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追蹤器的那一刻,蔣乙黛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臉色,漸漸由憤怒而變得冰冷。眸子裡,還盈動着受傷的神色。
柯爵懷疑她,柯爵早就懷疑她了,柯爵竟然對她使用了追蹤器。從小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夥伴。前些年柯爵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打造自己的各種人脈關係,她蔣乙黛沒少奔前顧後。默默地爲他做着一切。
最終,他懷疑她,呵呵呵……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汪一賢打來的。
蔣乙黛憤怒地接起電話:“有屁快放!”
汪一賢儒雅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乙黛啊,小心駛得萬年船啊。半分鐘以前,我的手下打電話過來告訴我,看到有人在蔣家門口活動,你自己小心一些。我可不想,把自己養了二十八年的女兒貢獻出來以後,你這邊卻提前膈屁。”
汪一賢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蔣乙黛眸光閃閃爍爍,遊遊離離。
她眸光觸及墨綠色髮卡的小飾物,看到那小小的追蹤器時,她的心,又再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她咬了咬牙,將追蹤器拿到洗手間裡,將它扔進馬桶,狠狠地衝了下去。
剩下墨綠色的飾物,她拿起,狠狠地扔進垃圾桶裡,心頭髮堵,她眸色冷沉,咬牙自語:“柯爵,你怎麼對得起我?我對你掏心掏肺,你竊聽我,呵呵呵……”
她憤怒地瞪着垃圾桶裡墨綠色的飾物,心又跟着痛了起來。
她蹲下身子,將小飾物再撿了起來,伸手,緊緊地拂了拂,拂去它身上的塵埃,她再將小飾物小心翼翼地放進錦盒裡。已經缺了,殘了,就像她的心,可是,她還是捨不得啊!
她呆呆地看着那點飾物,略有渙散的眸光漸漸凝聚起來。她的思維,迅速地轉動起來。
柯爵竊聽了她,都聽到了什麼?
她開始細細回憶。
那天柯爵請吃飯,理由是要在遇見大樓設清姿專櫃。所以,把大家都召集到了一起。
之後,柯爵在鬥地主,她在打麻將。
再之後,柯爵在她的身後看了一會兒麻將。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柯爵將追蹤器巧妙而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到了她身上。
她方想起,柯爵是個紈絝,是個業餘魔術師啊。他那雙手的手速之快,就是在老千面前出千,老千也發現不了的。
她發現墨綠色髮卡的時候,是將它扔了的。可是,之後在山莊裡,看到夏千尋頭上戴着一枚同款的紅色髮卡,她又聽到柯爵說是他買的,他買了一包。她想到柯爵都從來沒有送自己禮物,所以,翻了垃圾桶,把髮卡找回來,之後當作寶貝一般珍藏起來。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柯爵說喜歡這款髮卡,所以買了一包,就是暗示她,那是他買的,並且算準了她對他的心思,不會扔掉髮卡吧?所以,他順利地竊聽了她。
聽到了一些什麼內容呢?
她與唐雲馨的那些聊天記錄,必然是竊聽到了。
呵呵呵……
蔣乙黛突然笑了起來,她自以爲天衣無縫的算計,在柯爵眼裡,就是個笑話。柯爵什麼都知道了,卻一直在看着她像個跳樑小醜一樣地表演。柯爵知道她與唐雲馨之間的那些通話,柯爵也知道唐雲馨就是個冒牌的。難怪,不管唐雲馨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離間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難怪,唐雲馨死了,他都未見得有多難過。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蔣乙黛感覺自己簡直要瘋掉了。她伸手狠狠地刨了刨頭髮,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
突然,她想到了一點,也恰恰是最重要的一點。她策劃害死唐雲馨嫁禍給夏千尋的事情,是沒有被竊聽到的。
她萬分慶幸,因爲謀算之時,把汪雨菡算進來了,所以,她換了汪雨菡的裝扮,她換了與汪雨菡同款的新包包。太過忙碌,追蹤器被放在舊包包裡。她謀算夏千尋的整個過程,柯爵並不知道。還好,她還可以把一切推到汪雨菡的身上。
但是,現在蔣家門口有人活動是什麼情況?柯爵因爲竊聽到之前的一切內容,所以,要報復她?
不行,她必須雙管齊下,一邊保全自己,一邊慢慢地把這把火引到汪雨菡的身上。死道友不死貧道,汪雨菡既然與她長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當然就該爲她頂包。
想好了以後,蔣乙黛眸子裡再劃過算計的光芒,她迅速地撥打了秦天楠的電話。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天楠,你忙嗎?”
秦天楠的聲音裡,透着一點激動:“不忙的。”
蔣乙黛翻了翻白眼,說道:“那我們一起喝杯咖啡吧。”
秦天楠的聲音,透着一點急切:“好,在哪裡?”
蔣乙黛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來,再翻了翻眼皮,說道:“地方,你來定。你來接我吧!”
“好,我立即過來!”秦天楠的聲音,依然激動。
掛斷電話以後,蔣乙黛看向窗外。
天氣越來越冷,白晝越來越短,這才下午五點來鍾,天就要黑了。
她換了一套衣服,又再對着鏡子將自己打理了一番,伸手撩了撩捲髮。
今天,她的打扮一改之前的風格,顯得是那樣性感而撩人。
很快,電話便響了起來,不用想,應是秦天楠了。
蔣乙黛接起電話,聲音稍顯溫柔:“喂……”
她拖着一點尾音,使自己的聲音顯得有點魅惑。
秦天楠的聲音,便在電話裡響了起來:“乙黛,我到你家門口了!”
“好,我就出來!”蔣乙黛微微一笑,勾着櫃子上的包包出門。
秦天楠開着一輛黑色的奧迪車。
看到車子的那一刻起,蔣乙黛的眸子裡便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所以,這樣的男人,她怎麼可能看得上?
他們的這個圈子裡,就連禹彬的座駕都已經是法拉利了。司琰更是開着幽靈之子,只有秦天楠,萬年不變,百萬以下的座駕,一副窮酸相。
秦天楠從車上下來,衝着蔣乙黛一揚手:“乙黛,這裡!”
就像唸書的時候那樣,秦天楠追求她的時候,把車開到學校門口,衝她揚手,乙黛,這裡!
那一刻,她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可是,她覺得無比丟臉。
收起所有的嫌棄心思,蔣乙黛說道:“天楠,你開我的車好不好?”
秦天楠奇怪地看着蔣乙黛。
蔣乙黛說道:“一會兒喝完咖啡,我要開車去一趟雨菡那邊。”
“好的。”秦天楠立即應下。
秦天楠將自己的車子停在蔣家的停車場裡,開着蔣乙黛的車子離開蔣家。
車上,蔣乙黛看向窗外,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天楠,我們認識,有多久了?”
秦天楠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禁地一緊,他答道:“二十六年!”
二十六,是他與柯爵的年紀。也正是他們與蔣乙黛認識的年份。
他們從出生就已經認識。
那個時候,柯家雖人丁不旺,但柯家沒有像現在這樣分化,風雨飄搖。
蔣老爺子那個時候與柯家的交情還很好,那時候,柯家只有柯爵一個孫輩,蔣老不必站隊,他讓乙黛的媽媽常常約柯爵的媽媽一起逛街。
那個時候,秦天楠的媽媽與柯爵的媽媽情同姐妹,雖秦天楠只是個庶子,或者說得再難聽一點,就是個外室之子,可是,秦老頭看在天楠媽媽與柯爵的媽媽有交情的份上,天楠在秦家的一切待遇,都參照嫡子,所有人,都對他親和有加。這一切,在柯爵媽媽去世以後,便完全改變了。
柯爵十二歲的時候,失去媽媽,他一夜之間長大。秦天楠也在十二歲的時候,失去嫡子的待遇,被秦家徹底打入了冷宮。那時候起,他看透一切,他與柯爵一樣,一昔之間長大。
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以外,只有乙黛像個姐姐一樣的對他好。
他默默地感激着乙黛對他的一切好。
他記得她早上會在學校門口等着他與柯爵,然後往他們手裡塞紫菜包飯,或者是蝦仁漢堡。
他那時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胃口很大,一個漢堡不夠吃,柯爵便將自己的給他。
那時候,乙黛對他好,柯爵也對他好。
漸漸長大,他明白乙黛對他的好,只是因爲柯爵。可是,那又有什麼要緊呢?
她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了他溫暖。在所有人都鄙夷唾棄他大罵他是個不要臉的小三之子的時候,乙黛站起來,擋在他面前,惡狠狠地將那些人趕跑,並揚言,他是她弟弟,誰要是敢欺負他,她第一個不答應……
秦天楠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握着方向盤的手,好緊。他最終還是未能追求到乙黛,未能實現自己十四年來一直想要照顧她一輩子的夢想。
便聽到蔣乙黛幽幽地說道:“天楠,聽說今年今天是個冷冬,冷得早,暖得晚,將會持續五十多天低於零度。也就是說,會有五十多天結冰的日子!”
秦天楠不知道爲什麼,聽着乙黛的話,在她的話裡,聽到憂傷。他的心,跟着一疼,說道:“這五十多天,大多都是過春節的時候,那時候,少出門,家裡有暖氣,有空調,不會太難受的。”
蔣乙黛不說話,看向窗外。
半晌,她側過頭來,看着秦天楠,問道:“天楠,我們,能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