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帶着老爸,報業集團總裁雷昊明挨個部門參觀介紹,後面陪同參觀的,皆是報社的高層領導和總部的工作人員。
走到四樓經營部,餘總和老衛早已經在辦公區入口等候多時。雷昊明與他們兩人一一握手問好,就和他們邊聊邊朝辦公區裡走去,雷震和其他報社高層則跟在後面。
進到辦公區,所有人都站起身來鼓掌歡迎,這種場面多少年也未必能趕上過一次。老衛一一向雷昊明介紹了部門的記者,走到蘇米的空位時,他忽然愣了一下。
這丫頭的點子可是真夠寸的。總部老總到下屬報社指導工作,這可還是第一次,但不好說是不是最後一次。他遲疑了一下,轉而開始介紹其他人。
雷震朝那空位掃了一眼。這也是他離開這裡兩年後,第一次光顧她的辦公桌。她的桌面整潔有序,一隻空杯放在顯示器左側,還是當年她用的那一隻。這個傻丫頭,還真喜歡懷舊。
他擡眼掃到了那張泛黃的通訊錄。不禁微微低頭看了一眼,竟是兩年前的。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還有緊隨其後的一串作廢的手機號碼。
他馬上站直腰身,朝那些聚焦在他身上的熾熱、期待、仰望的目光,都一一溫和地迴應了過去。
“我們這個部門一半以上的員工,都是跟雷總以前一起打拼過的。所以雷總對我們這個部門可以說是,傾注了很多心血。”老衛向總裁一字一頓地袒露着肺腑之言。
“老衛,你就別給他貼金了。”雷昊明爽朗地笑了笑,低聲對衛主任叮囑着,又朝自己的兒子微微一笑,“有你們幫他,我很欣慰,包括你啊,老餘。”
餘總也連連一副受寵若驚的神色,朝總裁極力擺了擺手,“我們還有很多工作需要雷總的支持呢!”
“他如果有沒做好的地方,你們只管提。”他說着,又面朝辦公區的所有記者、編輯道,“你們都可以向我提。”
大家都隨聲附和說,“沒有,沒有”。敷衍的笑聲此起彼伏,大家用賣力的微笑,相互傳遞着這樣的信息——“不想混了就提”。
蘇爸爸看蘇米緩步走了過來,高高地擡起一隻手臂向她招了招手。蘇米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看着神色平和的爸爸,她柔聲問,“我媽這兩天怎麼樣?”
“血壓有點升高了。”
“哦。”蘇米內疚地低頭看着圓幾。
“其實你媽這個人,沒有壞心眼,就是人老了,脾氣急,想早早解決掉你的終身大事。你也別怪她。”
蘇爸爸善解人意地替老伴辯解道。
“哦”蘇米點點頭,“我明白。”
蘇爸爸沉默了數秒,對女兒說,“小米,如果覺得不合適,就不要着急嫁,免得後悔一輩子。”
蘇米驚訝地愣了一下,擡頭看着他。
“爸——”
就像難民獲得到鄰國避難的邊境通行證一樣,她差點喜極而泣。
他點點頭,“可有一樣,以後別頂你媽了。”
蘇米狠狠地點了點頭。
“快回去吧!你們是不是來大領導了?”
“哦。”蘇米目光遊移了一下,發現整個大廳空曠如野,下意識地明白了什麼似的,“好像是吧。”
“快走吧!我也該走了。如果回家晚了,你媽又該問了。”
蘇米笑笑。
所以說,爸爸和女兒的關係,比媽媽和女兒,更有一種不可明說的理性的默契。
總裁視察團從四樓辦公區走出的時候,蘇米正要進入。她站在門口,有點尷尬地看着衛主任和餘總陪着那個不認識的紳士大叔走着,說着。他身後是雷總。從兩個人的五官對比中,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難道!
他,壓根就不是攀附土財主女兒的草根?好吧,就算是草根,也是冬蟲夏草吧?堪比黃金貴。
老衛一個眼神就抓住了蘇米,忙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又對着中間的那個大領導說,“這位是蘇米,我們部門最有能力的記者之一,老員工了。以前在雷總的手下工作,很受雷總的器重和讚賞。”
蘇米聽着老衛對自己的溢美之詞,完全不知道他盜用了誰的年終獲獎詞。自己正睜圓了眼睛望着那個站在中間的紳士大叔,雙腿卻是不由自主地走上前,點點頭,“您好!”
“這位是我們集團總部的雷總裁。”
蘇米忙換了一個稱謂,問候紳士大叔,“雷總裁,您好!”
她擡眼,目光正完美地落入雷震的眼中。她忙抽離回來,專注地看着衛主任。
“蘇米?好。年輕有爲!報社會爲你們提供更廣闊的舞臺,好好做吧!”
雷昊明朝她點點頭,便帶着視察團,從她身邊浩浩蕩蕩地走了出去。雷震走過她身旁,停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她肩膀,“好好做。”
蘇米幾乎都能看出他快要繃不住的壞笑,忍住沒爆發,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複雜心情。
這都什麼場合了?他還能再裝得自以爲是點兒嗎?
部門同事意味頗濃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蘇米的身上,令她深感不適。她忙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自己靠在椅背後面,擺弄着一隻碳素筆,讓心靜了靜,又想了下第二天要舉辦年會,還有哪些沒有落實的事項?她忙打開記事本,逐一查看。似乎也沒有什麼十分要緊的事情要做的了。
明天就要上戰場了!今天務必要早點回家,早點休息!
呀!租借的晚禮服還沒去取。她拍了下自己的腦子。唉!
一下班,蘇米忙直奔禮服工作室,取回了晚禮服,趕在七點前到家。她罕有地給自己下了一碗掛麪,而不是方便麪。她把冰箱裡能翻出來的食材,大蝦、雞蛋、青菜統統放在裡面,普通碗麪提升高逼格,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抱着麪碗,看着幾乎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長腿美女和幾個肌肉男近身肉搏、互撕名牌。
雷昊明坐在城南別墅客廳裡,等了很久。雷震踏入房門的一刻,他看了看時間,正好九點。
“一會到書房裡來。”
雷震瞥了一眼面目嚴肅的父親,點點頭,“好。”
小阿姨忙爲雷震佈置晚餐。他從樓上下來,坐在餐桌前,端起飯碗剛要夾菜,忽然停頓片刻,將碗往餐桌上一放,站起身走向樓梯。小阿姨疑惑地看着他消失在樓梯二層轉角處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進到書房,拉起書桌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等着父親的訓話。往往,只要父親叫他去書房,準沒有什麼好事。
“我聽這些下屬向我彙報,說你做的還不錯。”
“是他們怕你,所以不敢實話實說。”
“哦?”他擡頭看了一眼兒子,“呵呵。”
他笑着點點頭。沉默數秒,他咳了一聲。
“那個叫蘇米的記者,你們很熟?”父親直截了當問起兒子。
“她是我以前的直接下屬。”
“哦”父親點點頭,“省醫院的盛院長,你還記得吧?”
“他是盛飛的父親。怎麼了?”
“你還知道盛飛?很好。你知不知道,那個女孩是盛院長的準兒媳?”
“你想說什麼?”他反問了一句。
“你和那個女孩的事,報社內部私底下現在傳得沸沸揚揚的,你不知道嗎?”
“我和她能有什麼事?”他冷靜地問父親,空氣瞬間墜入冰點般令人不寒而慄。
“你要誠心氣死我是不是!”他欲言又止,“我雷昊明的臉面還想要呢!你竟然敢搶別人的妻子,何況他的父親還是我的故交!”
“他們結婚了麼?”
“這個你不要管。總之,你不要再和那個女孩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