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商族震世

鬥獸場上塵沙滾滾,氣勢嘶風,刀槍鳴擊,喊殺震天,殺得日月無天的震撼場面,絕對就徹底征服了他們的眼睛,還是那顆顫抖不已的心!

風嘯怒吼,風捲狂亂,戰場上一雙雙通紅的眼睛,都昭示着他們內心對勝利有狂熱與執拗,兩軍陣式變幻莫測,刀起,刀落,槍揚,槍疾,血噴灑,那豔紅的噴灑的血光映射着他們神色猙獰,更爲悽豪厲吼,勢要撕裂對方。

此刻,不僅靳國他們那邊的人已經目光灼灼,氣息急促,激動不已,連蒼國這方的人都無一不是也熱血沸騰,爲這一戰,這一場驚世絕豔的對戰而站了起來。

然而,卻在這羣情噴涌時刻,卻有一個人,她頭腦依舊十分冷靜地觀察着,評估着,精銳着。

靳長恭玉樹臨風,神色透着淡漠睿智,她負手而立,靜觀戰局。

“中軍鶴翼,尾側……”

“慢!”靳長恭打斷了黑衣軍師的下令,黑睫犀利地眯起,沒有解釋什麼,以更重、更沉穩的清晰聲音覆蓋了他的指令,重新下達:“傳令,鉤行、玄襄、疏陣,以圓陣增幅,殲滅!”

黑衣軍師的傳令莫名地被她打斷,他沒有惱怒,也沒有懷疑,只是用着略爲浮動不穩的雙眸看向她,愣愣道:“陛下,這……”

“冷靜點!別忘了你是軍師,不是戰士,要熱血也要等到我軍勝利才行!赤練軍最擅詭變之陣,你以不變應萬變,本身從策略上來說並無過錯,可是別忘了,現在敵軍與我軍的差距。”

靳長恭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她望着下方交戰的兵力,遙指蒼軍赤練,此刻他們已以極小股混合,再隨時分散依什伍行列,獨自作戰。

黑衣軍師順勢一看,眸光重重,驀地心頭一震,似什麼靈感直涌三匯,眼前驟然清晰。

“第一回合,我軍直挫他赤練軍五分之一兵力,如今第二回合,它赤練軍亦不過剩下三分之一兵力,只能分散作股,以奇襲決勝,斷不可能再有虎圍之勢,既然如此……”靳長恭的話點到爲止。

她知道,比起她懂的這些,黑衣軍師對陣法的領悟與感知絕對更是個中翹首,響鼓就不需要重捶了,他需要鍛鍊的始終是心性。

“陛下,臣汗顏,臣明白了。”黑衣軍師臉一凜,果然立即就醒悟過來,目光赤熱平復許多,劍眉飛揚力挫。

他仰慕地看着靳長恭方纔的談笑揮令,下意識模仿她的姿態,挺直背脊蹙眉凝視,傲氣畢現!

剛纔他差一點就被敵人蠱惑中計,所幸陛下一直在他的身旁,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是下一次,下一次他絕對會進步的,他一定會有令陛下刮目相看的一天。

果然,隨着靳長恭剛纔險中下令,戰事一瞬間便從死局變成生路,以大勢包圍零落地的散兵,即使他們個頂個的強悍,也一人難敵數衆,剛纔若不是靳長恭一句,或許赤練以長槍距離段的埋伏,必須要殲靳軍三分之二的兵力。

可現在的局勢,卻是靳軍毫無預料就能滅了赤練軍三分之二的兵力。

秦風一直篤定自信的面龐,此刻就像被冷水潑了一頭,愕然失神地僵硬着,而慈嚴在看到情況直轉包下,那迅速被滅掉的赤練軍,一個踉蹌委頓坐於椅上,面如死灰。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是這樣?”他喃喃道。

“急令,保持陣形,兩頭回撤,形成四門兜底陣,互相穿插,變成五虎羣羊陣,丁位直取命門!”秦風憑着這麼多年以血澆鑄的毅力,迅速回過神來,此刻他漆黑通紅的雙瞳透着不甘與波濤洶涌,趕緊在即將滅軍時咆哮大吼!

絕對不能輸,他秦風這麼多年來,一直以常勝將軍自負於天下,如今竟然要輸在靳國一隻無名揚聲的軍隊,這種荒唐的事情讓他如何能夠接受得了!

這種急令變幻,既險又急,就像是你看到一直利箭已經直取你的門面時,你卻必須得能夠頭腦清醒而冷靜地地躲開這一擊,然後在同一秒的時間內還要想辦法將目前兇險的情勢再扭轉過來。

一般情況下。即使作戰再靈捷的隊伍想要迅速變幻陣形是十分難以做到的,可是這支赤練軍就像身體柔軟的腹蛇,任何刁鑽的角度他們都能顧及得到,於是在他們統一收到秦風急令的下一刻,便迅速開始佈防行陣了。

“哇~赤練軍果然名不虛傳,你們看,他們竟然在這麼短的時候內就布好陣了!”

“不是吧,太神奇了!”

“靠!蒼帝訓練出來的軍隊,果然不是人!”

就在那些在鬥獸場的百姓在準備驚呼勝利的時候,卻驚見此突變,頓時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大大的,那一聲歡天呼地的喜喊就這麼卡在喉嚨中,不上不下。

“呵呵,秦風啊秦風,果然是一枚人才,若論打仗布兵,急思巧捷,當今世上難有人能出其右。”靳長恭的聲音卻帶着頎賞與讚歎,一雙瑩黑的雙瞳有着令人難以琢磨寒星熠熠。

黑衣軍師聞言心中微微一澀,他知道他跟此時身經百戰的秦風相比,自已的確還太稚幼了,也難怪陛下會這麼欣賞他。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隨着靳長恭那一聲飄渺的話音剛落,百姓再次感覺眼前出現了魔幻的一幕,即使靳國這方沒有任何下令的指示,靳軍竟然也能自行變動陣型,這一變化或許別人看不懂,但是懂得懂法的人就能夠辨出,這分明就是陣中陣,後續變幻陣。

環繞一圈,首先,他們按八卦陣型佈陣,留八個出口,變成方形,即八門金鎖陣。

將蒼軍困於其內,再按九宮排列,每格兵將穿插,逐漸如同一體,互相交穿,即九字連環陣。

最後變成十面埋伏陣,陣陣相扣,陣陣犀利異常,陣中有陣,變幻中有變幻,總統略計十陣變化無窮,即使赤練軍再有應變能力,也難以抵擋,潰不成軍。

看到靳軍的這個曠世奇陣,秦風呼吸一窒,虎瞳瞠大眼睛,指尖一個用力就捏進了石柱裡,生生掐出五個手指洞。

“不可能,世上竟然有如此精妙絕倫的陣法!”他的聲音顫抖着,後退了一步,感覺眼前就像有一座大山頃刻壓下在身,讓他根本無力抵抗。

場上血灑滿地,那濃烈的血腥飄散在整個鬥獸場上,暗紅的蒼隊與白銀的靳隊,雙方殺得酣勁拼命,倒下爬不起來的士兵越來越多,此刻,場上的鑼鼓聲開始沸騰激烈起來,那響徹耳畔的鼓聲,就像在進行倒計時似的……

“將軍,快,快想辦法了,赤練軍……”慈嚴回過神來,立即緊緊地抓着秦風,雙眸發紅,急聲咆哮道。

“晚了!一切都無力迴天了。”秦風像失去靈魂的木偶,強行掰開他的手,一雙黯淡的雙眸終於疲憊地閉上,深深嘆息了一聲。

他破不了那個陣法,他根本就破不了……他苦笑地勾起脣角,原來在兵法佈陣戰無不勝的他,也有一天會對着一個敵陣,感到心退步,興不起丁點的反抗之力,這話說出去,絕對會笑掉別人的大牙吧。

聽到他的嘆息聲,慈嚴一霎間眼前一暗,全身緊繃得像一塊石頭,他的心沉墜得像灌滿了冷鉛。

一向驍勇善戰,立於千軍萬馬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秦將軍,竟然……在嘆息,他會嘆息,這說明了什麼?

他們蒼國竟然要輸了……

竟然輸了……

輸了……

他的腦中一直盤旋着這“輸了”這兩個字,神色呆滯,頭痛欲裂,卻無計可施。

當靳軍將蒼國的赤練軍終於消滅至最後一名奮戰浴血的將領時,靳軍統一收兵聽令靜目待命,沒有再進行進攻了。

這時,場中觀衆都屏氣靜止,心口那蹦跳如鼓擊的心跳聲,幾乎能蹦出口來。

他們靳國,勝利了?

這是真的嗎,他們用勝利了,大敗了蒼國的赤練軍?!

他們經過剛纔那一打斷,有些不敢高呼歡叫,就怕這是一個夢,會被他們吵醒。

赤練軍已經全體伏殲,就只有一個紅麾鐵鎧的將領一個人孤零零地立在場上,他四周躺着的全是他的部下,他的士兵,他同戰、同胞們的屍體。

他們死了,血流滿地,屍骸遍野。

他帶着一種悲涼的笑容,撐着鐵槍,蹣跚步履沉重地走到西方看臺,秦風的下方,那暗紅的鎧甲被分不清是別人還是自己的血染得更加灩紅,他持槍艱難,單膝跪下,深吸一口氣後,突然朝天長仰一聲。

“赤練軍有罪,我等辦事不力,有負蒼國,有負陛下,已再無臉回國,唯有一死謝罪!”話畢,他毅然決然地高高舉起一掌,朝着自己的天靈蓋便狠狠擊下。

秦風見此瞳孔一張,伸手在半途,只能緊緊地攥緊,收回。

慈嚴急促地呼吸着,臉色漲紅,看着那自盡在他們面前的最後一個赤練軍,狂躁地抱起了頭,使勁捶着桌面發泄。

看到這種悲涼而豪氣凜然的場景,衆人都沉默了,連靳國那邊高昂,被勝利衝暈頭的激情都漸漸消磨了。

“蒼國有此忠軍勇士,實乃大幸。”靳長恭臉色凝重,讚歎地吐出一聲。

雖然對蒼國有偏見,可是不得不說,這支赤練軍絕對是值得敬佩的。

秦風慢慢張開眼睛,聞言看向靳長恭,正好靳長恭亦看向她,所以當他看到她那一雙充滿敬佩與敬意的雙眼時,渾身一震。

久久,他才撇開眼睛,望着逝去的那些赤練軍。

“我只道上古戰神”商族兵法“所流傳下來的‘十陣連環’陣,是一則以訛化訛的傳言,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得到這種曠世幻陣。沒想到今日秦某竟有幸親眼目睹。”

四層的貴賓席中的人聞言,眸中竟也似一片驚瀾,齊齊起身,步至石欄邊,眸中炙熱朝場中望去。

“十陣連環”,傳說中“商族兵法”竟然現世了?!

夏帝剛纔也被那“十陣連環”的瑰麗絕倫震驚了,心中卻浮起淡淡遺憾與憤怒,果然當初是她使了計,那個機關除了那支族長的手杖,肯定還有別的方式打開,她一定得到了全部商族的全部“財產”!

這個狡猾的暴君!

靳微遙亦震驚又震怒,原因與夏帝等同,不過他有理由更爲憤慨,畢竟他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搜索到商族的位置,再耗盡了衆中人力,物力,幾乎差點賠了他的女人,才終於得到了鳳主翎。

不像他們,憑運氣碰上了詣鳳士,輕易地進入了商族,而靳長恭更是撞上了天大的運氣,將屬於他的鳳主翎奪去,佔爲已有!

莫流瑩指尖發顫,坐在靳微遙身後。

靳長恭,你搶了公冶少主,又搶了商族,你竟然還要搶走多少屬於我的東方,才肯罷體!

看臺之上,靳長恭俊美如鑄的臉上深深地勾勒起一抹狂傲的笑意,眼神撇下身邊的黑衣軍師,只見他得令,便將遮住臉部的帽檐掀開,那是一張略稚氣的臉,白皙卻十分冷清,半長齊整的頭髮及肩,皓目精緻。

看到這位神秘軍事的真容,場上的人再度譁聲一片。

他們原先還以爲這位軍師頂多二十幾歲,卻不料他真實的年齡比他們估算的還要小,看那青澀的模樣分明還沒有成年。

可就是這種懵懂的年紀,卻成了能夠力挫蒼國秦大將軍的軍師,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商族智者,鶴,代表我們商族在此參見於世,數百年了,承蒙各位仍舊一直掂記了。”鶴上前,清冷的臉,白皙乾淨,有着一種逸世獨立的孤傲,他處於變聲期的嗓音遼闊擴散傳去。

商族?果然是商族!他們出現了!

普通百姓對於商族的事情早就已經遺忘,所以反應並無多少失常激動,但是知道商族存在的人都異常震驚。

“商族顯世,天命玄鳳,將而生主,宅殷土茫茫……沒想到隱世的商族真的出現了,並且真的歸順靳國了。”秦風如同雷轟電掣一般,徹底呆住了。

他尤記得蒼帝陛下在他們臨行前,曾私下對他吩咐了一件重要任務執行。

“秦風,商族已顯世了,這趟靳國的任務就是明確商族與靳國的關係。”佇立在影影卓卓的幕帷中,蒼帝對他說了一則令他難以斷定的事情。

沒有想到,陛下的消息竟然是真的,而且,靳國與商族分明已經是同盟了。

“靳國的子民,請記住,這刻站在這裡的商族的同胞,亦是我們靳國的軍隊!”靳長恭揚臂震呼一聲,百姓瞬間激昂了,連忙起身拍手鼓掌,吆喝歡呼。

“商族的戰士們,這一次你們替寡人還有靳國爭取了榮譽,也真真正正打了漂亮的一仗,所以寡人將給你們賜一個實質名歸的名字。”望向底下的商族軍隊,靳長恭雙眸炙熱。

靳軍立即跪下,朝着靳長恭方向,齊齊道:“請陛下賜名。”

“天命玄鳳,你們便是這玄鳳,從此這支軍隊便是玄鳳——玄鳳軍!”

靳長恭鐵口詣旨,當着整個鬥獸場的靳國百姓,在將蒼國這支號稱最強國軍隊力挫擊敗之後,商族的戰士就此命名,以靳國的名義就此宣告於天下。

——玄鳳軍是屬於她靳長恭所有!

“好啊,玄鳳軍,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玄鳳軍!”百姓激動地叫起來了。

“玄鳳軍~玄鳳軍~玄鳳軍!”

靳長恭目視如炬,笑道:“寡人的百姓啊,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新的一天亦將全是我們靳國新的開始,寡人在這新的一年要送你們三份禮物。”

“第一份禮物,就是昨夜的天燈,天燈是寡人送給你們的祝福,希望你們能夠心願達成。”

“第二份禮物,就是這支玄鳳軍,這是寡人送給你們的力量,希望你們能夠勇敢,不畏霸強。”

“而第三份禮物,就是那個像蟲蟻一樣殺害我靳國子民的嚴晉,這是寡人送給我們的尊嚴,希望你們能夠懂得以靳國爲自豪!不屈不撓。”

“哇~”一聲,百姓們統統都沸騰了,他們個個臉色漲紅,聽着靳長恭的話,都用一種炙熱而仇視的目光射向慈晉那方。

靳長恭話一落,慈嚴就恐慌地爬了起來,緊張地趕到嚴晉身前,緊緊地將他抱住,強撐着力氣,狠狠地瞪着靳長恭:“你敢,我們是蒼國的人,你敢殺了兒,我就立即回稟陛下,帶着百萬大軍踏平你靳國!”

他的聲音兇厲而威脅錚錚,那兇惡的口氣令許多百姓都噤聲,看向靳長恭那目光,靜靜地等待。

無論現在她是打算怎麼決定,他們都覺得可以接受。

“秦風,別讓寡人乃至整個天下都看不起你蒼國人的承諾!”靳長恭看都沒有看慈嚴,目光筆直而犀利地看着秦風。

秦風臉色像冷徽的玉石,透着青透着硬厲,卻沒有吭聲。

“什麼承諾!你們靳國分明是使詐,我不服,等我們回國稟明聖上後,再進行一次比試,這次不算!”慈晉尤不知道死活地,破口大咒。

慈嚴則抱着他,擋在身前,一直跟在慈晉的幾名普通蒼國士兵也拿起武器將慈晉圍起來保護。

“靳帝,這一次……得饒人處且饒人!”秦風深吸一口氣,連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他的聲音竟可以如此生硬地請求。

慈晉不可以死,因爲它是慈嚴這麼多年來唯一誕生的兒子,相當於慈嚴的命根子,雖然慈嚴此人性格狹隘,急功近利,品德並非賢者,可是他的軍師能力卻絕非浪得虛名,這麼多年來秦風與他的默契也早已形成,雖然算不是摯交,卻也不會漠視地看着他慈家斷子絕孫。

“秦風,寡人看不起你!如果你的話只是一個屁,放過就算了,寡人自然可以得饒人處且饒人,可是寡人的話卻是字字如泰山般重,絕無悔改的可能,剛纔寡人給了我靳國子民的承諾,這第三份禮物,是非送不可!”

靳長恭可能放過慈晉嗎?絕不可能!

先不論他先前殺害的人是他們靳國的人,就數他這一次一次在她的面前氣高趾仰,傲慢無禮,就夠她將他殺了千千萬萬次了!

不過就是蒼國的一個小小軍師的兒子,膽敢對靳國的帝皇如此放肆輕蔑,如果他還能活着離開靳國,她靳國,還有她這個暴君的臉,就等於就送上去讓人家狠狠踩了!

暴君一怒,非鮮血浸染,伏屍遍地,才能夠澆熄的!

赤練軍本來她可以用更加“溫和”的方式流下來,如果她想討好蒼國的話,可是她卻用了殺傷力最強,最狠的“十陣連環”將他們殲滅歹盡,一個不剩!

這是她一個壓抑的怒意,她靳長恭一直脾氣都不好,他們以爲她很冷靜,很平靜。放屁!她氣得快炸了,氣得都快壓不住那暴脾氣,親自動手上前宰人了。

不要是,她一早就擬定了計劃需要實施,她就不會憋着一口氣等待着。

現在秦風竟然叫她“得饒人處且饒人”,她饒TMD個鳥!

秦風沒有想到靳長恭竟然如此決絕,一點御餘地都不肯留給她還有自己。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那些懦弱的百姓,終於也懂得了,他們站起來,舉起拳頭,一句一句喊道,歇斯底里,瘋狂,紅着眼。

秦風,慈嚴,還有慈晉他們驚愣地環顧四周,那羣情激昂,那同仇敵愾的氣氛,令他們終於明明白白意識到一件事情——靳國,終於要崛起起來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慈晉嚇得退了好幾步,臉色蒼白,在意識情況越來越不對勁地時候,朝着他們咆哮一聲:“住嘴,你們這些靳國賤民有什麼資格判斷本少爺的罪,住嘴,混蛋!”

可惜,他這麼一點的聲量落在這數萬人中,根本連一個泡都興不起。

慈嚴是不會交人的,即使拿他這條命換,他也是肯的。

“靳帝,如果我肯拿我這條命來交換我兒子的,你能不能……”

靳長恭揮手止制了整個鬥獸場的聲音,很神奇,她不知道是因爲身上極具領袖的魅力,而是已經馴服了地些靳國百姓,僅一個手勢,真的讓那些從來沒有經過正統訓練的百姓都安靜下來。

“慈軍師,如果寡人要你的命,一開始就不會提那個條件了,再說……”靳長恭的聲音還飄蕩在空中,人卻像大鶴亮翅,躍至天空,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飛到半空中卻沒有掉落的人,目露詫異。

他們的陛下莫非真的是仙人,竟然能夠停在空中?!

那是他們所有人都不可能達到的高度,此刻靳長恭就像一個能人所不能的仙人,高高站於半空,只是有人細心地發現她腳下好像踩着一隻黑色似鳥類“撲哧”着雙翼的的東西,很大,很威嚴,但是空中漸黑,可見底並不高,隱隱約約。

有人看出端倪,微微心驚,而慈晉看到靳長恭立在空中,那像預備狩獵的姿態,是真的想殺他,一聯想到他曾在坊間青樓聽到的一些關於靳帝的描述,渾身發顫,雙脣泛白,像垂死掙扎的獵物。

“再說,什麼?”慈嚴護住慈晉怔怔地看着。

天空,很暗,火光尚觸及不到天邊,只隱隱有一個輪廓,像隱身入暗處的魔鬼,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再說,殺了他——就等於殺了你。”

一個恍神,驚風拂過,他們包廂就響起一聲淒厲的驚叫。

慈嚴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似鬼般慘白着臉的紅衣男子,還有一個目噬魂般兇厲的野獸般男子,抓着慈晉朝從四層高的樓上扔了下去。

“不~~~”他爬到欄杆上,伸下伸着手,失聲大叫起來。

“啊~爹,爹,救我啊~~~~噗~”慈晉狂亂地舞動着四肢,直到重重摔在地面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睛瞪得大大的。

慈嚴瞳孔張大,朝着下方大叫:“晉兒,晉兒,你沒事吧,晉兒~~”

然而下一秒,他在聽到一聲從地獄發出的聲音時,渾身如墜冰窖,失魂地盯在下面。

“剁碎!”

只見玄鳳軍頓時疾步欺近,寒光森森,刀刃千千,齊齊朝着那一具還沒有斷氣,尤做掙扎的慈晉砍去,頃刻之間碎屍萬段。

“啊~~~~”慈晉根本沒有時間表達任何的意見,就被砍成肉碎了,反而慈嚴像瘋了一樣大叫。

“啊~~~~晉兒~~~晉兒~~~我的兒啊~”

當秦風趕到慈晉那個包廂時,看到一地的殘骸血漿,行兇就是跟隨着靳長恭身邊的“花公公”與叫“契”的男子。

一臉憤痛哭泣崩潰的慈惡,他眉宇蹙皺,咬緊牙關目露沉重,硬硬偏過頭去。

事已至此,他再阻止也遲了。

看到被這樣處決的慈晉,靳國百姓全部都打了個寒顫,望着那立在高空,像暗黑神祇一般的靳長恭,都嚥了咽口水,心中生出的是又敬又懼的複雜心情。

終於,黑暗過去了,東方一層金輝射來,透過早晨的薄霧緩緩升起,噴薄而出,恍惚間,整個鬥獸場被金光渡了一層暖暖的色澤,把大地映成一片光明。

靳長恭的身影從腳底到頭部,從黑暗到光明,一寸一寸地顯現在衆人眼前,她立於一隻金雕王上,遙遙站立就像那輪懸於九天之上的炙陽,照亮了整個天空。

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靳國的百姓怔怔,失神地忘着靳長恭,包括所有在場的人,都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天神般俊美的少年,能夠擁有那麼狠厲而寒攝人心魄的手段,現在的她沐浴在陽光中,頭髮微微的晨風吹拂過少年白皙的臉頰,她的發就這樣在曉溼晨露中輕輕飛揚起來。

“靳國子民啊,新年快樂~”靳長恭的面容,終天在陽光的照輝下,展露出來了。

他微微一笑,烏黑的眉目在落日的餘暉中跟水墨畫似的,生動醒目。

衣和發都飄飄逸逸,微微飄拂,襯着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這個靳帝,真的令人難以抗拒!

靳國百姓第一次守歲是陪着一個皇帝過的,這種感覺很稀奇,很複雜,他們怔怔地看着上空的靳帝。

她目光幽深似潭,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新的一年最先聽到的一句祝語,竟然是從她口中說出,厚薄適中的紅脣這時卻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讓他們不由自主失神地跟着說道。

“陛下,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陛下,新年快樂,大家新年快樂。”他們的聲音,高低不一,男女各不相同,此起彼伏。

“呵呵,新年快樂,第一次過這麼有意義的除夕,哈哈哈~”

“我也是啊,這一輩子都沒有感覺這麼解氣威風過,雖然上場的並不是我,可是看着就有一種豪氣衝腦,想上場去奮殺!”

“第一次發現,陛下殺人的模樣這麼迷人。”稍微有些猥瑣地眯起眼睛。

“什麼迷人,這麼娘兒們的形容詞,陛下那是純爺兒們霸氣,不管是幹什麼都雄得起,殺人嘛,那是她的本行,估計是光殺咱們她殺膩歪了,這就盯上別國的人殺。”有人還是對舊事耿耿於懷,只是口氣明顯鬆動很多了。

“也對,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希望別國的人再挑釁,這樣陛下可能就忘了我們,專心殺外敵了。”有人危機一解,就開始打哈哈了。

“如果陛下真的能保我家人安危,我就讓她殺又如何?”一個豪氣的聲音響起。

頓時惹來很多人的擠兌笑聲:“喂,你倒大方,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這麼沒有挑戰性的人,陛下估計還不樂意殺你這麼弱小的呢。”

噗~聽着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特別是最後一句,靳長恭差一點就笑噴了,如果不是要在這麼多人面前維護她的形象。

還有自已送上來給她宰的?這就算了,還有人嫌棄他太弱了不配給她宰,會委屈了她?

哈哈哈哈~她的靳國人民啊,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可愛啊~她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

新的一年,正月初一早晨天剛亮,接照慣例,百官要齊集太和殿廣場給皇帝拜年。

可由於靳長恭這麼一鬧,整個過年的氣氛被推到了最高頂點,拜年變成了成千上萬的百姓,靳長恭亦沒有回皇宮,就在廣場上受着百姓排列着歡愉地各自恭賀。

但是,對於過年有着嚴謹要求的禮官,彷彿要將自己這次交待外賓的過失全部補上似的,立即就去安排了鑾駕儀仗。

從宮中這排了皇家樂隊和金鐘、玉磬等樂器。

當太陽升起,欽天監官員宣佈時刻已到,午門上鳴鐘擊鼓,樂隊奏響音樂,靳長恭帶着各國來使登上城牆上,鑾儀衛官員甩響靜鞭,贊禮官高喊“排班”。

百官依照廣場上擺放的銅製“品級山”所標註的品級位置,列隊下跪。

這時由兩名大學士跪捧賀表,由宣表官宣讀。

讀畢,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禮。

但是今年,特別的是,不僅百官參拜賀歲,連那些熱鬧的百姓都齊齊隨着百官跪下,行禮。

一般這種時候禮畢,靳帝便是要賜團圓湯,百官再要叩頭謝恩。

Www▪ тт kΛn▪ C○ 可是現在來了一羣湊熱鬧的百姓,光賜官員顯得有些小氣,於是靳長恭便令靜鞭再鳴,樂隊再奏,她令宮中取來糖果,草餅果蔬,所有準備宴會的食品零嘴,齊齊撒了下去。雖然並非人人都能夠取到,可是他們那亮晶晶伸手歡快的表情,已經是滿足了。

街道安排的遊行節目,這是例來都沒有的,純粹是靳長恭個人興奮,她以前曾經參加過一個科隆狂歡節,那個時候是她最興奮最無所顧及,忘記了一切疲勞,她覺得現在她也可以用這種方式來舒解一下自身的疲勞。

於是她也命令禮部蘇了一個小型的遊行,不過扮的卻是一些上古人物,像商族崇拜的大地之母女媧娘娘外,戰神漆膜,暴雨神熾陰,這些神都不屬於靳長嚴怔熟悉的任何一位遠古神,當然卻是軒轅大陸衆知的。

這支遊行隊伍自然一出現,就掀起另一波熱潮,樂聲,鼓聲,歡笑聲,鞭炮聲,此刻他們都沉浸在遊行的歡歌笑語之中,在這種熱鬧非凡的活動中,人們歡呼雀躍、盡情放縱,靳國上下充滿歡歌笑語。

今年的靳國,很熱鬧,很快樂,是任何一個靳國人都不曾預料到的。

可是,這種驚喜卻是巨大,簡直就完全顛覆了他們以往的所有悲傷與灰暗。

新年,快樂。

——這是他們陛下送給他們的新年禮物。

果然——很快樂。在百姓們歡騰的時候,靳長恭卻不得不離開,她也想去玩,可是身爲皇帝,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每年正月初一上午身爲靳帝一般都要去“國院闡福寺”進香斂福,以往永樂帝都是擯棄了一切禮數,所以今年她也省略了。

各國使臣都各自安排時間了,靳長恭懶得招呼他們,她徑直回到養生殿,進入書房用刻有“御風踏浪”黑漆杆毛筆,蘸着硃砂書寫了一個“真”字。

看着那個談不上美好的字型,靳長恭靜靜佇立,凝視許久,就讓花公公將它鄭重封存,永不開啓。

接下來作爲靳皇的靳長恭按照禮數需要進行賜福,比如令內務府製作繡有福字的香囊賜給重臣賢官,王公大臣。

靳長恭想起自己曾研究過關於儒家經典《尚書》闡釋了“福”字的含義:一是長壽,二是富有,三是康寧,四是具有美德,五是老有善終。

按此說法,福字的意義甚爲重要。靳長恭視線無意撇過身旁的花公公,難得臉皮有些躊躇,步劃有些浮躁。

“陛下,您掉了東西?”花公公撿起隨着靳長恭移動,掉落的一個紅綢精美,繡着一朵暗紅怒放的豔麗花型,雖然他沒有認出這種花是什麼,但卻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他用手指細細摩挲,眉梢細挑,風情似櫻花猶在樹梢杳然綻放,淡化了一身煞氣。

“哦,那個香囊太豔了,寡人不太喜歡,你撿到就收着吧。”靳長恭爲了表示理直氣壯,下意識抑直了脖子,卻不知道這模樣更顯刻意。

撂下一句她覺得絕對很自然的話,就“瀟灑”地走了。

只餘花公公呆在原地,拿着香囊一動不動。

這是——特地送給他的?

很明顯……是的。

所以說,過年是每個人都會收到禮物的歡脫日子,連花公公也覺得,新年果然快樂啊。

除此之外,在過年的時候,皇帝也會放鞭炮、貼對聯,不過,皇家過年時用的對聯採用掛的方式,而非民間人們常用的粘貼。這樣不僅用起來乾淨,而且如果保存得法的話,可以多次使用。

忙完一切,果然新年最重要的還是年夜飯,當然靳國皇宮也不例外。

不過在花公公請示,今年需不需要邀請後宮那些男人一同用膳時,靳長恭猶豫半晌,這該是多大一筆開銷了,聽說後宮雖然沒有三千,至少也有三百,不誇張的說,光吃飯用度就是一大筆開銷。

於是,果然地將大部分打發了回家過年,只留一些無家可歸,或者有家也無法歸的男人。

晚宴並不是大宴,國宴行式,只是家宴規模,靳長恭便吩咐御膳房將晚宴擺在柔儀宮,那麼諾大一個宮殿拿來空着,或者眷養男寵多可惜。

要說,柔儀宮的奢華與精美,絕對是靳宮頂絕之一,只是修建的初衷有些歪,但也不妨礙她此刻將它扭正。

靳長恭派人通知了公冶,爲了外交方面考慮也邀請了夏帝與其妹夏悅公主,樂絕歌其心有異,還是擱在眼皮底下安心些也一併請了,至於蒼國的人,靳長恭倒是發了帖子,不過基於人性化的考慮,她命人多加了一句:節哀順便。

送出去後,蒼國那邊的反應,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類了。

十二國主已於起啓回國了,他們走的時候,靳長恭還特地前去相送,甚至以靳國之禮還送了他們一個一個香囊以示祝福。

只是,當各位國主疑惑地解開香囊,看着裡面那一張字條的內容時,無一不膽戰心驚,背脊流下一股股冷汗。

回去後,聽聞都閉門連連生了三天大病,最後統統痛定思痛,從此以靳長恭馬首是瞻,不敢再生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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