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發了,腫麼辦?
------題外話------
“那個啞巴藥童可真是奇怪啊,大夏天的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只留下兩隻眼睛露在外面,也不怕中了暑氣?”秋兒看着自家公子喝下藥湯,喃喃自語。但願公子喝下此藥,轉危爲安,從此無病無災、身體安康。
藥湯又苦又澀,藥味又重,本就難以下嚥,現下又多了別人的血,林陌曰亦只能忍下不適,一口一口地將南少瑜餵過來的藥湯喝下去。生死關頭,保命要緊。
“不管了,秋兒,你快些拿來。”救命要緊,可秋兒這一說,陌陌還敢喝嗎?果然,她低頭一看,林陌曰的眼裡有拒絕之意。“陌陌,再熬藥可來不及了,你就將就着喝吧。”
秋兒嘟着嘴,不高興地說道:“那個煎藥的啞巴藥童不小心割破了手,他的血滴到藥湯裡去了!”血滴到藥裡,這多髒啊,他家公子可正等着這藥救命呀,這到底是喝還是不喝啊!
“秋兒,你怎麼了?快將藥端過來。”千盼萬盼,好不容易盼來了藥湯,南少瑜有些訝異秋兒的猶豫。
“少主,公子,藥來了。”秋兒端着藥走了過來。他臉上有些難看,似是生着悶氣。
聞言,南少瑜撫了撫他柔順烏黑的長髮。“你若想要,待你我再長大些,自然會有。”言畢,在他臉上輕啃了一口。
“陌兒也想要孩子,想要像研兒那樣的孩子。”研兒,太子陌平輿與其夫君的獨女。
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這原來竟是本羞人的書。原來圓房是這麼圓的!那他想要孩子,是不是就得這樣那樣!
“雖然妻君不曾對陌兒明言,但是陌兒都知道的,妻君不想陌兒看那本畫冊,妻君在等陌兒長大。再過幾天,陌兒就滿十八歲了。”他擡眸無奈地看了眼南少瑜,眼裡盡是遺憾。那本書,他也是昨日收拾行禮時,從妻君的包袱裡搜出來的。因曾看過前部分,他不敢給秋兒知道,而是待秋兒退下才慢慢打開來看。
陳琳領着一衆人識趣地離開了。現下少君身子這狀況,少主想要和他獨處,她們明白的。
掃了一眼排排站的陳琳和護衛,南少瑜略有些尷尬,當即吩咐他們各忙各的。
眉毛抖動幾下,南少瑜有些想笑。他怎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來,那本書可是小黃書啊,他居然都已經看完了,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她都不知道!他這個年紀看這種書,真的好嘛?
“孃親給我們的書,那本畫冊。”
“啊,什麼?”南少瑜雲裡霧裡,低頭看向懷裡的人。
“妻君,那本書我看完了。”冷不防的,懷中的林陌曰忍下咳意艱難地說道。
躺着是最舒服的,但南少瑜不忍拒絕,任由他靠在自己的懷裡。
眼裡水氣氤氳,林陌曰順着她的意點了點頭。掙扎了幾下,借力起身,環住南少瑜的腰靠在她的身上。他的身子滾燙,在這炎炎夏日貼上他人之身,愈發令人覺得燙得驚人。可是,他好像快沒有時間了,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妻君的懷裡。
南少瑜閉着眼屏息了片刻,隨後睜開眼,將眸子裡的擔憂、緊張都收了起來,面帶微笑擦拭那隻沾染黑色污血的玉手,說道:“君遷總說冰薄不可替代,但是不試怎麼知道呢。陌陌,你別擔心,一會兒喝下藥,我相信會沒事的。”
好好的一個人,上午還活蹦亂跳的,現下怎就成這副模樣了?羽颯之毒,能解嗎?
一旁的陳琳、護衛默默地站着,誰也不敢說些什麼,唯有臉上的哀慟、擔憂,是對林陌曰遭此劫難的悲憫。
秋兒聞言,又抹了一把眼淚,急忙跑了出去。公子,公子,您可千萬不能有事!
“秋兒,別哭,公子無事的。你先去打些水來,再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秋兒抹了一把眼淚,從懷裡掏出潔白的娟帕,一邊抽泣,一邊將帕子輕輕放在南少瑜的手裡。
“你中毒是因爲你當時手上有傷,我手上並無傷口,所以不必擔心。”南少瑜安慰道。
“妻君!”林陌曰驚恐地看着她,他知道她想給他擦拭手上的血漬。
“秋兒,給我娟帕。”南少瑜伸出手,說道。
如天塌了下來,南少瑜感到一陣眩暈。當初,江琅便是如此咳血,這是中毒過深的症狀。君遷明明說過他的毒不深,現下,怎會,怎會這般來得突然,來得猛烈!
“妻君,小心點,不要碰,不然你也會中毒的。”
原本微握的拳頭緊緊攥起,不欲給她掰開的機會。然而他身子虛弱,見無法抵擋,又怕毒液沾染到她的手,忙說道:“妻君放手,我自己來,我自己來。”緩緩地張開,掌心的黑血沾染到了指尖,斑駁而驚心。
南少瑜倏地坐到榻上,抓住他纖細的手腕。
林陌曰仍是搖搖頭。“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陌陌,你覺得我看不出來嗎?把手給我!”
林陌曰慌忙將拳頭藏到身後,用眼神阻止她的前進。
“陌陌,你做什麼?”他的眸子裡盡是恐懼,盡是無奈,渴望靠近卻又死死忍着。南少瑜一眼便瞧見了他微握的拳頭,伸手便要去抓。
“公子,你說什麼!”秋兒急了,俯身伸手便想爲他擦汗。
喉間的味道,以及手掌中的氣味,他知道他咳出血了。當初,江琅就是用這咳出的血給他下的毒,那他的血是不是也有毒,染上他的血是不是便會中毒!不行的,自己要死了,不能連累別人,更何況是妻君和秋兒!
捂住嘴巴的手微微握起,顫抖着離開雙脣。忍住不斷涌出的咳意,他已然驚得臉色發白。驚恐地看向南少瑜,忽然慌忙地往後退了退,以另一隻手阻擋住靠近的人兒,大聲說道:“別過來,別過來!”
喉頭一股腥甜,被這劇烈咳嗽震到他的掌心。
“咳咳咳!”林陌曰突然翻了個身,捂住嘴使勁咳起來。
南少瑜抱着他滾燙的身子,心急如焚。現下的她好後悔,後悔當日帶他去見江琅。如若當初不見,他怎會中毒?他咳得撕心裂肺,咳得她心痛難忍。
秋兒陪在他的身邊,心急如焚。
可是,林陌曰卻還倒着。
服了藥的秋兒和護衛,中暑之症漸漸弱去,隨後又生龍活虎起來。
黃昏時刻,整間醫館漸漸瀰漫起濃重的藥味。
那老大夫一擡眸,便見南少瑜怪異地看着她。猛然將她手中的藥包抽走,冷冷地說道:“老身去煎藥!”
南少瑜視線上移,蹙眉盯着她的臉看。她的臉上盡是細細的皺紋,還有許多斑點。她的臉上,好像並無破綻。
一種怪異的感覺涌上心頭,說不清道不明,南少瑜視線不自覺地轉移到她的手上。她的手談不上細嫩白皙,卻也光滑細膩,絕不是五六十歲的老者所能擁有的。這樣的手,它的主人應是二十幾歲、三十幾歲的女子,若是保養的好,或許可以是四十多歲的女子。但這老大夫五六十歲,怎會有這等“素手”?
聞言,那老大夫臉上額上、眼角的皺紋皺得愈發燦爛。訕訕地從南少瑜手裡接過藥包,手指不經意間劃過她的手背。
“大夫,麻煩您幫忙煎下藥。”南少瑜隨意將藥包了一包,交到老大夫的手裡。煎藥這種活,她不會,大夫畢竟是大夫,定能將這藥煎到最好。
隨後,南少瑜俯身細聽林陌曰所說,將藥方記了下來。好在他的記性好,將這藥方記在腦子裡。只是,這薄荷須用多少,這可犯難了,當日君遷並未明言。情急之下,南少瑜也不多糾結,隨意抓了一大把放入配好的藥中。
“大夫,你只需幫我配藥。”
“老身救不了他!”老大夫一見躺在小榻上急咳的林陌曰,斷然說道。
不多時,老大夫一臉不悅地被商兒請了來。
“商兒,去把大夫叫出來!”
商兒正照顧小榻上的秋兒,只聽“砰”的一聲,南少瑜踹門而進,當下驚訝地看着她。少主怎麼抱着少君又回來了,不去衍國求藥嗎,再耽擱下,少君還有救嗎?“大夫往後院去了。”
“大夫呢?”南少瑜一臉急切,問向商兒。
才離開片刻,醫館之門便被關了。南少瑜抱着人,一腳踹開了大門。
陌陌所說甚有道理,活馬當死馬醫。南少瑜斂下眉眼,暗暗下了決心。她一旋身,飛快地往醫館跑去。那些已躍馬待出發的護衛見狀,面面相覷。
“以薄荷一試,或許有用呢。妻君,長途跋涉,陌兒實在受不住了。”如墨的眸子有些渙散,他粗重地呼吸着,努力將眸光集中後,眼裡盡是懇求。
“暫緩?但我們並無冰薄。”南少瑜止步,沉思片刻,蹙眉說道。君遷曾說唯冰薄能解羽颯,薄荷並不能替代。既然如此,他當日所開的藥方又有何用,缺一味藥也救不了陌陌。
他抓住南少瑜肩前的衣料,捂着嘴又輕咳了下,說道:“妻君,不如先試試君遷哥哥留下的方子,或許能夠暫時緩解毒性。”
就算趕到衍國巫門又如何,以自己現下的身子能撐得住嗎?如若快馬加鞭,他的身子更撐不住。
從醫館出來直奔馬車,南少瑜略凌亂的步伐驚醒了靠在她懷裡不住咳嗽的林陌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