房間,我想去找找!”
“喲,你掉了顆鑲鑽的鈕釦啊?”柯爵笑起來,故意損柯震,“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我的房間可是天天有人打掃的。喲,也不知道哪個傭人撿到了?發財了啊!我得去問問,見者有份,我也能分個十萬八萬的,給我兒子買紙尿褲能一直穿到好幾歲。”
柯震看着柯爵這個話癆,冷着臉道:“它是限量款的,配不到鈕釦了。”
“好吧,看在你上次把我背過去的份上,我陪你去找找。”柯爵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從沙發裡站起來。
夏千尋知道柯震必然是有話要與柯爵說,她笑道:“爺爺啊,我陪您去院子裡走走吧,出太陽了呢。冬天的太陽更要多曬曬。”
“好!”柯老慈愛地點頭。
又對許管家道:“老許啊,安排幾個伶俐的陪着,別讓千尋摔了。”
夏千尋咯咯笑:“爺爺,我不會摔呢。”
爺孫二人便往外走去。
柯爵在柯宅的套房裡。
柯爵一屁股坐進沙發裡,身體往後靠,後搭到沙發靠背上,姿勢閒適慵懶。
柯震沉着一張臉,在沙發裡坐了下來。
他冷聲說道:“三十億,我想把鄭可婉那幾個鋪子買回來!”
“還死不了心呢?我說,你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臭毛病,到底什麼時候能改?”柯爵一臉嫌棄的神情。
柯震卻執拗道:“三十億,已經在她被收購的價值上上浮了50%。”
柯爵眉毛一揚,一臉鄙夷的神色:“你讓我來一敘,就爲了那個女人的幾個鋪子?”
“三十五億!”柯震聲音依然冷酷。
柯爵的語氣,帶着一點嘲諷:“你告訴我,你現在個人的資產,全部加在一起,有多少?”
“與買鋪子有關嗎?”柯震冷聲。
柯爵揚眉:“對,有關!我總得看看,我能從你這裡宰到多少?”
柯震答:“三百億!”
柯爵嘲諷地笑起來:“你倒是慷慨,就三百億的東西,要花三十億來買那幾個破鋪子。呵呵,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能動用的流動資金,不會超過五十億。”
“那是她的嫁妝,除此以外,她什麼也沒有了!”柯震說道。
柯爵的心,顫了一下,鄭可婉那個女人,又可恨又愚蠢,柯震對她那麼好,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眸光再閃了一下,柯爵說道:“五十億,那些鋪子歸你!”
“成交!”柯震沒有遲疑,應了下來。
柯爵的心情,又再因爲柯震的執着而變得有些複雜。
他終是忍不住,來了一句:“柯震,離婚吧,那個女人,不值得!”
“所以,我不想讓她一無所有!”柯震冷漠的聲音裡透着無奈。
這樣一直把鄭可婉關着,也不是辦法。想想便覺得她挺可憐,又會忍不住心痛她。
爸爸入獄,媽媽離開Z國回到泰國,留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變成沒人疼愛的孩子。
鄭家,也不再有她的容身之處。她的個性,又實在不討喜,要是再沒有幾個鋪子來爲她創造一點經濟利益,她以後要如何生存下去?
從小養尊處優,什麼也沒有做過,什麼也不會。離婚以後,她要怎麼活下去?
可是不離婚,強綁着,又有什麼意義?
他不管做什麼,不管怎麼做,都沒有辦法讓她看到他的好。她偏激地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她,偏激地只想要完全沒有辦法得到的東西,偏激又瘋狂地嫉妒着別人所擁有的一切。
偏激地認爲,一切都是別人的問題。別人喜歡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別人不喜歡她,就是眼睛長歪了。別人所擁有的一切,都不配,只有她才配得上。
鄭家的千金大小姐,陳雪不配。柯爵的妻子,夏千尋不配。
彷彿她就是女人的楷模,她就是最好的。所以,一切好的,都只有她纔有資格擁有。
偏激沒有什麼,他也偏激,但偏激到沒有人性,偏激到去謀害別人的性命,這一點,他無法接受,更不會去縱容。
他是痛苦的。
他想,她也是痛苦的。
否則,不會將他們所有的結婚照擺臺完全砸爛。砸爛還不解恨,還要用剪刀把他們的婚紗照剪得稀爛。
結束吧,結束這一切。也許,他給不了的愛,換一個人,給得了。
柯爵聽明白了柯震的意思,他起身,伸手搭在柯震的肩上,認真道:“那幾個鋪子,送給你!早點幸福!”
說着,柯爵便往外走去。
柯震看着柯爵的背影,眼眶紅潤,心頭莫名地再一暖。他咬着牙,攥着拳頭。
柯爵這個討厭的紈絝,只有這一次,用這樣認真的語氣與他說話。
從前,永遠都是一副紈絝的樣子,紈絝地扔掉他的方便麪,然後惡聲惡氣地逼着他吃掉荷包蛋和煮好的麪條,每次都是那樣,在他感受到一點關心的時候,他又會用特別惡劣的語氣與他說話,讓他別自作多情了,他纔不會關心他。
往他杯子裡扔茶葉的事情,像個惡魔一般,讓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那天柯爵在電話裡說了原因以後,他狠狠地被震憾。
咬了咬牙,他鼓足勇氣,大聲喊了一聲:“哥!”
柯爵背部一僵,沒有轉過頭來。
柯震再咬牙道:“告訴我,我媽媽的車禍,不是爺爺策劃的,告訴我,十七堂的人沒有做燒殺搶掠的事情!”
柯爵轉過頭來,看緊柯震,脣角一勾:“你心裡有答案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