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第一次,都讓人內心交織着好奇與不安。
終於和獲獎者一同走到舞臺中間,她並住雙腿,微笑地看着臺下黑壓壓的人。忽然,她愣住了!
雷總裁身邊左側坐着的,不是雷震嗎?雷震身邊坐着的是安檬。而盛院長,就坐在雷總裁的右側。
用得着這麼刻意嘛!
蘇米內心不屑地“哼”了一聲,擡眼望向遠處,與遙遠的小文似乎可以四目相對。她自信地微笑着望向部門的同事。
不多時,雷震隨司儀走上臺,爲獲獎者一一頒獎。蘇米雙手垂在身體兩側,眼睛遊移在別處。她忽然看見在給她拍特寫的盛飛,於是側過臉朝他,笑得很甜,也就根本沒有注意到,雷震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司儀端着托盤,也很耐心地等候在一旁。
雷震輕聲“咳”了一下,她忙醒過神來,眼睛卻是朝下看,像是在低頭致謝。他從托盤裡拿出證書,向她遞了過來,她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淺淺地說了句,“謝謝。”
他伸出的手懸在空中,她愣了一下,右手輕輕地攥成了拳頭,本想當衆撅他一下,但到底還是沒忍心,她把右手伸了過去,他將那隻滑膩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冰涼。她迅速將自己的手抽開,朝他禮貌地笑了笑,像只驚慌失措的小貓。他遲疑了一下,也微笑地點點頭,又移步到其他獲獎者面前。
每個獲獎者對雷總的感謝話語都比她多,並且熱烈,激動。只有她一臉平靜,空姐式的微笑卻一直掛在臉上,不悲不喜的。
小文翻開了蘇米的獲獎證書,誇張地說,“原來榮譽證書是這樣噠。”
蘇米落寞地坐在小文身邊,看她一直張着嘴,一臉驚喜地在和自己不停說着什麼,自己的耳朵卻像什麼也沒聽見似的,兩眼空洞地看着大紅桌布。小文用胳膊碰了她幾下,她才“哦”了一聲緩過神來,然後衝小文笑笑,“你剛纔說什麼來的?”
小文和她說了幾次,就覺得她很無趣,於是轉向另一側,和別人聊天去了。
晚宴是以自助餐的形式準備的。蘇米坐在桌上,也不去取食物。小文取了很多清水煮蝦、河蟹、三文魚、水果、提拉米蘇、咖啡。她看蘇米像個雕像似的坐着,以爲她是累壞了,望着長長的取餐隊伍,猶豫了一下,到底站起身,“我幫你取點吃的吧!”
蘇米轉過來,“我不餓,你吃吧!”
“吃飽了好玩遊戲啊!”
“啊!還有遊戲啊?”
“你是小米姐嗎?這些活動流程不是你定的嗎?”
“哦!”她恍然大悟,笑笑,“你坐着吧,我自己去取。”
她站起身,踩着10釐米的跟鞋,深一腳淺一腳地去排隊。盛飛揹着相機,端着食物,把她攔了回來,霸氣地對她說,“跟哥走!”
她忽閃了一下粘着長長假睫毛的眼睛,配合他說,“好啊。”
兩人穿過宴會廳,走到舞臺最左側的一張桌子旁。上面擺滿了攝影器材。他把那些設備往一邊推了推,朝她開朗地笑了笑,“這多好,整張桌子,就咱倆。”
她坐下來,望着人頭攢動的大廳,這地方是挺清淨。她拿起一塊蛋糕吃了起來,不吃不知道餓,吃一口就勾起了饞蟲。盛飛笑着說,“慢點吃,你怎麼像一天沒吃過飯似的。”
他嘲笑了她一句,就拿起相機,又對着宴會廳拍了起來。
“呀!還真是呀!”
她喝了口咖啡,渾身頓覺精神了好多,擡眼朝宴會大廳看去,眼睛像抹了某種毒一樣,不想看什麼,偏就見到了什麼。安檬攙着雷總裁的胳膊,移步向各處走去。雷總裁分明是在向大家介紹安檬。
雷震呢?
她端着蛋糕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
伊藤真驚訝地望着一臉微笑的安檬,露出驚訝神色。章若玲和王然還在低聲說着什麼,擡眼發現伊藤真極不自然的表情,忙順着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那不是!”王然剛要張嘴,馬上又噤若寒蟬,低頭繼續吃着。章若玲看了一眼安檬,又看了看出神的伊藤真,心裡明白了幾分。
蘇米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衛主任。
她連忙接起來。
“你在哪?”
聲音還是那麼急促,響亮。
“哦,我在舞臺旁。”
“你去貴賓室請一下雷總。”
“啊?”她的手輕輕抖了一下,看來自己分明是繞不開這個人了。
“嗯。”老衛那邊有點嘈雜,他說完就匆忙掛了電話。
盛飛看她在一旁愣神,忙拍了拍她的腦袋,低聲問“怎麼了?”
“啊!衛主任讓我去貴賓室請雷總。”
她爲難地嘆了口氣。
“哦,那快去吧!別耽誤了。”
笑得如此燦爛的他,哪會懂得她內心煙雨迷濛的傷感。
蘇米的手掌緊張得攥出了溫熱的汗珠。她拿了張紙巾輕輕擦了擦手,才起身從宴會廳走了出去。貴賓室是她親自選定的,所以那間房在哪裡,她一清二楚,而且裡面的佈局、裝飾她也都清楚。
走廊裡,紅、黃相間古典花紋地毯柔軟舒適,再細的鞋跟踩在上面,也不會走出聲響。她猛然間對這種靜默感到很不適應。走在貴賓室前,她用一隻手指輕輕擦了擦脣邊。她曾經在一個客戶的公司裡見過一個剛吃完餅乾,脣邊殘留碎屑的女孩過來給她端了杯水,她記得當時自己微微皺了下眉,忙低頭感謝,頭卻是不再擡起來,她只是不願再看到那一層乳白的沫子。好像儀容不整的人是她。
她輕輕敲了敲門,裡面沒有人應答。
“所有房間都用了最先進的隔音材質,包括房門,所以隔音效果都是最好的。”酒店經理的話猶在耳邊。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輕輕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姚區長,讓您費心了!”雷震對坐在身旁的一位身材魁梧、笑容滿面的領導模樣的人點頭致謝。
“我們區歷來都是文化大區,早報落戶我們區這麼多年,帶動了我們文化強區的建設和發展,所以我們也要感謝雷總纔是。”
屋子裡除了他們兩位,還有報社幾位高層領導,還有幾個人,她揣度應該是區長的隨同人員。
“雷總!”蘇米輕聲請示了一句。
雷震移目望向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請雷總上臺致祝酒辭。”她笑笑。
“那我們,一起吧!”姚區長擡起手,雷震點頭笑笑,大家隨着區長紛紛站起身來。蘇米站在門口一側,微笑望着屋內所有人員。雷震和姚區長在門口相互謙讓了一下,姚區長紅光滿面地率先走了出去,雷震朝蘇米無意識地看了一眼,冷峻而嚴肅。頃刻間就閃了出去。其他人也紛紛魚貫而出。
蘇米看着貴賓廳裡的人都走空了,才鬆了一口氣,挨個晃了晃腳踝,才走出貴賓室,輕輕關上房門,走回宴會廳。
盛飛站在門口看她走了過來,伸手攬住她的腰,走入宴會廳。蘇米不自覺地地被他帶着走到了會場的中心點,似乎被帶到了埋伏圈。
待她終於明白過來後,才發現自己和盛飛站在了盛院長的身邊,而對面站着的,正是雷總裁和雷震、安檬。
這是什麼陣法?八卦少兩卦。
她眨了眨眼,看見對面的安檬正居高臨下地傲然望着她,下午的一幕瞬間重現,她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幸好盛飛一直摟着她,才能讓她一直穩在一處。
“孩子們的事都解決了,我們也老了。”雷昊明笑呵呵地對着盛院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