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陳景文帶着妞妞來回踱步在醫院走廊。
陳景文擦了擦嘴角的淤血,跳了跳有些腫脹的眼睛,鬱悶地呼了口濁氣,一天內兩次出入醫院,想想都晦氣。
小丫頭妞妞聳拉着腦袋,時不時望着急診室的紅燈。
“妞妞,別怕,媽媽會沒事的。”
陳景文走過去,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安慰道。
“爸爸,媽媽真的會沒事嗎?”
妞妞睜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眼裡盡是水霧:“爲什麼他們那麼壞,總要來欺負媽媽?”
“總?”
陳景文唸叨了一句,心想這似乎是常態,他坐下去,將妞妞抱在懷裡:“妞妞別怕,以後不會了,爸…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們的,別怕。”
“真的?”
妞妞很高興:“爸爸也不再打媽媽了?”
陳景文有些吃癟,尷尬地笑道:“對,爸爸也不會打。”
“耶!”
小丫頭開心地手舞足蹈。
說話間,急診室的燈滅了,門也開了,從裡面走出一位身着白大褂的醫生。
陳景文趕緊放下妞妞上前問道:“醫生,她…她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腰部受到撞擊,磕破了腰,動了胎氣。
醫生摘下口罩答道:“不過你們也太不小心了,孩子都6個多月了,怎麼能這麼粗心,還有,孩子營養不良,要注意補充營養。”
陳景文被醫生懟得說不出話,有苦難言,悶聲不吭。
“孕婦還要觀察一兩天,你先去交錢辦理住院吧。”
醫生隨口一說,重新戴上口罩走了。
“交錢?”
陳景文有些頭大,多年來早已未被錢苦着的自己,居然一天到晚爲了千八百塊錢爲難,心裡煩躁得很。
錢肯定是沒有,此時已近深夜,醫院催款估計也要等到明天,陳景文心想明天再想辦法,就帶着妞妞隨着沈慕雪入住了病房。
估計折騰了一整天,沈慕雪已入睡,安詳的臉上掛着淺淺的梨渦,宛如一個睡美人,陳景文心想這心得多大,還能睡得如此安穩。
“媽…”
妞妞一進病房就想喊話,陳景文及時捂住了她的小嘴,搖了搖頭:“媽媽累了,妞妞不要吵,讓媽媽睡。”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愣愣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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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有兩張牀,幸好另一張空着,陳景文哄着“女兒”睡着,自己蹲守在長椅上。
“媽的,這破軀殼真缺乏運動,纔打一架就累成這樣……”
陳景文擦了擦嘴角早已經幹掉的血漬,發了句牢騷,要知道自己以前常年出入健身房,拳擊散打沒少練,無奈這副軀殼不行,意識到了,動作跟不上,捱了不少打。
長夜漫漫,母女倆睡得很安穩,陳景文心裡卻亂糟糟睡不着。
“錢,還是錢,可去哪裡找呢?”
陳景文陷入沉思:“話說陳風有沒有家人或朋友能應急的呢?”
想不通,陳景文決定等沈慕雪醒來再問。
心煩意亂,陳景文走出了病房,來到吸菸區,掏出煙啪嗒一聲點燃,大大地呼了口氣。
接連抽了好幾根菸,直到口乾舌燥,陳景文才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重新回到病房守護着母女倆。
……
“查房了,醫生查房……”
迷迷糊糊中,陳景文聽到耳邊有人喊話,睜開眼睛看到走廊裡一羣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正逐個病房查房,扭頭一看,沈慕雪正睜着桃花眼呆呆地盯着自己。
“怎麼了?”
陳景文揉了揉臉問道:“我臉上很髒嗎?”
“昂?”
沈慕雪連連擺手:“沒…沒有,我看你睡得熟,不想吵醒你。”
“媽媽……”
似乎聽見有人說話,妞妞也揉着朦朧的雙眼從被窩裡鑽了出來。
“妞妞乖!”
沈慕雪撐着坐起來,陳景文見狀趕緊將枕頭塞到她背後。
“謝…謝謝。”
沈慕雪看着對方,客氣地說了一句。
“哈哈,沒…沒事。”
陳景文撓了撓頭笑道,故作輕鬆地四處張望。
“爸爸,我餓了……”
妞妞靠着沈慕雪,揉着小肚子撒嬌道。
“行,爸爸去給你們買吃的。”
陳景文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笑道。
沈慕雪驚奇地盯着兩人,心想怎麼一個晚上,父女倆感情變這麼好,可她沒有吭聲。
陳景文走了兩步,轉身尷尬地問道:“那…那個你有錢嗎?我身上沒有。”
話剛說完,他臉直紅到耳根。
沈慕雪從未看到如此窘態的“陳風”,突然覺得挺可愛的,她隨手從兜裡摸了摸,找出50塊錢散紙:“就…就這麼多了。”
陳景文握緊了拳頭,伸手去接錢,沈慕雪握緊了錢:“家…家裡真沒錢了,你…你別再去賭啊…”
陳景文有些尷尬,微微點頭,接過錢,咬着牙說道:“放心,我會變好的,以後都我來想辦法。”
說完,他就走了。
沈慕雪盯着遠去的背影,有些愣神,尤其是那句“我會變好的”,直擊心靈。
半小時後,陳景文提着大包小包的早餐回到了病房,只見母女倆相互擁抱着坐在病牀上,臉上悶悶不樂。
“怎麼了?看到我不開心?”
陳景文將早餐打開,朝着“女兒”招了招手:“妞妞過來,吃早餐了。”
“哦。”
妞妞應了一聲,從牀上溜了下來,一看到桌上的食物,頓時一掃陰霾,大叫着:“呀,麥當勞漢堡,豆漿…”
陳景文溺愛地笑了笑,他也覺得奇怪,怎麼自己就這樣進入了父親角色,就想着給“女兒”多點好東西。
“諾,這是你的,你喝粥。”
陳景文又將一碗熱騰騰的皮蛋瘦肉粥遞給了沈慕雪。
沈慕雪笑着接過粥,看着桌面只有兩份,又問道:“那…那你呢?”
“哦。”
陳景文扯了個謊:“我剛在外面吃過了。”
說完,他拿起了沈慕雪放在被子上的催款單,心想估計就是這個玩意讓母女心情變差的。
856元!
幾個簡單的阿拉伯數字,難倒了這一個小家。
“沒事,我去處理。”
陳景文掂了掂手裡的催款單,笑着問道:“對了,昨天打胎繳費的單據,你還有嗎?”
聽到“打胎”二字,沈慕雪剛送到嘴邊的湯勺頓住了,臉色煞白地看着“陳風”,表情複雜。
“你別誤會,我不是要你打胎,我是想去把這錢追回來。”
陳景文看到沈慕雪的表情大變,趕忙解釋:“我們不引產手術了,不能虧了,那可是好幾千塊呢。”
聽到“陳風”的話,沈慕雪的臉色好多了,答道:“單據在家裡,可…可這錢都交了,還能退?”
“不管行不行,總得試試。”
陳景文認真答道:“總之這事交給我,你們好好吃飯。”
跟着,陳景文就獨自回了家。
……
“陳風,1980年出生,大專學歷,市場營銷專業,彭城人,畢業後賣過方便麪、保險,送過外賣,做過代駕,甚至當過保安……”
陳景文在抽屜裡找到了陳風的身份證,還有一份簡歷,看着這位仁兄的履歷,有些瞠目結舌。
“哎,看來以後要努力適應這個身份。”
陳景文叨囔一句,對着鏡子正了正衣領:“以後我就是陳風,不是陳景文,一切從‘負數’開始。”
陳景文換上了“陳風”最好的襯衣西褲,塗了點發膠,夾了個以前跑業務的公文包,隨手拿起了“收費單據”再次趕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