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我怎會給他這些東西!更何況,斷巖是衛國宮廷獨有的毒藥,我怎會有?”奚楠否認。
“我問你,羽颯、斷巖和醉人妝是不是你給江琅的!”南少瑜一把揪住奚楠的衣襟,憤怒地問道。
羽颯,醉人妝。當日江琅服用羽颯求死,後服了半顆羽颯解藥後,又莫名其妙服用醉人妝自殺。南少瑜的大腦以飛快的速度轉動,將事情理了一遍。當日,她也百思不得其解,像江琅那般深居簡出的男子,怎會有羽颯、斷巖和醉人妝,羽颯還有可能是當年他從衍國帶去的。她也想不通,明明她未將他的事情說出去,明明已經放過了他,他竟然還要再服用醉人妝自殺!後來,她只能想,江琅的背後還有幕後主使,那個人怕他將他說出去,逼死他!
南少瑜聞言,臉上一鬆,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掉落。
奚楠聞言,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居然被他找到了!
百里君遷能夠再說話,聲音雖然沒有之前好聽,但至少已經能夠說話,衆人都爲之高興。尤其是林陌曰,抓住他的手臂,要他再多說幾句。
天知道,他現在心裡有多興奮,許久未講話,他已經忘記了講話的感覺。他嘗試着開口,繼續說道:“她,咳,她,咳,巫門,學毒。江侍郎,羽颯,醉,醉人妝。”
“她……”這一個“她”,說得低沉暗啞,絲毫聽不出原來的聲音。百里君遷指着奚楠想都沒想便要說話,才發出一個字的音,頓時想起自己的啞毒未解,還不能說話,但隨後又反應了出來,他居然能發聲了。
“奚楠,你現下還要用什麼跟我做交易?”一甩頭,南少瑜冰冷的眸光射向奚楠,問道。
百里君遷點點頭。
“找到解藥了?”
靜待片刻,喉間並無反應,大抵是藥性尚未起作用。他走到南少瑜的身邊,垂眸點頭示意。
攥緊了拳頭,忽然一放鬆,百里君遷將藥丸放入口中,隨後一昂頭,閉着眼睛嚥了下去。此刻,他只能祈禱,祈禱這便是解藥!
若是他說,他找不出解藥,南少瑜答應放過她以求解藥怎麼辦?不,不行,不能放過她!
可是奚楠絕對不能放過,若放了,又禍害其他男子怎麼辦?
斂眉安坐的百里君遷手中拿着一顆藥丸,聽到奚楠的話,恨得咬牙切齒。看了看手中的藥丸,眉宇之間有猶豫,有疑惑。他不能確定這是否是解藥,以他推測,應是解藥。然而,他沒有十分的把握,這藥丸之中有有毒成分,若不是解藥,他吃了或許會中毒而亡。
當然,沒有人聽得出這話中的誠意。奚楠她,顯然撒謊了。
“殺了他,是因爲他不聽話,也是想趁機謀奪項家的家業。至於嫁禍給你,這只是個意外。”言時,奚楠的眸子閃躲了一下。
她現下倒是希望何宸在此處,他對這樣的女子恨之入骨,就好像上次對阿叄就毫不客氣,如果他在,他一定可以代她踹她幾腳!
“那你,爲何要殺死他,爲何要嫁禍給我?”南少瑜沉着臉,忍下心中的怒火。這個人,不僅殺了項北,還將她放到項北的牀上,製造假象,嫁禍給她。她們可是姨甥關係啊,她的母親南晟和她是同母同父的親姊妹!難道,這仲母對她不滿嗎,難道她得罪了她嗎?
衆人看着她,心裡拔涼拔涼的,那個憨厚、和善的二夫人,怎會是這種人?這些年,她大多帶着夫兒在外經營生意,但並未做出什麼成績,所以莊內之人皆以爲她資質愚鈍。但她爲人憨厚,對下人也好,莊內下人都想着調往他們院中。
奚楠的笑,笑得令人發顫,笑得令人生厭。她的臉上哪能看到半絲悔意?都成了階下囚了,裝裝可憐裝裝無辜,不是更博人同情嗎?
“我的如意算盤一直算得很好,然後來,他居然發現我是有夫之婦,漸漸地疏遠我。”奚楠斂下笑意,嘴角抽了一抽,面目猙獰了起來。“我只好先下手爲強,要了他,狠狠地要了他!他醒來時哭得梨花帶雨,那模樣真是我見尤憐,呵呵,看得我心都碎了。然而,我的原意是要項家將他嫁給我,沒想到他將此事告訴墨玉之後,墨玉那老頭居然給我一筆錢,要我滾蛋!哼,他以爲這樣就可以打發我了嗎,我偷偷跟着項北,還潛入項府,哪次沒被我得逞?”
“這個顧棉也知道,就算我不說她也會告訴你,所以我無須瞞你。”奚楠斜眼看了看顧棉極爲難看的臉色,反露一笑,繼續說道:“項家家財萬貫,三年前我就已經盯上他們了。那個時候,項燕病得厲害,項北一個男兒家出來頂着,我就知道機會來了。果然,項燕那個胸無大腦的夫君墨玉出面招攬有能者,那我自然便出現了。我爲博取項北的好感,故意製造不少禍事,又爲他出謀劃策,還使了英雄救美一招,這個傻男兒立馬傾心於我。”
“你爲什麼要對項北做那樣的事,他跟你有何仇怨,要那般狠毒地對他?”
南少瑜聞了幾聞,偏着頭皺着眉,將這些藥放到百里君遷的面前,讓他來辨別,隨後又撥開人羣,蹲身,氣憤地看着奚楠,她的仲母。
果然,兩名護衛從她房裡搜出一堆的瓶瓶罐罐、小錦囊,裡面裝的不是藥粉,就是藥膏和藥丸。
偏偏,這裡有個百里君遷!
被圍住的奚楠面對衆人的語言攻勢,紋絲不動。“交易,放了我,給解藥!你以爲你派人去我房裡搜,就能搜到解藥了嘛,那麼多藥,怎麼分辨,吃錯了可是要死人的!”她的心底有些虛,面上呈現的卻是自信。
解藥,解藥,一定要拿到解藥!君遷哥哥不能變啞巴!
雖然有些失落,但想到君遷哥哥的藥方可以壓制毒藥,說不定多服用些便可以解毒,他又高興了起來。“多服些君遷哥哥配的藥,定能好起來。”說才說完,見百里君遷表情失落,想起他被毒啞了,又慌忙朝人羣中擠去。
餘毒未清,仍需解藥。
然而百里君遷搖搖頭,忽見不遠處矮几上有紙筆,提筆唰唰唰得寫了幾字。
他一臉興奮,在他看來,這毒顯然是解了。
“我已經沒事了。”林陌曰笑着答道。他也以爲自己要死了,沒想到居然又活過來了。他現在沒事了,是不是毒已經解清了,是不是可以和妻君要孩子了?“君遷哥哥,我的毒是不是已經完全解了,我們是不是不用上麓雪山了?”
百里君遷搖搖頭,反將林陌曰扶着坐下,隨後給他診脈。相對於他的啞毒,還是陌兒的羽颯更厲害些。此前聽奚楠說,他已經毒入骨髓,就快沒救了!但現下看他的氣色,竟然還不錯,只是有些憔悴罷了。
“君遷哥哥,你難受不難受?別怪妻君,她只是擔心,纔會語氣重了點。”林陌曰安慰道。
“你怎麼一直不說!”心裡一急,南少瑜斥責了一句。隨後衝入人羣,找奚楠要解藥。
那廂,南少瑜已將百里君遷拉到外圍,拉着他坐下。林陌曰跟了去,問了好幾個問題,君遷都搖頭不答,最後指着喉嚨連連搖頭。
然而見到奚楠眼裡散發的寒意之時,秋兒還是瑟縮了一下。一旁的商兒見狀,眼疾手快地將他拽了回來。這小子膽子真的挺大,也不怕二夫人發瘋對他不利!
雖然他跟着公子到了瑾瑜山莊,也是瑾瑜山莊的人了。他纔不買賬,別人不敢惹,他敢惹!
這一想,衆人又將視線轉到奚楠身上,眼裡雖有怒氣,但她畢竟還是瑾瑜山莊的二夫人,是主人,少主又沒發話,就算她現在是階下囚,她們也不敢造次。唯有秋兒,捋了捋袖子,壯着膽子想要去搜身。
嘩的一下,所有人頭都轉向百里君遷,擔憂地看着他。難怪自從他出來,沒有聽到他說一句話。百里大夫他,真的被奚楠毒啞了嗎?
“呵呵,看來他還未將自己被我毒啞之事告訴你。”奚楠看着百里君遷,流露一抹冷笑,“也是,他都啞了,怎麼來得及告訴你?”
“解藥,什麼解藥?”南少瑜目露疑惑,奇怪地看着她。
發現手中的毒藥包不見之後,待身子緩了些,奚楠便將腿盤起,雖是處於劣勢,卻仍高傲地昂着頭,與南少瑜對視。“這樣吧,我們來個交易,你放我一次,我給你解藥!”
林陌曰深知她的爲難,默默地站到她的身邊,與她同憂。想起初次見到仲母,她還對他展現笑容,以一個慈祥的長輩對他說要好好照顧妻君。怎麼突然間,她就成了十惡不赦的人了?
衆人知道奚楠的身份後,皆是看向南少瑜。她要怎麼做,她會怎麼做?抓還是放?
“怎麼會是你?”南少瑜的心有些痛,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奚楠會是她的仲母,若是別人,直接送到信安郡廷尉府等候處置便是了,但這是她的仲母,縱使對她失望透頂,她還是存有私心的。母親唯一的妹妹啊,若是她將她送交廷尉府,難逃一死,母親會不會怨她?可是,如此兇惡之人,怎能任她爲禍人間?
“少瑜,接下來你想怎麼做,你打算如何處置你這仲母!”奚楠將“仲母”二字加了重音,此刻是恨不得衆人都知道她的身份。
百里君遷見衆人驚訝,已經明瞭他們都是見過奚楠的。這奚楠究竟是誰,他們都認識,難道是瑾瑜山莊之人?
何止南少瑜,林陌曰、秋兒、商兒、陳琳以及見過她的護衛皆是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奚楠,也就是瑾瑜山莊二夫人南曦!
項北公子,與她無仇無怨,她怎能如此對他?
南少瑜怎也想不到那個歹毒惡貫滿盈的人竟是自己想要結交的仲母南曦!身子踉蹌了一下,南少瑜無法接受。她的仲母在別人看來資質愚鈍,卻是爲人憨厚,在她看來也是值得一交之人。她怎會是奚楠,怎會是惡貫滿盈的惡賊呢!
奚楠,竟是她!那個她想要交好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