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南都南京陷落,魏軍進入南京,大軍橫掃江南的消息一出,天下震動。
明朝連失兩京,行將就木,關外滿清苟延殘喘,西軍獨木難支,天下大勢魏佔七分,大局已定。
這時消息傳來湖廣,立刻就使得明西聯軍人心惶惶,魏軍將逆江而上,包抄湖廣的消息,就如同插了翅膀一樣傳便各地。
本來明西聯軍在湖廣戰場打得還算不錯,聯軍已經發起了荊州戰役,大軍將魏將趙柱子圍於荊州,準備硬拔此城,然後與武昌明軍一起兵進襄陽,將魏軍趕出湖廣。
可是南京失陷的消息傳來,立刻使得局勢大變,孫可望得到確切的消息後,沒有任何遲疑,大軍倉皇撤回長江南岸,往西南老巢退卻。
西軍一退,恐懼、絕望、失落、悲傷的情緒,立時在湖廣明軍中蔓延。
南京失陷,大明皇帝生死不知,魏軍將要反撲湖廣,明軍軍心動搖,不少地方將領見機行事,西軍一撤,他們立時帶着人馬開溜。
捧日軍指揮吳易是中央禁軍,朱慈烺的心腹,堅守營盤不退,被魏軍衝擊,眼看着營盤要破,荊州戰役功虧一簣,打算揮劍成仁,被部將奪了刀劍,簇擁着過了長江,堅守營盤的萬餘人馬,則盡數被金聲桓俘虜。
西軍撤退,荊州戰役失敗,魏軍乘勢渡過長江,收復常德等地,武昌之西盡入魏軍之手,武昌之東的江南地區,也被魏軍佔據。
如此一來,武昌便三面受敵,若魏軍逆江而來,切斷武昌與南面的聯繫,那武昌將成爲一座孤城。
有鑑於此,加上朱慈烺生死不知,武昌明軍遂即選擇向南突圍。
……
長沙城北,二百餘里處,曠野上出現一片人潮,前面稀薄,越往後,人羣越是密集,像海水漲潮了一樣。
數以萬計的明軍士卒,低頭垂手,拖着兵器,快步往南走,不時有人悄悄丟下兵器,脫離隊伍,鑽入道路旁的樹林和雜草中。
道路旁,王彥勒馬駐立,不時回頭張望,看着漫野撤退的明軍。
這時黃得功打馬過來,沉着臉道:“王撫軍,又逃走了上千人。如此下去,恐怕不用魏軍追來,十萬人馬就會逃散乾淨!”
王彥皺着眉頭,“這些兵馬大多是武昌、黃州、以及江西的募兵,我們要南撤,他們不想跟着,所以才紛紛逃走。眼下只有嚴懲逃兵,等退到長沙,穩住陣腳,情況就會好轉了。”
黃得功陰沉着臉,大罵孫可望幾句,才拔馬離開,敦促大軍向長沙撤退。
這時大軍又行進十餘里,一隊騎兵忽然從後疾馳上來,引起一陣騷動,騎兵追上王彥,飛身下馬,急聲稟報:“撫軍,卑職有機密稟報。”
王彥勒住馬繮,皺眉道:“何事?”
“後面來了一隊人馬,自稱是陛下,卑職不識,急來彙報撫軍!”千戶忙道。
“什麼?”王彥精神一振,臉上大喜,“快通知靖國公,帶我過去。”
不多時,百餘騎兵向北飛馳,遠遠看見不遠處,大隊明軍圍成一團,王彥和黃得功急忙勒緊了繮繩。
明軍士卒見騎兵過來,忙閃開一條通道,王彥脫口問道:“陛下何在?”
士卒們聞語,便有人指道:“就在前面。”
王彥一聽,不敢遲疑,當即揮鞭前奔,一邊跑一邊喊,“陛下,陛下?”
他奔馳數十步,遠處狼狽不堪的陳子龍等人,從地上站起來,揮手招呼道:“士衡,陛下在此。”
王彥、黃得功等人急忙翻身下馬,眼睛看見陳子龍,遂即終於看見席地而坐的朱慈烺,慌忙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撲通跪地,痛哭流涕,“臣拜見陛下,臣以爲~”
朱慈烺想起自己的遭遇,皇后和皇子都沒有帶上,眼淚奪眶而出,君臣幾人抱頭痛哭。
……
朱慈烺沒有死,亦沒有被魏軍俘虜,無疑提振了明軍的士氣。
大明皇帝的到來,使得士氣低落的明軍,又聚集到了皇帝的周圍,數萬人馬跋涉三日,終於到了長沙城。
衆人原本準備在長沙城休整,穩住陣腳,可是距離城池十餘里時,便見城池濃煙滾滾,驚得衆人以爲魏軍已經佔據長沙城。
黃得功急忙派人探查,不多時堵胤錫帶人前來迎駕,才得知並非魏軍佔據長沙,而是西軍撤退時,將長沙洗劫一空,裹挾大批人口南撤。
朱慈烺一行人進入長沙,急忙召集衆人議事,朱慈烺一進大堂,便聽見吳易、陳友龍等人痛罵孫可望該死,突然撤兵,造成湖廣局勢崩潰,荊州一戰打得實在窩囊。
堵胤錫咳嗽一聲,大堂內立刻安靜,王彥簇擁着朱慈烺走進來,衆人立行禮,“臣等參見陛下!”
朱慈烺上下打量着堂中將領,衆人紛紛低下頭去,吳易慚愧行禮,“陛下,臣有負陛下信任~”
朱慈烺搖了搖頭,“這事不怪你們,錯在朕,錯在孫可望背信棄義。如今南京已失,湖廣危急,朕想聽聽你們有什麼意見?”
陳友龍道:“西軍撤走,我們只剩下十萬多人,臨時徵募也來不及,憑這些兵,恐怕沒辦法和魏賊開戰了。”
黃得功也直搖了搖頭,“兵馬到是其次,江南一失,軍械物資得不到補充,發不出糧餉來,士卒很難用命,不可能一戰。”
朱慈烺面色慘白,問王彥道:“卿家,怎麼看?”
王彥道:“孫可望洗劫了長沙,湘南各地恐怕也會遭受洗劫。如此湖廣已經不能堅守,不如以長沙和湘南州縣,換取時間,大軍退到嶺南。”
……
福京城鄭芝龍的府邸,數百甲士戒備森嚴。
在府邸後院的書房中,鄭芝龍臉上一陣肅然,正看着一封書信,錢謙益淡然坐在一旁,端起茶杯細細品茶。
鄭芝龍並沒有想到大魏皇帝這麼快就派人招降他,臉上一時陰晴不定,他是個海盜商人,比較看重切實利益,現在南明朝廷眼看着要翻船,他也確實想過要上岸,可是他還不清楚,他該提出一個什麼樣的價錢。
“一官兄!”錢謙益將茶杯放下,語重心長道:“如今局勢,想必你也清楚,天下大勢已經歸魏。一官兄只要歸順大魏,大魏皇帝願意封一官兄爲閩國公,一官兄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鄭芝龍臉上一陣糾結,說實話,他很動心,只是他在魏國沒有人脈,不瞭解魏國說話算不算數,萬一降後大魏又反悔,那豈不坑了自己。
在鄭芝龍與錢謙益商議之時,福州城外軍營內,甘輝匆匆挑簾進帳,來到鄭森身旁,低頭一陣耳語。
鄭森聞語,眉頭一挑,臉色立時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