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爵輕輕地揭開被子,柔聲道:“別蒙在被子裡,這不是好習慣,空氣不好。其實這件事情,是柯震提醒我的!”
“柯震?”夏千尋驚訝不已。
柯爵點頭道:“女人的嫉妒之心,是很可怕的事情。從蔣乙黛的身上,我真正地看到了女人的陰狠。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要毒辣。男人壞,往往只是在某些方面壞。譬如有的男人好賭,那他就只是敗家。他雖然敗家,卻有可能是一個好父親,會疼愛自己的孩子,也可能會是一個好兒子,懂得孝順自己的父母,甚至於,他可能除了好賭以外,還會是一個體恤老婆的好丈夫。有的男人好嫖,他也可能僅僅只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嫖了以後,大多會有愧疚之心,會努力從別的方面彌補自己的妻子……但是女人,一旦壞起來,便壞得徹徹底底,徹頭徹尾。女人一旦狠起來,她會不顧一切,甚至會不顧自己的父母孩子,爲了達到某種目的,她可以做任何事情,也可以沒有任何下限和節操,並且可以犧牲任何人。”
夏千尋蹙眉聽着。
柯爵繼續道:“男人在做一件壞事的時候,往往會考慮到自己在意的人和事,女人壞起來,卻能夠毀天滅地。柯震前幾天在江南路見到我,對我說,幸福了,就悄悄地幸福,不要得瑟,不要作死,並不是誰都能見得慣你幸福!”
夏千尋皺了皺眉,眼珠子溜溜一轉,猜測道:“這件事情,不會是鄭可婉乾的吧?”
她這纔想起鄭可婉代理的雪歐門店正在三環江南路。
柯爵沒有打吊針的手,在被子裡握住夏千尋的手,眸色冷沉道:“你沒有猜錯,就是鄭可婉。我並不知道她會做什麼?所以一直都提防着,儘量地避免見面。但是柯宅我們始終都是要回來的,我多長了個心眼,時刻關注着她們的動向。鄭可婉的傭人瑪妮舀湯的時候,她的手,繞過了給你舀湯的傭人手裡捧着的碗。要不是做了什麼手腳,她的手,沒有必要繞這麼大一圈。雖然看上去是很不小心地抖了一下,但恰恰這便是最大的漏洞。而且,她們主僕二人今天的神情沒有以往的淡定,卻又故意裝出一副很淡定的樣子來。鄭可婉平常是一個嘴巴不饒人的,今天一句陰陽怪氣的話都沒有說。種種跡象都是反常的。”
夏千尋一隻手摸到自己的肚子上,她心裡很不是滋味。這種事情,真的是防不勝防,要不是柯爵心細,也許,她今天就喝了那碗湯,大人就算扛得住,寶寶又怎麼能扛得住呢?
一想到要是她喝了那碗湯,寶寶可能就離她而去了,她的心就驀地繃緊。
柯爵嘆了一聲,說道:“老婆,今天的這件事情,我想就此打住!”
“放過鄭可婉?”夏千尋眉頭蹙緊。她不是一個不依不撓的女人,但是,鄭可婉跟蔣乙黛一樣惡毒,要害死她的孩子,她要放過她?
蔣乙黛現在成了植物人了,以後再也做不了傷害別人的事情了。可鄭可婉還會時常出入柯宅。相比之下,鄭可婉的殺傷力要大多了。要是放過了鄭可婉,以後她再動手,又怎麼辦?
她以爲,以柯爵的性子,不會放過鄭可婉的。
正想着,柯爵說道:“看在柯震沒人愛沒人疼卻又死心眼只愛一個女人的份上,給鄭可婉一次回頭的機會。”
原來是因爲柯震。夏千尋的腦海裡,便滑過與柯震不多的幾次見面。
柯震其實與柯爵長得很像,但柯震長得比較白。然後兄弟二人的性格截然不同。柯爵比較嘴毒,柯震話少,沉默少言。並且,總能感覺他體內迸發出來的,是生人勿近的疏離氣息。這樣一個個性冷漠的人,卻又偏偏愛着鄭可婉。
她知道的,其實柯爵一直把柯震當成親人。而從今天的事情上看,柯震也挺好的。只是兄弟二人從前不知道因爲什麼事,鬧成了現在這樣僵持的局面?
見夏千尋不說話,柯爵以爲她生氣,柔聲道:“其實,我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還有另一個原因,我不想讓爺爺看到我們手足相殘的局面。爺爺,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夏千尋便懂了,心頭微微一酸。
柯家,真的經歷了太多的風雨了。
從以前的人丁興旺,到後來的人丁單薄。
再到現在只剩下爺爺和柯爵兄弟二人。
柯家,是真的再經不起折騰了。
要是把鄭可婉的事情鬧大。柯震又會如何選擇呢?他必然會是痛苦又爲難的吧?
這件事情,要是追究到底,非要揪出鄭可婉是始作俑者,那麼,爺爺又將如何做呢?家法對待鄭可婉還是讓鄭可婉離開柯震離開柯家呢?
不管是哪一種,柯震該怎麼辦?
突然覺得,柯震其實挺可憐的。
所有愛上不愛自己的人,都是可憐的。
“都聽你的。”夏千尋理解地說道。
柯爵眸子裡滑過柔色,伸手揉夏千尋的頭。
鄭可婉與柯震住的那棟樓。
鄭可婉帶着瑪妮坐在小會客廳裡。
瑪妮便立即張羅着燒了水,給鄭可婉泡上茶。
鄭可婉冷着臉坐在沙發裡。語氣不滿:“瑪妮,你到底哪裡露出了馬腳?柯爵是怎麼發現的?”
瑪妮一臉無辜的神色道:“小姐,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很小心翼翼,我沒有露出馬腳的,真的沒有!”
鄭可婉更生氣了:“要是沒有露出馬腳,柯爵又怎麼會喝掉那碗湯?”
瑪妮也很苦惱道:“小姐,這一切,實在是太巧了。也許,夏千尋真的是個命好的,得上天眷顧。”
瑪妮雖然在Z國長大,但她畢竟是泰國人,泰國是一個佛教大國,他們信奉神靈,一切不能解釋的事情,他們都認爲是神靈所爲。他們相信命運,相信有的人天生就是神靈的寵兒。
鄭可婉聽到瑪妮的話,生氣地就要摔茶杯,但一想到這是在柯宅,雖然這棟樓是給柯震和她的,但是不在自己的地盤,一定要收斂一些。她便握緊了茶杯。
瑪妮看一眼鄭可婉,說道:“小姐,你冷靜一點,現在雖然沒有弄掉夏千尋的孩子,但這一切我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會被發現的。”
鄭可婉便想起柯爵看她時,那透着嗜血冷意的眼神,她便有些心虛地往門口看了一眼,咬牙道:“你一切真的做得很乾淨?”
“小姐放心,真的做得很乾淨!”瑪妮篤定的語氣。
鄭可婉長長地做了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一點:“現在已經這樣了,今天,是沒有辦法弄掉夏千尋的孩子了,以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這件事情,已經鬧到了這步田地,湯碗裡的毒也已經被檢測出來了,柯爵勢必會徹查到底的。我們要好好想想怎麼將自己摘乾淨。”
瑪妮立即道:“小姐,這件事情,我已經想好了。沒有任何證據的事情,我們只要抵死不承認就好了。就算柯爵懷疑又如何?沒有證據,他就是誣陷。仗着自己是嫡孫大少爺,就欺負我們庶出嗎?”
鄭可婉看一眼瑪妮,眸子裡滑過讚許的神色道:“對,瑪妮,你說得對。我們只要這樣說,就會踩到柯震的尾巴,柯震一聽到嫡出欺負庶出,就會失去理智,到時候一定會與柯爵鬧起來,會護着我們的。”
“是的,小姐。”瑪妮立即笑了起來。又再安撫道,“所以,小姐,你不要再生氣了。這種事情,一次不得手,也是常有的事,只要每次都做到全身而退,次數多了,總會有得手的時候。現在夏千尋也才三個多月的肚子,距離生下來,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鄭可婉經瑪妮這麼一勸,心情頓時好了很多,臉上也有了笑容。瑪妮果然是最得她心的。
瑪妮又再提醒道:“小姐,現在,我們要先告訴自己,我們什麼也沒有做過,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我們只是來柯宅裡吃飯。從現在起,我們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一個字。”
鄭可婉便滿意地看一眼瑪妮,點了點頭,臉上浮出笑意。隨即想到柯爵,笑容驟然一收道:“也不知道柯爵怎麼樣了?”
瑪妮又再勸道:“小姐,你真的不能再關心柯爵了,你不要等到姑爺真的離你而去的時候纔來後悔。”
“閉嘴!”鄭可婉喝斥一聲。
瑪妮立即住了嘴。
她因爲自幼便接受訓練,爲人比較警覺,一下子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她立即道:“小姐,有人來了。”
話音才落,便見柯震出現在門口。
柯震的一張臉,冷得滴得出水來。他眼神冷凝地掃一眼瑪妮,沉聲道:“你先出去!”
“是,姑爺!”瑪妮恭敬地應聲。
出去之前,她還給了鄭可婉一個眼神。這個眼神,提醒鄭可婉,不管任何事情,一定要與姑爺好好說。
但鄭可婉對這樣的眼神,向來是不領情的。
瑪妮出去以後,柯震的神色驟然變得更冷,周身迸出冷而暴戾的氣息,他一雙眸子猩紅,犀利地瞪向鄭可婉,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鄭可婉走過去。
鄭可婉看到這樣的柯震,嚇得心臟砰砰狂跳,她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緊張到不行,聲音都結巴了:“你,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