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諾看了一眼窗外,天灰濛濛的,淅瀝瀝的小雨從天上洋洋灑灑的飄落。
由於是週末的清晨所以寢室裡其他的人還在酣睡。上官諾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7點。他靜悄悄的洗漱完畢,穿上黑色的薄呢子大衣,圍上圍巾拿起他昨天到花店買的一大束白色的馬蹄蓮輕輕走出寢室。
來到外面,他撐起雨傘,邁步走進這如煙霧般的雨幕中。
“上官君,你去哪裡?”一個清脆的女聲氣喘吁吁的在上官諾的身後響起。
上官諾停下腳步,回頭看見一個清秀的女孩子正一路小跑向他跑來。
“跑什麼,”上官諾趕緊迎上去。
“這麼早你去哪?”女孩子跑到上官諾的面前站住腳用生硬的漢語問。
“我去劍橋郊外的一個天主教公墓,”上官諾幫女孩子繫好因爲運動而鬆散了的圍巾。
“你爲什麼要去哪裡?”女孩子仰着紅撲撲的小臉問。
“我去看一個Hongkongfilmstar,她曾是一個美麗的女孩,死的時候只有26歲,她是自殺的,”上官諾哀傷的說。
“上官君不要哀傷,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女孩拉着上官諾的衣角問。
“好,我們走吧,”上官諾說完轉身向前走去,女孩子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劍橋的CentralCemetery,在距離市中心5公里的地方,因爲是星期六,公共汽車上的人非常少,上官諾和女孩子並排坐在雙層巴士的後座。
上官諾默默的看着窗外。在他剛到劍橋的時候他就一直有個心願,要到翁美玲的墓地看望這個因爲愛而紅顏早逝的女子。但卻因爲要打工所以一直耽擱下來,沒有時間去。那個人在他剛到劍橋的時候就開始給他寄錢,每個月都寄,但他不想花他一分錢,他把他郵寄給自己的錢全部存在了銀行裡,他想着終有一天他要當面把錢還給他。所以在他剛到這裡的時候每天除了學習就是打工,直到一年後的今天,他手裡有了一點積蓄纔在週末向打工的老闆請了一天的假期,來完成他的這個夙願。
千秋桔子看着上官諾清秀而帶着淡淡憂傷的側臉,不知不覺就癡了。本來她是被家裡人逼迫來劍橋學習的,但當她在開學的第一天,看見渾身帶着一股淡淡憂傷的上官諾的時候,她的心一下子淪陷了,她一見鍾情的愛上了這個漂亮而憂傷的清秀男孩子。
車到了NewmarketRoad站,上官諾和千秋桔子走下巴士。千秋桔子撐着雨傘,上官諾從衣兜裡拿出地圖看,這塊中央墓地很大很大,他擔心找不到。
桔子默默的跟在上官諾的身後,這時一位守墓人走了過來,他看見上官諾和千秋桔子是亞洲人的面孔,又看見上官諾的手裡拿着一束馬蹄蓮,就走上前問:“Barbara?”
上官諾一臉的茫然:“Barbara?”
守墓人笑了,改口用非常標準的發音說:“Meiling?”
上官諾微笑着點點頭。
守墓人帶着上官諾和桔子往裡走,那一路路過了很多的墓碑,上官諾在心裡默默的想:她在這裡應該不會孤獨吧。
拐了個彎,上官諾就看見了一個心形的白色墓碑,上面貼着翁美玲的黑白照片,還是那樣靈動俏皮的笑容。兩個白色的天使守護在墓碑的旁邊,墓前,有很多的花,有的已經乾枯,有一瓶白色的玫瑰,還帶着露珠,一定有一個人,剛來看過她。他一定是個中國人。
上官諾把手中的馬蹄蓮端端正正的放在墓碑前,他默默的站在墓碑前,輕聲念着墓誌銘:
在愛中回憶翁美玲
生於1959年5月7日
逝於1985年5月14日
享年26歲
家裡沒有了你便成孤寂,我們的生活不再如往昔。
如果你重返我們中間,整個世界將變成天堂!
“她很美麗,”過了許久千秋桔子輕嘆。
“她是個因爲愛而受傷的女孩子,”上官諾輕聲的說。
又過了一會兒,千秋桔子鼓足勇氣問:“上官君也是一個爲愛而受傷的人嗎?”
上官諾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是。”
千秋桔子的眼眸一暗,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傷了上官君的女子很美是嗎?所以上官君一直忘不了她對嗎?”
上官諾默默看着翁美玲頭髮漆黑蓬鬆,青春逼人的照片發呆。
“走吧,”上官諾轉身離開。
“我喜歡的男人心裡喜歡着另一個男人,”上官諾低聲說。
“女孩子不行嗎?我喜歡上官君,”千秋桔子熱烈的說。
“不行!”上官諾停下腳步看着千秋桔子認真的說。
千秋桔子的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
上官諾轉過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中央墓園。
李謐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睜開眼睛第一個感覺就是渾身像散架子了一樣痠痛,他艱難的動了動。
“三,你醒了嗎?趕緊起牀吃飯,我10點的飛機,再不起來要遲到了,”二姐在客廳大聲的說。
李謐聽見二姐的聲音立刻就清醒了,他趕緊轉頭看身邊,雷霆不在。李謐顧不上腰疼,他忍着痛起牀,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被雷霆清洗過了,他紅着臉穿上衣服走出書房。
“三,你怎麼了?”二姐的聲音都嚇走調了。
李謐聽見二姐差了調的聲音就知道自己現在這樣肯定挺嚇人的,他趕緊快步走進浴室照鏡子,鏡子裡的李謐嘴脣腫的像大饅頭,連帶着俊秀的臉龐也變形了。
“怎麼回事?”二姐心疼的直抽氣。
李謐心想昨天還沒腫成這樣,今天看着怎麼這麼嚇人呢,難道是雷霆昨天又給我咬的?
“沒事,姐。”李謐趕緊安慰二姐,“昨天我喝多了跌的。”
“摔跤能摔到嘴?”二姐明顯不信。
“嘴脣撞臺階上了,”李謐心虛的撒謊,“二姐,早飯我們吃什麼啊?我很餓!”李謐趕緊轉移話題。
二姐心裡即使一百二十個不相信,但她還是沒有刨根問底。二姐想:李謐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生活,他既然不想說,我就該相信他,尊重他。
二姐把飯菜端了上來,李謐忍着痛吃了幾口。
李謐趁着二姐收拾碗筷的時候把一個裝着一萬塊錢現金的信封偷偷塞進二姐的包裡。
走到樓下,李謐一眼就看見了他們公司的那輛寶馬和坐在車裡的陳勝。李謐心裡頓時一暖,他心想,虧陳勝來了,我這腰疼的還真沒法開車。
二姐在安檢處對李謐千叮嚀萬囑咐,又和陳勝說讓他看着李謐,然後才依依不捨的走進安檢處。
“給,”陳勝把裝着一萬塊錢的信封遞給李謐。
李謐苦笑着把錢收起來。
“對不起,”陳勝一邊開車一邊說。
“與你沒關係,二姐不想留,她怎麼都會想辦法給我的,”李謐幽幽的說。
“不是錢的事,是昨天晚上的事,要不是我強迫你去,你就不會受傷了,”陳勝慚愧的說。
陳勝心裡更慚愧的是當時他看見李謐和嚴世春一身是血的走出來,他怎麼就沒和嚴世春拼命!
“沒事,不關你的事,誰讓我長成這樣了,”李謐自嘲的說。
陳勝聽見李謐的自嘲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笑什麼笑,好好開車,”李謐害臊了。
沉默了一會兒,李謐說:“我想去獵頭公司找了個總經理。”
“爲什麼?”陳勝隨口問。
“我過幾天要出門,”李謐說。
“能走幾天呀,還至於找個人替你,”陳勝說。
“要是找到合適的房子我可能就不回C市,我打算在那邊長住,”李謐小聲的說。
吱嘎—!隨着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車被陳勝突兀的停在了道邊。陳勝轉頭定定的看李謐。
李謐沒看陳勝,他把頭轉過去看窗外的景色。
“因爲嚴世春?”陳勝冷冷的問。
李謐搖搖頭。
“雷霆?”陳勝的聲音越來越冷。
李謐的身體一震,頓時就僵住了。
陳勝一看李謐的反應他就知道自己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他的心裡頓時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他此刻的感覺就象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寶貝突然被人搶走了,心疼、憤恨、難捨、不甘、無奈等所有一系列負面的情緒全部爆發了。他氣的心裡象沉了一塊巨石。
倆人就這樣沉默的坐車裡。
“決定了?”過了很久陳勝才艱難的問。
李謐堅定的點點頭。
“公司那就解散吧,”陳勝乾澀的說。
李謐驀然回頭問陳勝:“爲什麼?”
陳勝看着李謐這雙不知迷死多少人的眸子心裡的氣又一下子拱了上來,他撇過頭不看他:“咱們現在乾的都是技術最頂級的工程,沒有你,你覺得我能行嗎。”
李謐想了想也對,他沉思了一會然後說:“我再想想。”
“想走不走?”陳勝心存希望的問。
“不是,想以後怎麼工作家庭兩不誤,”李謐認真的說。
家庭!陳勝在心裡恨恨的想:雷霆你個小崽子!
轟—!陳勝氣的一腳油門就把車高速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