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幾帖藥,夕菡的頭疼病果然沒有再犯,蕭豫每日陪伴,那些妃嬪們也日日來看望。前幾天還能勉強應付,後來也就稱身子疲乏,打發她們回了。而衆人都送上珍貴物品藥材若干,想是讓皇后多多提拔。
除了後宮之人,就連沈夫人孃家的姐妹也來拜見,夕菡咋聽之下,有些詫異的問道:“姨娘?我怎麼不記得我還有兩位姨娘呀?”
彼時惠太妃在她身邊玩耍,聽到兩位姨娘要來,鄙夷道:“是有這門子親戚,當初外公嫌棄父親只是個書生,就不讓母親下嫁,是母親不顧亂棍打死的危險,和父親私奔而去。後來父親的官階越來越高,外公那幫子人就紅了眼睛,還有那不要臉的小姨娘,竟然要勾引父親
!我呸!真真丟母親的臉,幸好父親專情,母親大度,擇了個好人家讓她嫁了。”
夕菡邊聽邊吃茶,聽她說完了,道:“哦?這中間到有這層緣故,我怎麼不知道?”
夕月笑道:“那時候我才一點點大,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怎麼會知道?還有皇帝……”
夕菡又詫異:“這事兒又和皇上什麼關係?”
夕月斜睨她一眼,說道:“怎麼沒關係,皇帝不知道這裡面的故事,自以爲是母親的孃家人,是你的姨娘,就把她們都調到京城來,還封了什麼什麼二品夫人!你說這不是好心辦壞事兒嘛!”
夕菡暗自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們進來吧!總歸是自己的親姨娘……”
“哎喲,我說妹妹,你還不知道呢?你小姨娘……有個女兒叫秀寧,正是此次新進的薛采女,她們這次進宮,就是要你幫襯幫襯這個什麼表妹!”
夕菡歪着頭想了想,笑道:“薛采女?我到是沒什麼印象,姐姐聰明,什麼事都瞞不過姐姐的法眼。”
夕月搖頭嘆息:“我在這宮裡多少年了,這點野狐禪我能不知道麼?罷了,你讓她們覲見也好,別讓她們說咱們富貴了就忘了親戚!”
夕菡一笑,遂讓綺雯請了兩位夫人進來。她的大姨娘被封爲安國夫人,小姨娘封爲魏國夫人。待兩人進得殿中,叩拜了,夕菡細看她們,雖已上了年紀,但都是風韻猶存的美貌婦人。
但見安國夫人身穿一件玫瑰紫緞子水紅長袍,繡了繁密的花紋,裡面一條粉霞錦綬藕絲緞裙,高髻上一支金絲八寶攢珠釵閃耀奪目,另點綴珠翠無數,一團珠光寶氣.,美目之中流光溢彩,項頸中掛了一串明珠,發出淡淡光暈,映得她更是美貌三分。
魏國夫人穿了一身淡綠色的貼身水靠,更顯得纖腰一束,外披一件半透明絲質長袍,裙襬及地。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晶光粲爛,閃爍如星,流波轉盼,靈活之極。似乎單是一隻眼睛便能說話一般,容顏秀麗,嘴角邊似笑非笑,看上去約莫三十五六年紀,實際上她早已年逾四十。.
夕菡嘴角微露笑意,輕聲道:“恕我年輕,不懂事兒,原還不知道家裡還有兩位姨娘,如今倒是皇上提了個醒兒,既然姨娘們都來京了,那就多走動走動
。”
只見魏國夫人鳳眼一轉,笑道:“娘娘天恩,還記得我們這些窮親戚,也可見皇恩浩蕩,把咱們閤家都接到京城,也好和大姐多親近親近。”
安國夫人也道:“可不是麼,和大姐已數十年未見了……”說着竟拿出帕子,拭淚。
此時沈夫人並不在場,她如此表現無非是想讓夕菡看出她們有多想念沈夫人,誰料夕菡是個人精,這般裝腔作勢在她看來,實在噁心的慌。
夕菡並不言語,只是夕月看不慣她們,冷笑道:“大姨娘到真是有心,原兩家人就沒怎麼來往,當初沈家落魄時,也沒見兩位姨娘有這麼好心呢!”
兩位夫人臉上立刻訕訕的,尷尬無比。夕菡嗔她一眼,笑道:“姐姐說話直,姨娘不要怪罪,不知姨娘此次進宮,有何貴幹呢?”
魏國夫人馬上回轉心神,正準備告知她女兒的事,卻被安國夫人扯了一把衣袖,先說道:“並沒什麼事,只聽說娘娘前兒頭疼,正吃着藥呢?姨娘沒什麼好東西,但前日得了一支上好的人蔘,送來給娘娘服用,保養保養身子。”遂命人取出那支人蔘,錦盒裡面,赫然躺着一棵人形長參。
夕菡一愣,這人形參可不是隨便得來的,便笑道:“果然是好東西,姨娘破費了。汀蘭,收起來吧!謝姨娘的好意。”
安國夫人忙笑道:“不敢,不敢,只是這宮裡什麼東西都有,娘娘不要嫌棄纔是。”
夕菡笑道:“姨娘說哪裡話,姨娘的心意我自然懂的,若有什麼難事,儘管開口。”夕月在旁連連瞪眼睛,夕菡只當不見。
安國夫人衝魏國夫人使個顏色,她立刻明瞭,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此次入選的采女裡,有個叫薛秀寧的,還望娘娘能多幫襯幫襯。”
“薛秀寧?”夕菡故作沉思,半晌才道:“姨娘的夫家不是姓薛嗎?不知這位薛采女是姨娘的……”
魏國夫人涎着臉笑道:“不瞞娘娘,就是小女。”
“哦,竟是姨娘的女兒
。”夕菡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我在宮中還有個表妹,姨娘怎麼不早說,既然是自家姐妹,那自然就該相互幫襯的,姐姐你說是不是。”夕菡看向夕月,夕月只顧冷笑,也不回答。
“那就有勞娘娘了,秀寧她從小嬌慣,到了宮中,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還望娘娘多提點。”魏國夫人滿臉喜意。
夕菡微微點頭,對四兒說:“難得姨娘進宮,你去請薛采女過來吧。”四兒應了去請,如此衆人坐着吃茶說話。
過了一會兒,四兒將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請了進來。身着淡絳紗衫,腰間繫着纓絡。烏黑的頭髮,挽了個斜雲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蘇。圓圓的臉蛋,一雙大眼黑溜溜的,嘴角邊兩個小酒窩。身形婀娜,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純淨無瑕。
她先進來,向皇后盈盈的拜了,又見母親在旁邊,臉上頓時流出喜色。
夕菡微笑道:“果然俊俏,不愧是姨娘的女兒。”又問她多大了,琴棋書畫都會哪些,另還有什麼特別的沒有。她一一作答了,夕菡又道:“這宮裡不乏年輕貌美的女子,琴棋書畫也是貴族女子的必修課,你若想脫穎而出,那些你該會的要會,不該會的也得會,你明白嗎?”
“是,臣妾明白。”秀寧低眉順目的答道。
夕菡滿意的點點頭,坐着說會兒話,衆人也就散了。
夕月見她們都走了,埋怨道:“你看那個薛秀寧,還真有她母親的風範,也是個狐狸精投胎轉世,當初她娘要搶了父親,如今教出個女兒來,也要搶了妹妹的夫君不成?偏你這樣好性兒,若是我,攆了出去還差不多!”
奶孃將蕭離抱過來,夕菡邊逗弄着他,邊說:“姐姐怎麼到把皇上和父親比起來?咱們沈家的規矩是不能娶妾的,你瞧皇上,何止三妻四妾?正經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呢!但憑我一個人,怎麼能長寵不衰?自古以來獨寵後宮的女子,哪個有好下場的?是不是啊離兒?將來你也是個王爺的命,可不能辜負旁的女子呀!”
夕月氣的翻白眼,說道:“那也不能便宜了那狐媚子去!”說着一跺腳,回寢宮去了。
夕菡看她的背影,笑了笑,又逗弄起蕭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