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八章 我便是他的責任

“嘿喲!嘿喲!”

伴隨着熹光暖陽使勁兒的大聲吆喝聲,空氣絲絲冷清,在一片寂靜的清晨街道格外響亮。

“你們小心注意點兒!箱子裡擺放的物品可比你們的小命兒更貴重!”

“得勒~”

爽朗的肯應聲。

一陣雜物推放,吱呀木板沉重的響聲,車軲轆與地面摩擦的壓軌聲,粗印腳步來來往往的紛雜聲……

秋日長眠,一夢無痕。

靳長恭揉了揉微皺的眉心,被吵鬧聲打擾,慢悠悠睜開眼睛爬了起來,薄被掩入胸前,骨骼精細的肩膀裸露出來,一片雪白。

她懶洋洋地看了看窗邊的陽光爬滿了一片窗櫺,那串串別出心裁的瑩彩雨花石珠簾,映得整間客房內五彩斑斕水光晃動。

“小姐,貨物已經全部搬上馬車了,我們是否用過早膳便開始啓程?”男聲微粗沉,聽起來是上了些年紀的人。

一道悅耳似環佩相扣,珠玉落盤清潤的女聲隨即響起:“先去一趟陽家告辭,再行離去。”

“好的,小的這就去準備。”

靳長恭披上一件雪絲綢垂地的單衣,慵懶地倚在窗邊,她低眸看着下方。

一身翠綠煙紗散花裙的單凌芸在晨光拂曉中迷朦,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長髮落垂於腰間,更顯得身體修長而挺拔,輕紗朦面,若隱若現一道線條流暢圓潤的下巴,悠然閒適地看着噴射炙焰的朝陽。

想不到她竟然也住在這間客棧——

靳長恭垂斂的睫毛一動,轉念便想到:這倒也沒錯,按花公公的性子,一貫就愛好挑着些好的、貴的給她,這間客棧的設施裝潢算是安陽城內最精豪華典雅的,僅憑單凌芸如今那水漲船高的身份,自然也不能挑選着些寒酸的小店兒住着。

眸光幽幽流轉,看着下方停靠在客棧後門的幾輛大型馬車,馬車後方拖着擺放整齊,一壘一壘的木架箱子綁束在一起,裡塞滿乾草,瞧不仔細裝着何物,但看車輪壓軌堪沉,便知此物不輕巧。

她脣畔悄然勾勒起一抹壞壞的邪笑,心中頓生一個主意,她指尖微曲,“咻”地一道似綿針般精準的氣勁射出,只聞馬車上綁得紮實的箱子的一根粗麻繩竟崩地一下斷裂。

呯!呯!哐哐!咔喀!

應聲而響,上面疊堆的箱子沒了繩子的捆綁,一個重心不穩,傾斜着便朝下滑落,緊接着接二連三地撞倒在地上,發出一聲聲清脆撞碎的響聲。

單凌芸聽到響聲,驀地回頭,看着現場一片慘狀,驚聲道:“怎麼回事?”

周圍搬運的工人們看着木架箱子掉下來,頓時嚇得一張張臉都白了。

剛纔那一句警告的話尤留在耳,他們禁不住想:這下可攤上大事了!

“我,我們不知道——”他們擺着手,紛紛害怕地退後幾步,趕緊撇開關係。

一身褐衣薄衫的戒辦完事,聽到聲音跑了出來,他看着摔了一地的貨物,鐵青着一張臉,下頜收緊。

“這是怎麼回事!?”

他怒喝一聲,用着逼視的目光紛紛掃過在場的人。

由於此次爲掩人耳目,從單家帶來的自已人不多,他們都是請的當地的民工來搬運貨物,卻不想竟出了這一檔子茬事!

那些工人嚇唬得不知所措,竟連工錢也不要,直接提拉着褲子,一個勁兒地四散跑了。

戒詫異,想追卻一時半會兒也追不回來這麼多人,他氣得手直顫抖。

單凌芸走過來,神色莫辨,但聽聲音倒還算鎮定。

“去查查,怎麼回事,那些人都是本地人,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關鍵是先處理貨物的事情!”

戒忍下一口氣,便帶着幾名單家家丁上前,他先扯着那根斷成兩截的繩子,左看右看,不像是被人力掙斷,也不像是受力過重自動崩斷的,一時間他竟分不清是人爲,還是意外。

他轉過頭,皺眉地看着單凌芸,慚愧地稟報,道:“小姐,繩子斷了,但是小的看不清楚是何種原因而斷。”

剛纔單凌芸一直留在現場,她看得仔細並非有誰經過,故意弄斷的,但是此繩是特地加粗的梗草麻繩,承受更重的力道都行,偏偏輪到她的貨這裡,卻如此輕易地就斷了,此事甚是蹊蹺。

“貨物呢,快查看看!”

單凌雲亦算是一個曾經歷過大風大雨振作起來的堅強女子,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就慌手慌腳,既然原因不明,便先確定貨物是否仍舊完好。

戒吩咐下人,一人檢查一個箱子,可等他們全部撬開箱子查看時,看着裡面躺了一地碎片的瓷窯,一張張臉色都難看極致。

單凌芸久久地佇立地當場,內心一片動盪激憤。

這批貨何其重要!但卻被如此大意地毀了!這叫她如何能夠心平氣和!

“官窯?”

靳長恭微微瞠起眼睛,她眸光如電,捕捉到一塊碎掉的瓷器底部,年款撰刻的印體——靳成化年間秋制,深思沉沉。

她曾經聽歷史扯閒史時說過,靳國官府是沒有設立過私窯,宮中一些器皿瓷特,曾是一度與安陽城的陽家輔成合作,官家出成本,而陽家則替朝廷製成一批官窯內用。

最近這十幾年,由於靳長恭親政後,便不愛整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物,朝中人也不敢私自授權私窯制器,官家與陽家便算是斷了一種生意往來的狀態。

如今看來這陽家自以爲靳國逐漸沒落,管不着他頭上,便自作主張竟曾經私昧下來屬於靳國的官窯瓷器賣給了單家。

靳長恭點了點下巴,神色似笑非笑:這陽家這麼做,算是一種通敵賣國的罪證呢——當然,前提是查明單凌芸是將這批靳國官窯走私至其它國家的話。

就算她買下這批靳國官窯是爲自已賞玩,那陽家也脫不了私下販賣官家財物的罪名。

所以說,無論如何狡辯,這陽家也算是擺上大事了!

冷笑一聲,靳長恭便無興趣繼續觀賞,她一轉身,便落下了串串雨珠,朝陽把它的光芒射向花石,微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地碎彩光斑。

偶然一縷晃動的光斑閃了一下單凌雲的眼睛,她一愣,不由得擡起臉,自然而然地看向方纔靳長恭曾站的那個窗戶。

剛纔,那是難道有人?她面入沉思。

“主子?”

門外有節奏地輕敲三聲,傳來花公公的喊聲,靳長恭整理好儀容打開房門,瞅見他一臉春風得意,笑靨如花,脣邊,勾起一抹放蕩笑顏,眼眸,是赤裸裸地勾引,看得她眼角抽搐了一下,懶得理他的得瑟。

但在經過他的身邊時,卻忍不住笑眸偏臉,湊脣輕聲在他低語了幾句。

花公公靜靜聽完一挑眉,似輕笑一聲,就着她的臉頰香了一個,擒着抹攝人呼吸的笑容,轉身退了下去。

而靳長恭則白了他一眼,不需要看就直接擦掉他紅脣留下的印記。

居心叵徹,好在她防着一手,不然鐵定會頂着一個紅脣印丟人現眼了。

此時,她隔壁房間的蓮謹之終於聽到靳長恭開門的聲音,他稍微滯留了一下,才起身打開房門。

“早,公子。”月眉星眸,清雅極俊,似一壺上好的茶茗,暖人心扉,泌人脣齒留香。

靳長恭看向他,臉色倒是好了不少,微微一笑問道:“身體可好些?”

蓮謹之清淺一笑,口不對心地答道:“好多了,早些時候也喝了藥,燒已經退了些……您的背,可好些?”

他關懷地看着她的眼睛,裡面是純然無保留的真誠。

靳長恭頷首,兩人相攜下樓,蓮謹之則略微慢上半步,走在她身邊兩人閒聊着。

“沒傷着筋骨,起晚了,你可用了早膳?”

“還末,我一直在等着您起來,一道用膳。”

他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可惜靳長恭心中念着些雜事,沒有收到他暗示的信號,只隨意道:“那一道吧。”

蓮謹之垂眸點頭,靡靡陰影覆上,心中雖嘆息了一聲卻也不氣餒,畢竟從下定決心起,他就早就預料到這條情路肯定比任何路上遇到的坎坷還有來得磨人。

客棧格局很大,牆壁上掛着的四季畫卷:春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線。

夏——紛紛紅紫已成塵,布穀聲中夏令新。

秋——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冬——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每一副畫卷的意境表現得淋漓盡致,筆鋒新韻,筆骨秀雅,難得的精品畫作。

但客棧內客人卻寥寥無幾,放眼過去,除了角落包廂內坐着幾個武林人士,樓上有幾名靳國官兵,整片大廳就剩下靳長恭他們一桌。

不一會兒,花公公便飄飄嫋嫋地回來了,三人亦不避嫌地主僕共坐一桌,準備用早膳。

不一會兒,他們隔壁來了一桌人。

靳長恭眸光一閃,笑意吟吟,便開始有意無意地聽到旁邊那一桌細聲的談話。

“小姐,這批貨物損壞過半,接下來……我們怎麼辦?”管事戒一臉憂心衷衷,徵詢着小姐的意見。

單凌芸坐下後,便清清淡淡地一直端着茶杯思考,半晌過後,才嘆息一聲道:“本不想勞煩他的,但如今看來事情有些麻煩了……”

他是誰?靳長恭也不作他想,必定就是她那個商界神話——八歧塢的公冶少主。

臉色浮起一層陰陰涼涼的雪色,靳長恭起身,以眼神按耐住花公公與蓮謹之。

“冒昧打擾一下,請問這位可是單家商隊的單姑娘?”

很是能夠令人放下防備,似溫水燙酒般,微薰迷人的聲音。

單凌芸聞聲,一擡頭便看到一張雍容俊美的臉,出色得令人失神,她微微吃驚一瞬。

但她很快便回過神來,禮貌地站了起來,出聲詢問:“請問你是?”

“哦,看在下這忘性,我叫靳阿大,剛纔出門時看到姑娘的商隊旗幡,便忍不住激動上前打擾了。”

靳?這可是靳國的國姓,難道眼前之人是靳國的貴族?

單凌芸腦筋轉動,便斂了斂神色,淺笑道:“原來是靳公子,並不算打擾,你請坐吧。”

戒觀察了幾眼靳長恭,只覺此人氣質溫和貴氣,不似什麼鼠輩賊人,便起身讓坐。

“那在下就不客氣了。”靳長恭抱拳施了一禮,便含笑坐下,而單凌芸也坐下。

“靳公子,可是有事需要我們商隊?”

單家商隊如今規模倒是越做越大,也涉獵一些南貨北調,替人大批批貨押運的買賣,她以爲靳長恭肯定是有貨想託,才找上她的。

而靳長恭卻收起了笑意,略一沉吟,看着單凌芸,正色道:“其實在下的確有一件事情,想要單姑娘幫幫忙的。”

單凌芸心中打着算盤,不動聲色地試探,道:“哦?看靳公子一身穿着不凡,想必自是靳國的大族公子,又有何事需要小女子幫忙呢?”

“哎!單姑娘此話就太恭維在下了,實則如今靳國這種情況,想必單姑娘時常走南闖北也看見了,如今想要混口飯吃也是極爲不容易的,即使像我們這種曾經的貴族。”靳長恭嘆了一口氣,雙肩微垮,神色略帶頹廢。

“倒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靳公子倒也不需要如此妄自菲薄,就不知道是何事讓公子如此爲難?”她基本禮貌性地寬慰着。

靳長恭聞言這才面露喜色,她移了一個方向,坐在她的旁邊,湊上前小聲地說道:“實則,剛纔在下看到姑娘押運着一批靳國官窯準備離開,但是卻意外損壞了一批,心憾可惜,可正巧在下這裡就有一批積壓的官窯欲待處理,要不然,在下將它們全部賣給你?”

單凌芸聞言,瞳仁一縮臉色大變,她倏地站起來,側過頭怔怔地看着她。

單凌芸此刻算是看出來了,此人與她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偶遇,想必從她出現在這間客棧的時候,他就盯上她了。

而靳長恭則表現得一派人畜無害,眼神真誠得不能再真誠。

“靳公子,想必是你看錯了吧,你可知道販賣官家之物,實屬大罪。”她力持冷靜,一字一句地說道。

而戒管事也覺察到事情有異,站在單凌芸的身邊,警惕地提防着靳長恭。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也站起來:“好歹我也擔着一個國姓,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但是一粒米能壓死一條好漢,這世道,如今這靳國,我這不是也是沒有辦法了嗎?留着那些奢侈的死物,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我還有一家大小几百口人要養活,這不是難得碰着機會,想說能跟姑娘換點銀子花花,江湖救救急嘛?”

靳長恭睜着一雙如黑色寶石的眼睛,眸露無奈,心酸,急切的神色,很是很夠打動人心。

單凌芸則一直觀察着她,聽她話,看她的表情都逼真得不似說假,一時心底也踟躕不已。

若她說的是真的的話,那若能從她手中補回那一批貨……

“小姐,此事還是等少主過來,商議後再作決定吧。”

戒倒是更爲謹慎,販賣官物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即使是落魄如靳國,發現此事也是絕對會嚴懲不殆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信任靳長恭,於單凌芸耳邊提醒道。

單凌芸看了戒一眼,看出他眼中的不贊同,便猶豫了一下,纔對靳長恭道:“靳公子,就算你手中那一批官窯全部賣給了我,也是走不出靳國設立的關卡,若到時候被人發現,你與我都會有麻煩,你還請另謀他人吧。”

靳長恭卻好整以暇,似真似假地笑了一聲:“姑娘倒是說笑了,你可是那商界神話,富動天下公冶少主的末婚妻,像這種小事兒你能沒提前打通關卡?還有你如今手中那一批貨……”

她故意話留半截,讓她自已腦補。

單凌芸眸光一閃,戒則狠狠地盯着靳長恭,眼含不善。

這件事情被外人發現,可是一件冒險的事情。

“唉,算了,既然單小姐這麼不樂意與在下合作,那在下只好告辭了。”靳長恭自覺無趣,失望地搖了搖頭,便轉身準備要走。

自然要走了,餌與警告都已經送上了,他們還能跑得掉?靳長恭轉身之際,脣勾起一抹陰邪的弧度。

“公子,一會兒我們去陽家,您打算帶些什麼禮物呢?”蓮謹之依舊她剛纔的吩咐,適當的時候出聲,狀似無異地問道。

“那當然得備最好的禮物了!”

靳長恭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陽家?”單凌芸回頭,蹙眉面凝下來,與戒兩人相視一眼,交換着眼神。

她去陽家的目的難道就是去銷那一批官窯?若等她銷給陽家,他們再去買的話,那價格不是又得翻上一倍?

可若她不是,他們貿然跟一個不清楚底細的人交易,這筆帳也太冒險了。但最後,她還是忍不住趕緊叫住了靳長恭,笑道:“靳公子,正巧小女子也要去一趟陽家,我們何不一道?”

靳長恭眨了眨眼睛,然後合掌一笑,不計前嫌地熱情道:“好啊,那就一起吧,能與單小姐一路,倒也是在下的榮幸。”

單凌芸既然是你主動要求一起的,等一下發生什麼事情,你可得扛得住啊!

單凌芸心底還有另一層心思,她原先這一批貨物本就是與陽家合作,此次爲了保險起見,她想再跟陽家商量一次,看他們這邊有沒有什麼辦法補救,或者看陽家能不能提供另一批貨物。

比起半路冒出來的靳長恭,她自然更信任陽家的人,可實在不行,至少這條後路,也不能斷了。

戒留下來守着貨物,而單凌芸只帶着幾名單家家丁,跟着靳長恭他們一起去了陽家。

一路上,單凌芸便深深地覺得這名叫靳阿大的少年,巧思敏捷,且頭腦聰明,舌燦如蓮,很會說話,她倒是跟她相處得很自在,漸漸不由得對她有些頎賞。

但是她卻有一點卻令她感覺到不自在,就是她似乎對她跟公冶少主的關係表現得特別關心。

“單姑娘,你與公冶少主是何時訂的婚啊,這麼大的一件事情,在下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聽說過?”

單凌芸眸一閃,笑得有些不自在:“其實——我們只是交換過信物而已,他,我們並不想弄得太隆重。”

“都交換了信物了?那想必你們的關係也十有八九了,倒是恭喜你了,單姑娘。”靳長恭黑眸視線若有所思地落在她皓白的手腕之上。

“可是這隻玉鐲?”

單凌芸微訝:“公子,你何以認得是它?”

靳長恭心底冷笑一聲,但表面卻裝得一臉不敢搬門弄斧的謙虛模樣。

“在下稍微有些研究而已,看它玉質通透,色澤均勻,於光線中細膩,如嬰兒般溫軟,如此珍稀之物,但單姑娘卻一直珍若至寶地戴在手中,甚至在辦事時,都不願意輕易摘下,想必定是極爲喜愛之物,纔有此一猜。”

實則她的潛語就是:你丫的也太不矜持了吧!得到個寶物就天天顯擺,就當別人不知道你就是公冶家的媳婦似的!

“靳公子見笑了。”她臉羞了羞,不好意思地收攏一下收袖,微微遮擋住。

靳長恭但笑不語。

而蓮謹之則意外地看了一眼靳長恭,他從來不知道陛下竟如此學識淵博,還玉器方向都有見識,心中不覺甚是欣喜,只覺她身上每呈現一面他不曾見過的,都能令他如獲至寶。

而花公公卻一點不意外,在他心目中,他的女人懂則令他自豪,不懂則令他愛憐。

“公冶少主識美無數,卻獨爲單姑娘停駐,想必單姑娘自有其過人之處。可公冶少主竟然讓他心愛的女子出來拋頭露面,風吹雨曬,實在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靳長恭眸露憐惜道。

潛話:他識美無數,也只不過是貪圖你一時新鮮,若真心愛你,必然會珍而重之,何以讓你單獨一個人在外漂泊?

單凌芸卻不以爲然,認真道:“女子依然可以擁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不爲任何人,只爲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在末成婚前,單家就是我單凌芸的責任,我有義務,也有責任令它重振起來,我並不需要像菟絲花一樣依附他而活。”

靳長恭一怔,看着她自信而堅韌的側臉,不由得閃過一絲驚奇。

“那婚後呢?可會讓夫君幫你?”靳長恭問道。

單凌芸聞言,到底是女孩子家,聽到夫君兩字臉色便有些不自在,面紗下隱約可窺些許粉色。

“婚,婚後,我們自然是一家人,那、那我便是他的責任,他自然是要幫我的。”一開始有羞怯,但說到最後,她便一臉理所當然了。

靳長恭聞言,神色虛渺令人看不清她表現的情緒。

蓮謹之一直暗中觀注着靳長恭,雖然從她的臉上他看不出什麼,但他能夠感覺她似有些不高興,卻不知道她是不贊成單凌芸所說的話,還是針對公冶少主而不高興。

【婚後我們自然是一家人,那我便是他的責任,他自然是要幫我的。】

沒錯,單凌芸這一句話說得很對!

除了父母兒女,這世上最親密的便是夫妻,成爲一家人後,便是彼此的家人,彼此的依靠,就像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禍福與共。

靳長恭神色淡淡,至一路便不再故意與單凌芸說話了。

她忍不住想:公冶與單凌芸成婚後,他們便是一家人了,而單凌芸會成爲他的責任,他親密的伴侶,他末來孩子的娘,只要她有需要,他就有義務去幫助她。

而她也需要他,與他的勢力。但是她卻不可能變成,他與單凌芸一樣的關係。

他可以幫她,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卻不是那麼牢不可破的,而是臨淵履薄。

如今再加上一個單凌芸,僅是盜賣官窯這一件事情就不可放過她,那麼,靳長恭倒想看看,選擇她這個摯友,還是選擇末婚妻。

他究竟會選擇誰呢?

靳長恭緩緩微微一笑,薄脣含了抹盎然興趣的笑意。

其實他想成婚也可以,但得等着給她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榨乾最後一絲油水後,她會再考慮考慮,會不會放掉他的!

來到陽府,門庭森森,樹蔭陰陰,門邊列了兩排帶刀侍衛,嚴陣以待。

單凌芸一愣,她蹙眉觀察着,原先的門衛竟被換成了會武的陽家侍衛,四周安靜得令人心悸,鴉雀無聲,氣氛竟沉重得令人生疑。

這時,從陽家大門相繼走出了一隊人,爲首的是陽明華,其後是陽明鄂與陽明鶯,他們的身旁有幾位中年男子,分明是陽家老大,陽清輝,陽家老二,陽清常,與老二家的媳婦,柳青眉。

“阿大公子,不知道你今日前來,有何貴幹?”陽明華率步向前,語中帶着客氣,但有着寸步不讓的威勢。

靳長恭寬鬆的黑袍,微微拂動,金色的陽光覆上她完美的輪廓,勾勒出更爲深邃的五官俊美尤如神祇,別說看呆了陽明華,陽家其它人就算知道來者不善,都深深地爲此少年的風華絕代而折服。

同時,他們也有些緊張得緩不過來氣,此人如此年稚,卻能散發比一位隱世宗師老者更爲震攝心驚的氣勢,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爲守約一事。”靳長恭負手,衣襬呈弧形搖曳飄逸,令她似踏雲乘霧般仙逸。

陽明華臉色微微沉凝下來,道:“阿大公子,得饒人處饒人,那位公子本就是我陽家買來的私奴,於公於私,我們陽家都有權利處理他,但因此連累了阿大公子,我也願意退一步和氣生財,讓阿大公子將他帶回去,我陽家願除掉他的奴籍,還他自由。”

本來,陽明華以爲自己如此客氣地解決事情,靳長恭就算不會一口答應,也會稍微考慮一下,卻不想她的表情卻令他心狠狠地撞了一下。

靳長恭仰頭狂肆如魔地大笑出聲。

“還他自由?除去他的奴籍?哈哈哈~你們陽家也配!”她倏地停止笑聲,眸凌冷聚成針,鋒利地刺得陽家人都覺得皮膚生痛,心底發寒。

“阿大公子,你別太欺人太甚!”陽明華雙脣緊緊抿成一條線,極爲忍耐到最後。

陽家其它人,也忍無可忍了,聽了陽明華與當時在黑山下人的描述經過,他們一番商量,都覺得此人不簡單,所以一直忌憚着她的身份,與武力值不敢輕易出手。

若是別的什麼人,敢這麼對他們說話,早就被他們陽家的人跺成肉碎了。

“靳公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此時,一直被忽略的單凌芸忍不住出聲了。

原以爲靳阿大是陽家是朋友,或者是前來拜訪託事,但如今看來,兩方水火不容,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是爲何?

“單小姐躲遠一些,小心被傷及無辜,在下就不好跟公冶少主交待呢。”靳長恭將她扯至身後,看似護着,實在是直接將她劃分爲她的陣營。

蓮謹之與花公公見此,很自覺地將她擋住。

陽家人驚愕,陽明華瞳孔一窒,這纔看清那名蒙面女子,竟然是單凌芸。

“單姑娘你……”

“好了!我今天來,是赴一個約定,但是不是赴你們所擔憂的那一個約,而是陽大少爺帶我到黑山尋人的那個承諾。”靳長恭打斷了他的話。

陽明華吃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還願意替他們處理水源問題。

“阿大公子可是真心完成約定?”

一道似悶雷炸響,陽家人紛紛退至兩邊,提着一根金龍柺杖的陽震霆精神矍鑠,威震八方跨步而出。

終於連陽家的泰斗也出場了。

靳長恭黑眸幽暗如墨,掀脣,淡淡道:“自然。”

“好!好一個守信的少年,那老夫便將速個安陽城託付給你了!”陽震霆眸帶不懷好意的光澤。

靳長恭微微一笑:“不用特意給我戴高帽子,既然我敢許下這個承諾,那我就一定會履行承諾的——”她頓了一下,陰森森道:“當然,包括承諾陽明鶯的那一筆帳!”

陽家人都怔忡地看着她。

好一個狂傲暴戾的人!簡直就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好像她便是這天,這地,不容有任何的圜轉的餘地。

而陽明鶯咬着下脣,昨夜她一夜末睡,眼眶泛紅,死死地瞪着靳長恭,就像狠不得上前撕下她一塊肉,以解她心頭之恨。

他憑什麼找她算帳,他算哪一根蔥,哪一棵蒜!她陽明鶯這一輩子從來就沒有受過這種委屈,若要論算帳,也該是她找他算帳!

這名賤奴本就是他們陽家買下來的,她想要他死便死,要他生便生,他管得着個屁!

“你說你能將那些根本不能喝的死潭水變成能讓人喝的淡水,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大話誰不會,如果你根本就做不到呢?”

聽到陽明鶯挑釁的話,靳長恭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黑眸暗諷溢出:“若是我做得到呢?”

“本小姐不信!那我們便打個賭,若你做得到……”

“閉嘴,退下去!”陽震霆一聲喝叱打斷她的賭咒,斜眼帶着厲色。

蠢貨!這名少年既然敢信誓旦旦地承諾,那便表示他肯定有什麼厲害的依仗,她竟被怒火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局勢還敢隨便跟他打賭,他們陽家何時出了她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子孫!

陽明鶯一瑟,面色鐵青,一張嬌豔的臉因爲爺爺的訓斥,與靳長恭那眼中的暗諷鄙夷,而扭曲不已。

她恨死他了!

蓮謹之看清了陽明鶯眼底的陰毒之色,黑玉般的雙瞳飛快地逝過一道寒光。

她對他的一番侮辱,他自是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如今她還敢拿這種放肆惡毒的眼神看着他的陛下,此女看來已經無可救藥了!

而靳長恭卻穩而末動,因爲她並不只是想簡單地教訓一下陽明鶯,她的目的是整個陽家。

如今她的網已經撒開了,陽家已經在劫難逃了!

“阿大公子,你何時可以開始處理此事?”陽明華打破僵局,問道。

“自然是等你們何時將我不小心落下的小三還給我——”

陽明華沒有意外她提出的要求,他回過頭便使了個一個眼神給他的心腹,不一會兒心腹與兩名陽府丫鬟帶着莫巫白出來了。

莫巫白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她被帶到門口處,看着一大羣人圍住門口,然後她疑惑地朝前一看,便看到了不遠處的靳長恭他們,頓時美眸璀璨一片。

“你怎麼現在纔來接我!”

她本來很氣,可看到她來接她時,又覺着歡喜,一時間氣不得,笑不出,很是痛苦啊。

“讓你白在陽家好吃好住一天,你就算不好好地感謝我一下,也不需要特意對我露出一張晚娘臉來嗝應我吧?”

好好地一張美俏臉蛋兒,硬給她整出一種滑稽搞笑的模樣,靳長恭實在繃不住冷硬的臉皮,柔和了線條。

“誰叫你丟下我獨自一個人!見色忘友!忘恩負義!以強欺弱!”

莫巫白臉一僵,然後便像炮杖被一點就炸了起來。

靳長恭偏頭,拍了拍耳朵,促狹道:“不會用成語就省省吧,瞧你說的那一連串辭不達意的詞,哎——真沒有文化。”

莫巫白默默地移開眼睛——真不想被她一個連自已名字都寫不好的暴君這麼說。

------題外話------

阿恭又開始陰人了……

第五卷 第二十一章 毒寡婦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與民同樂第五卷 第三十四章 上天配的天作之合第四卷 第九章 陛下寬厚仁德啊!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巧計奪寵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半路的程咬金(糾正章節)第三卷 第八十四章 想跑?沒門!第三卷 第十七章 海上危險(二)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這是娘說的命,得認!第一卷 第十七章 後宮男色的逆襲第五卷 第八章 損敵一千自毀八百第二卷 第八十八 折辱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不在水中變態,就在水中滅亡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身份曝光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背叛,誰太歲頭上動土?第二卷第四十八章 遊戲開始(糾正章節)第四卷 第八章 你叫什麼名字第一卷 第四十章 懵懂的心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自然是看上他了第三卷 第十一章 男人之爭第二卷第五十四章 滿足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魔性爆發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若你想,我便給你第四卷 第二十章 大家一起拼!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長這模樣太危險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章 救人救急第二卷 一百一十四章 失去一切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執念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你爲何而來?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公子,你是好人第四卷 第三章 被人設計了!第二卷 一百一十七章 勢必要奪回一切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失落的文明一第四卷 第五十七章 公子變姑娘?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消失的宮殿六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失落的文明三第三卷 第四十章 我懷了你的孩子!第二卷 第六十五章 當青梅遇上竹馬第二卷第五十一章 兩虎相爭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記憶中的恐懼第五卷 第二十九章 落水的美貌少女第五卷 第三十四章 上天配的天作之合第三卷 第六十章 消失的宮殿六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你逃不掉的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 爲何是你?第三卷 第八十二章 我們再試一次吧?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病重”莫流瑩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 收降蓮謹之第一卷 第十五章 別抖了,寡人狠善良!第四卷 第六十四章 地下囚室第一卷 第四章 心動,被撕破的真像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 殺殺殺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強制僱傭!第一百零五章 真假靳帝第四卷 第十七章 兩者相爭,必有一傷第一百一十章 相信眼睛還是心呢?(一)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英雄”救美第四卷 第七十二章 瞧不起人是要遭報應的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重回流失之地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你逃不掉的第三卷 第五十四章 暴露的危機四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半路的程咬金(糾正章節)第三卷 第十一章 男人之爭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他——別無它路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你逃不掉的第四卷 第十八章 我便是他的責任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失落的文明二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 商族震世第四卷 第一章 他與她,糾葛的過往第三卷 第五十八章 消失地宮殿四第五卷 第十八章 被氣瘋的秦帝?第四卷 第四十八章 惹上一個禍害!第五卷 第三十五章 新娘子露面第二卷第五十八章 共妻的商族第四卷 第七十一章第三卷 第十九章 重 遇第二卷 一百一十一章 放狠話,誰不會!第二卷第四十六章 公冶少主(糾正章節 )第九章 六大領主第四卷 第四章 卸磨殺驢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章 暗帝的心計第四卷 第六十一章 軟的不行來硬的第五卷 第十八章 被氣瘋的秦帝?第二卷 第一百零三章 你這磨人的老妖精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長這模樣太危險第四卷 第四章 卸磨殺驢第四卷 第七十一章第二卷 第八十章 京都風雲第五卷 第十八章 被氣瘋的秦帝?第二卷第五十一章 兩虎相爭第一卷 第一章 兄弟,你節操掉了第一卷 第四十章 懵懂的心第三卷 第十四章 發怒的華韶第二卷 第八十八 折辱第四卷 第五十九章 英雄救美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覆手天下爲卿傾第四卷 第五章第四卷 第三十章 求包養啊親!第八章 惡魔之城第三卷 第八十章 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