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表姐接到蘇米的電話,立刻打車趕到醫院。蘇米坐在急診室外的椅子上,看着屏幕碎成大花臉的手機,試着開機,竟然還能開開。盛飛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蘇米不耐煩道,“你先別打了,我這邊臨時有點事。和表姐在一起呢,我又丟不了!”
盛飛懸着的心落了一半,另一半,因爲她的態度,又敏感地提了起來,剛要再多問幾句,就聽見聽筒那邊,醫生問,“誰說這位先生的家屬?”
蘇米的聲音急忙跟着傳來,“他怎麼樣了?”
盛飛的心忽然顫了一下,那邊立刻變成了“嘟嘟”的忙音。
蘇米走進急診室,心裡七上八下的。萬一……,她怎麼向若玲姐交交代啊!來時候,人是走着來的。回去的時候,難不成要他躺着回去?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醫生乾裂的嘴脣,怕這張嘴開光似的一通亂說。那個戴着黑色四方框眼鏡的醫生舉起X光片,說了一堆她根本聽不懂,也不想聽的醫學術語,最後指出X光片的一處,用蹩腳的普通話得出結論,“這有一處骨裂,病人最好臥牀休息,一週後複診。”
“這是要住院的架勢啊!”蘇米暗想。
“大夫,我們是到這裡出差的,現在該怎麼辦?”
“他的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反正你們自己看着辦!”
怎麼全國醫生都這樣?說話模棱兩可的!蘇米氣得只想跳腳罵,到底被一直保持鎮靜的珊珊表姐給拉住了。
肇事的小孩已經隨媽媽回家了,那個小孩的爸爸湊了過來,和醫生用當地方言交談了起來。蘇米聽不懂,愁得直擦汗。珊珊表姐走過來,聽了幾句,對她說,“他們商量是不是可以住院。你放心吧,沒說要賣你救人。”
“姐,咱不開玩笑,行嗎?”
王然在帷幔裡面,低聲喊着蘇米。她走過去撩開白色帷幔,弓着腰問他覺得怎麼樣?他笑笑,“我沒什麼大事吧?”
“哦,應該沒什麼吧。不過,你後天肯定回不去了。要不我和領導請個假,我照顧照顧你吧。”
“你照顧我?”他使勁搖了搖頭,“不用。”
“那怎麼辦!”她直起腰,很無奈又痛心地看着躺着的王然。
兩人沉默了幾秒,蘇米的腦袋忽然開了點燈似的透亮了,她詭譎地笑笑,“我去催那個家長繳費去!”
“你等會。”他低沉地叫住她。
“你別亂來!”他輕聲囑咐了她一句。
“我不是那種人!”蘇米此時完全就是一個闖蕩江湖的凜然女俠,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從北方來的!
蘇米跟着那個南方人,到繳費窗*了錢。那個人倒也客氣,把手機號碼告訴她,並讓她當面撥了過來,以證明自己的誠意。
蘇米辦理完住院手續,已經是深夜。那個肇事方的家長老老實實地站在病房外,隨時等候蘇米的吩咐。王然感激地看了一眼蘇米,見她臉色終於不那麼難看了,忙替門口站着的那個家長求情,“你就先讓他走吧,小孩也不是故意的。他已經算是很有良心的了。否則,就你們兩個女生,怎麼看得住一個大男人!”
蘇米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家長,想了下,站起身走過去道,“你先回去吧!我朋友心善,才放你走,我們可不是純心要訛你!”
珊珊表姐走過來,幫蘇米向那個人翻譯成了地方方言。
那個人感激地朝蘇米說了句,“謝謝!”又朝王然憨厚地擺擺手,嘴裡說着“謝謝!”王然也客氣地朝他笑了笑,擺擺手讓他快點走。
蘇米出去不多時,就指揮着一個上身穿着黑色夾克,下面裹着一條油沁沁的牛仔褲的小夥子雙手提着一張行軍牀,走了進來。
王然驚詫地望着蘇米,好像…她會怎麼他似的,緊張得險些坐了起來。
珊珊表姐輕輕地按住他肌肉結實的肩膀,“你別管她。你到底也是爲了救她。她就是以身相許,我都不會橫加阻攔的。”
蘇米狠狠地瞪了一眼表姐,“胡說八道什麼呢!”
王然看着姐妹倆爭相要留下來照顧自己,心裡忽然涌起好久未曾感受到的朋友般的情誼。他笑着看姐妹倆打鬧似的互相攆對方走,終於發話,“我真的不需要你們的照顧,不信,”他咬着牙,硬撐着下牀,走了幾步,頓覺後腰針扎般疼痛。
姐妹倆一人攙一邊,忙把他“捉”回到病牀上。
王然趁珊珊表姐走出去打電話的工夫,忙耐心地勸蘇米說,“我真的沒有事,你們別客氣了,其實我都沒有必要住院。硬撐一天,就可以飛回去了。”
蘇米會意地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
說着,蘇米晃了晃手機。他指了指她的花臉手機,疑惑道,“你的手機?”
“啊!”她纔想起來,“沒事。回頭換個屏就行。”
蘇米又是失眠了半宿,早上,趕着上班的珊珊表姐開車把她送到醫院,她跑到病房時,忽然愣住了。
章若玲竟然在病房裡!她馬上躡手躡腳地退了出來,一臉的驚喜,完全不需要掩飾地張揚在外。
最近看起來必須要買點補腦的保健品了。
蘇米前一天晚上給章若玲發消息時,自己還在指揮着拿行軍牀的人朝病房走去。
她向老衛請了一週假,只說是家裡有事。老衛一再追問她能不能提前回來?
又要做特刊了!
她穩了穩情緒,咬牙道,“OK,沒問題!方案晚上寫,明天交。”
“哦?”老衛心花怒放般,“沒問題嗎?那好”,他又把特刊的主題和方向,跟她在電話裡交代了一番,蘇米拿出隨身攜帶的便籤,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飛快地記錄着。”
章若玲從病房走出來,正看着低頭邊聽電話,邊記錄的蘇米。她剛好掛了電話,脖子低了半天,像要折了似的。
擡頭,正與章若玲的眼神對上。
“若玲姐。”她忽然哽咽了一下,“王總監他……”
她安慰地笑笑,“他向來喜歡樂於助人。”
這麼說!
蘇米調皮地看了她一眼,“原來王總監有這麼多優點?”
“謝謝你提前告訴我。我剛纔已經把機票退了。”
“我也退了。”蘇米用共患難的眼神望着張若玲。
兩天後。
盛飛發了條信息,“我想,我們都好好冷靜一下吧。”
“他到底說出了這句話!”
她並沒有覺得多麼詫異,但心裡還是有點難過。
她自知,自己當時的語氣太過強硬、那時,把他當成是個裹亂的傢伙。
她想了半天,竟是不知道該怎樣解釋,抑或,她想,自己根本就不想和他解釋,索性只答道了一個字:“好。”
被老衛的電話折磨了一天,修修改改了一晚上,蘇米的方案終於通過!掛掉老衛的電話,她結結實實地透了一口氣。
王然整個上午都在和客戶講電話。護士過來扎點滴,蘇米就過去幫忙護士扶助他的胳膊,還要控制他那隻扎吊針的手不要亂動。
章若玲不總去,她需要照顧爸爸。
“說實話。”章若玲站在走廊裡,心事重重滴對蘇米說,“我最近正要考慮辭職的事。”
“啊?”蘇米驚訝地看着她,“我聽王總監說,您父親身體不大好?”
“嗯。”她點點頭。
“回到父母身邊,也是件好事。”蘇米雙手捏出了汗,“那麼,伊藤真知道嗎?”
“他?”她搖搖頭,“我沒有必要告訴他。”
“爲,爲什麼?”
“不爲什麼。”
“你的意思是……你和伊藤部長,根本沒有複合?”
她無聲地笑笑,“我們,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