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童捧着手機略微出神。
她看着彭世清說的那句話以及沈嘉澤回覆的六個黑點, 一時有些無措。
長歡？果然是百曉嘛。
她想起晚會時站在臺上的兩人，那時候覺得他們很般配。
確實很般配。
阮童頓了頓，不知爲何心裡一陣苦澀。
臨時抱佛腳的袁維從六級翻譯中擡起頭, 正巧看到阮童在發呆。這丫頭這兩天不是傻樂就是愁眉苦臉的, 感覺智商直線下降。
感受到袁維注視的目光, 阮童託着腮幫轉頭看她：“維哥哥……”
袁維白了她一眼：“說！”
阮童用手指點了點臉頰, 歪頭思考道：“如果你喜歡的人喜歡別人怎麼辦啊？”
“女朋友？有女朋友的話你就不要想了, ”袁維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真題上，邊划着重點詞組邊道，“不是女朋友的話你怕什麼？該怎麼追怎麼追咯。你呀, 別想那麼多，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不要讓自己後悔。”
阮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
袁維整理完翻譯, 打開另一套真題, 話鋒一轉：“阮童你這兩天是不是沒事閒的？”
“啊？”
袁維佯裝生氣道：“六級高分過很了不起嗎！居然還好意思讓我們這些沒過的人給你當心理諮詢！”
阮童看着瞪圓眼睛的袁維，原本的煩悶煙消雲散。她賤兮兮地朝袁維笑道：“週六考試加油哦~我就不在這打擾你們啦。”
三人紛紛轉頭不解地看向她：“什麼意思？”
阮童將跑到額前的髮絲別到耳後, 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表姐週末婚禮，我明天中午的飛機。”
在題海中無法自拔的三個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阮童你是故意來拉仇恨的吧？！”
……
12月中旬的A市已經沒有初春時的溫暖與夏天的燥熱，刺骨的寒風獵獵，粗/暴地抓亂了阮童散下的長髮，針一般刺進她每一寸肌膚裡。
剛下飛機, 她就能感受到那股霾的濃重味, 不禁一陣咳嗽。與之相比, H市的天氣簡直太美好了。
雖然A市到H市的距離並沒有多遠, 但是阮童開學以後也極少回家, 這次回來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和快速掠過的景色，一瞬間感到有些陌生。
到家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 阮媽媽看到自家閨女非常興奮，幫她將行李箱放回臥室，又問她穿得這麼少冷不冷。
“我以爲你飯點才能回來。”阮媽媽笑得很開心。幾個月沒見的閨女剛回家時候都是小公舉，當媽的恨不得每一刻都看着自己的心肝寶貝。
當然一個星期後還是不是小公舉就另當別論了。
“外面不堵車。”阮童將雙肩揹包放回臥室，看到阮母整裝待發，“你要去哪裡？”
“我去趟超市，晚上我們吃涮羊肉。”阮媽媽眉開眼笑，“你和我一起嘛？”
“嗯。”
離阮童家並不遠的地方有一家大型超市，阮童記得小時候阮媽媽總愛吃完晚飯以後帶她來這裡散步消食。阮童每次看到貨架上琳琅滿目的糖果、巧克力都會用軟綿綿的聲音向阮媽媽撒嬌，讓她給自己買。
然而阮媽媽並不爲所動，從未給她買過。再之後，阮童就不愛和她來超市了。
不過這家超市卻是很便利的。阮媽媽很愛來這裡買東西，而且經常可以碰見熟人。
和一個阮童並不記得是誰的阿姨聊完天，阮童陪阮媽媽去買了羊肉。
“你不認識剛剛那個阿姨了？”
見阮童沒有回答，阮媽媽很驚訝地給她解釋道：“她是你幼兒園同學的媽媽啊！那小男孩兒叫啥來着……你們當時玩得挺好的！也不知道現在在哪上學呢。”
“……”阮童表示自己真的不記得這個阿姨了，自家媽媽永遠都有超強的記憶力記住她每一個同學的家長。
買完食材，阮媽媽突然道：“家裡衛生巾好像用完了，你去買一些吧，我去拿瓶醬油。”
“好……”
阮童推着車找到貨架，正抉擇着到底買290mm還是240mm，蘇菲更好還是護舒寶更好的時候，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買這種東西能不能不要帶着我？”
“給你妹妹買怎麼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
阮童擡起頭，正對上沈嘉澤略帶驚訝的目光。他快速地掃了一眼她手裡的東西，尷尬地將視線轉到一邊。
阮童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想也不想地把手裡的一包扔進購物車裡。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自己還在挑……呃……好像有點尷尬，不過轉念一想，好像他更尷尬一點。
“阿姨好。”
“哎呀！童童啊！”看到阮童，沈媽媽兩眼一彎笑盈盈道，“好久不見，學校放假了嗎？”
“沒有，明天要參加表姐婚禮纔回來的。”阮童笑了笑，還在爲剛剛的場面感到尷尬。她偷偷瞥了眼沈媽媽身後的沈嘉澤，並沒有看她。
幸好阮媽媽適時的出現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她手裡拎着剛挑好的一瓶醬油，看到沈媽媽後熱情地聊起天來。
沈嘉澤給阮童補習那會兒，阮媽媽和沈媽媽就相見如故，後來阮童大一那年沈媽媽還邀請她一起去了一趟日本旅遊。自從那次回來以後，她們兩人的姐妹情誼更加深厚，經常隔三差五和一羣阿姨一起出去唱歌旅遊。
兩人聊得非常開心，完全沒有在意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兩個年輕人。也不知道怎麼的，不一會兒話題就轉到了沈嘉澤身上。
阮媽媽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非常喜歡他，阮童一度懷疑自己媽媽是個顏控。看着自家媽媽眉開眼笑地死死盯着他，阮童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沈嘉澤朝她禮貌地笑了笑，表情有些不自然。雖然他很開心能見到阮童，但是他還是不太喜歡這個尷尬的地理位置。
阮媽媽滿意地朝他點點頭，然後繼續和沈媽媽聊起天來：“之前見他還在上大學，現在已經工作了吧？有女朋友了嗎？”
“……”
“……”
“天天和他爸一樣就知道工作，哪來的女朋友啊！”沈媽媽邊說着邊埋怨地瞥了一眼自家兒子，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就他這不要命的樣子，早晚和他們那兒的領導一樣變成地中海。”
“噗。”阮童邊想象着他變成地中海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擡頭看了眼沈嘉澤微怒的神情，抿嘴道，“抱歉……”
畫面太美，她不敢想了。
阮媽媽瞪了一眼自家女兒，軟聲道：“你這說的什麼話，這麼優秀的小夥子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沒告訴你罷了，是不是？”
沈嘉澤對上阮媽媽探詢的目光，愣了一瞬。他不留痕跡地掃了一眼阮童，毫不猶豫地表明自家確確實實還是單身。
大概上了年紀的女人都愛當紅娘牽線，阮媽媽會意地點點頭，目光中的欣喜難以抑制：“那你可得抓緊了，用不用阿姨幫你介紹幾個不錯的小姑娘？”
“啊？”阮媽媽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讓他不由一愣，脣邊的笑意也僵住了。這個時候不應該半開玩笑地說自家閨女也沒男朋友要不兩人湊合湊合然後他再順水推舟表明下態度嗎？難道她覺得自己不夠格當她的女婿？“不……不用了……”
阮媽媽並不知道他的心路歷程，只當他是害羞了，笑着和沈媽媽道：“我們單位有個小姑娘人又漂亮性子又好，家裡條件也不錯。”說着還掏出手機給沈媽媽看照片。
沈媽媽好像也很喜歡那個姑娘，拿着手機要給沈嘉澤看，結果被他拒絕了。
沈嘉澤餘光打量到阮童，她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他皺了皺眉，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平時溫潤禮貌的模樣。
“謝謝您，不過我有喜歡的人了。”
阮童低着頭，並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握着購物車把手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心裡倏地一下，突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