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不答,只是看着她,目光柔和而堅定。
數秒之後,她的神智總算恢復了一些,對於自己剛纔的失態,她覺得真是太丟臉了!這麼想着,她的臉騰地就火燒火燎般難受。她裹着被子,恨不得學鴕鳥把腦袋埋進去,驀然纔想起,自己找他來是有重要的事情相求。
她馬上把被子仍到一邊,自己從沙發上站起來,看了看時鐘,已經是半夜十二點。
“雷總,您什麼時候來的?”她搖身一變,抽風似的一臉熱情狀,“我給你先倒杯水吧。”
她走到廚房,倒了半天,保溫壺裡竟然只倒出了半杯水。她一隻手舉着保溫壺,愕然望着那個水位線停在一半的水杯,忽然低頭悶笑,泡麪的時候幾乎用光了壺裡的水,她忘記了燒水。唉!唉!
他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從後面忽然環抱住她,聞着她的髮香。她驚得不敢動一下,卻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找我來,爲什麼自己卻睡着了?”他的呼吸聲那麼清晰,她不敢動,就這麼聽憑他的臉貼在她的臉上摩挲,溫熱的脣在她耳邊吹着柔軟的熱氣。他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四處遊走,她用那隻空出來的手,阻止了他的步步緊逼。他與她十指相扣,一切是那樣的聽話、順從。
沉迷於此或者果斷行事?
她終於下定了決心,猛地轉過身來,將兩個人曖昧的情人氣氛瞬間調成嚴肅的上下級氣氛,“我有事要向雷總彙報。”
他的臉一怔,低頭看着她似乎深思熟慮過的表情,心裡忽然覺得索然無味,於是鬆開了她,“彙報什麼?”
“嚴小陌……”
脣紅齒白的那張性感小嘴,一開口就讓人倒胃口了!
“現在幾點了?”
他用犀利的眼神望着她。
“12點……”
她頓覺自己底氣不足。
“你找我來,就是爲了替同事求情?”
他皺皺眉,一副傲然的姿態望着這個不守規矩的小丫頭。
“啊。”
她竟然還泰然自若地點頭承認了。
“報社做的每一項處理決定,都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定奪的。我只能和你說這麼多。蘇米,你已經破壞了我的原則。”
說完,他就略顯慍怒地轉身闊步走到她家門口。她忙跑去追上他,道,“那,那她還能回來當編輯嗎?”
“管好你自己吧!”
門“嘭”地被他從門外很堅決地關上了。
她望着空曠的門口,掐着腰歪着腦袋,黯然落寞地站了半天。樓下的汽車發動機在數聲轟鳴後,隨即又陷入死寂。
她蹲在地上,心想,“自己這是辦的什麼事呀!”
盛飛趕到的時候,嚴小陌正走着S路,朝他招手,嘴裡不停地說,“這樣也挺好,眼不見,心安。”
他忙上前攙扶住她,“都十二點了,你怎麼還在外面晃?你知道現在外面多少度嗎?都快零下三十度了!”
“心冷,就不覺得天寒地凍。”她哼哼地笑着。
“你打電話叫我出來,不會是讓我陪你在凌晨的大街上散步嗎?”
“怎麼?蘇米管你管得這麼嚴。”
“這都哪跟哪啊!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家住在……”她呼吸之間都是濃重的酒味。
盛飛皺着眉,幾乎就要被那刺鼻的氣味刺激得嘔吐出來。
“你陪我走回去行嗎?”她請求道。
“不行。你現在這個樣子,會發燒的。”
“發燒好,發燒就不冷了。”
“你很冷嗎?”盛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短款的亮黑色棉服,過膝蓋的長靴,兩者之間露出極細的黑色打*。看起來極不耐寒。他忽然動了下惻隱之心,忙解開大衣,將她包裹住。
“好點了嗎?”
“啊?”嚴小陌被摟在他的棉服裡,臉貼着他的法蘭絨襯衫,他的胸那麼寬,那麼溫暖。她吐着氣,艱難地說,“蘇米知道了不好。”
“你真是想多啦!”盛飛怡然自得的態度,“我只是怕你真被凍感冒了,蘇米會怪我沒看好她的閨蜜。”
他邊說着,邊朝來往的出租車不停地招手。
她很快就在他懷裡睡着了。
他打上一輛出租車,攙着迷迷糊糊的她坐了進去。
“去哪?”司機問道。
嗯?
“師傅你等一下啊,我問問。”
他使勁晃了晃她,睡着了。唉!他不得已,掏出手機,撥了蘇米的電話。
蘇米正往保溫壺裡倒熱水。那邊手機鈴聲執着地響個不停。她一分神,手就抖了一下。開水瞬間灑到了右拖鞋上。她“啊”地喊了一聲,把燒水壺撂在煤氣竈上,左腿單腿蹦到洗手間,打開浴缸水淋浴噴頭,冰涼的水澆在腳上。腳上被燙的地方顯現出一片深粉。她輕輕碰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她用噴頭又澆了一會,關掉水龍頭,手機鈴聲也不響了。
她把腳上的水用浴巾擦乾,看起來沒那麼嚴重。她又單腿蹦回客廳,拿起電話,屏幕顯示有3個未接來電。
她點開來看,都是盛飛的。
這傢伙還真是無聊。大半夜打電話!難道是突擊檢查她家裡有沒有另外什麼人?這麼一想,她倒有點後怕。幸虧雷總早就被她氣走了。
這,這也可以讓她覺得很僥倖嗎?
就爲了無關痛癢的電話,她的腳都被開水燙傷,盛飛這個電話也真夠可以的啊!
她想了想,到底也沒回撥過去。
盛飛讓出租車司機開到附近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酒店,就架着嚴小陌一同下車。他用自己的身份證開了一間房,將嚴小陌安頓好,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蘇米因爲腳被開水燙傷,請假在家休息了兩天。盛飛因爲部門年底工作忙,也就沒特意抽出時間去看她。兩個人只是通了幾次電話,相互叮囑天寒地凍別感冒之類的無關痛癢關心。
盛飛也沒和蘇米提那一晚帶嚴小陌去酒店的事。
第三天上班,蘇米不得不穿上平底、寬大的雪地靴,右腳走路只能輕輕地蹭着地,像落下了某種殘疾。
部門自上週發生假新聞件事後,又恢復了平靜。嚴小陌的位置被那個叫俞曦的實習編輯佔據了。她旁邊的位置,也就是曾經的裴琳,現在坐着的是老編輯曹珣。
“蘇米,來一下!”
衛主任的老腔調還在這個已經有些物是人非的空間裡飄蕩着。蘇米有那麼一個瞬間,好想哭,尤其擡頭向斜對面看去,看見的不再是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女孩,心裡忽然有一股複雜的滋味一躍,涌上心頭。
“好的!”
蘇米猛地一蹦,從椅子上站起來,左腳撐住身體的主要重量,右腳只是捎帶施了一個柔和的力道。她拿着筆和記事本,自我感覺走姿很難看地挪動着身體朝主任辦公室走去。
“怎麼樣?腳好些了沒有?”
“哦。好多了,好多了。”蘇米習慣了敷衍這種無謂、客氣的問候。
“年會的事,需要向雷總彙報一下。你準備一下,我們一起上去。”
“啊!我……”她略感吃驚,馬上又用冷靜拉住了自己差點就脫口而出的推辭,“我馬上回去準備一下。”
閒下的那兩天,她就是抱着狗血電視劇看,看,看。小阿姨也沒來,媽媽也不知道她的情況。她很是瀟灑自在地在家宅了兩天,除了行動不便。
現在好了!曠工了兩天,年會的思路早都忘了大半。她重新打開策劃案,逐一查看。想了想那些還未來得及細化的細節,嘴裡嘟嘟囔囔地邊說邊寫着。
“好了好了!”
蘇米拜託梅雅幫忙打印了三份年會策劃案,才起身和衛主任一同坐電梯上了九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