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命運之中早已註定,雖然我已經提醒多次,但當李定國驚聞桂王的死訊,當即憂憤交加,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登時就昏迷過去了。
好在軍中還有軍醫,幾根老山參灌下去,堪堪保住性命。雖然李定國早有交待,部隊交由白廣選和靳統武帶領,是戰是降全憑他們作主,只是要求部將們,若是他死之後,勿必深埋勿使清軍發現了。
“寧死荒郊,不降清韃,”這是李定國近來反覆向兒子李嗣興交待的。當大部分苟活下來的明宗室都已經做了滿清的奴才之時,李定國這句憂憤之詞,尤使人潛然淚下。
我一見到李定國那副病容就感覺不妙,又結合他的病因,更斷定多是憂憤引起的心絞痛,若是再嚴重一點,再來個心肌梗塞,說不定分分鐘就會要命。好在這位傳奇將軍的生命力事實清楚算強,目前看來生命體徵還算正常。
這種心臟病莫說是在現在,就是在後世若不是大型的醫院,只怕都束手無策,我不以爲以我們的手段就能救活他。
可是,靳統武牽着年輕的李嗣興都跪在了我面前,並一再聲稱只要我們盡力了,出現任何意外都不會怪我,我纔不得不答應勉力一試。
我又不是醫生,對於治病也只是一些普通的保養知識,讓我救活一個心臟病患者,這不是爲難我麼。
好在以前也多少看過一些書,明白硝化炸藥的另一個用法,而且據說自從有了這個東西之後,老人蔘的作用都不是那麼好了。
想通了之後,立即找到了自己的藥箱,翻出一瓶臨行前劉桂蘭交給我的小藥瓶。這還是經歷多次實驗之後僅有的成品,原只是以防萬一的時候能起到作用,卻不想現在要指望它來給李定國來續命了。
這時代的化學提純技術仍是初級的階段,再說沒有相應的檢查手段,我連看脈都不會,這一瓶藥對李定國的病情到底有多少作用,我是一點底都沒有,現在我只能賭了。
我幾乎是閉着眼睛,顫抖着手把藥物倒出來,親自餵給李定國吃的。看着他艱難的將一小滴藥物合着水吞下,我便進入了緊張的等待之中。就算是當初劉桂蘭病了,甚至家裡的女人們生孩子的時候都不曾這麼緊張過。這可是位真正的民族英雄,要是在我手中折了,雖然不是我親自殺的,只怕我也很難面對史實之濤濤。
“陛下,我爹已經是這樣了,我這做兒子的,也只是想盡一份心力罷了,我們都知道,能救下來的可能有多大,陛下儘管施藥吧,就算真的沒能如願,也絕不會怪你的。”我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是李嗣興在安慰我。我看着這個白淨的大男孩,雖然年紀不大,最多不過十六七歲,卻有一份難得的沉穩,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好在,李定國喝了藥之後,沒有出現什麼異狀,讓我們緊張的心稍寬鬆了些。白廣選等人不放心,雖然我一再吩吩他們不要進來,他們還是進了病房,只是遠遠的站着等待。
“咳、咳,”李定國艱難的咳了幾聲,微微睜開雙眼,費力的說道,“我、我這是哪裡。”
“王爺,你醒了,你總算醒了,”白文
選當選一步,搶行至牀前,急切的問道。
“白兄弟,我怎麼了你說了,你有家小,要降了滿清,我不怪你,你怎麼把我也帶來降了清虜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呢。”李定國一看到是白廣選,立即臉色一變,激動的斥道。
“爹,我在這裡呢,這裡不是清廷,這裡是廣州,剛纔是陛…陛下救了你呢。”李嗣興這時候也趕過來,不住的拍着自己父親的背部,“爹爹,不要激動,陛下說了,你這病需要靜養,不能激動了。要是再發脾氣,只怕就更加麻煩了
“好了我明白了,我沒事了,”李定國沉思良久,緩緩說道,“也罷,你們先出去吧,我沒事了,讓我和大將軍,哦是陛下是吧,讓我們說點事情。”
看着自己的大將和兒子步出室外,李定國長嘆了口氣道,淡淡地說:“也罷,陛下,既然承你的手,將我要死的人救活過來了,說說看,他們幾個都答應你什麼條件了吧。”
我立即就臉紅了,救人之前,我確實動了將這支部隊收爲己用的念頭,如今被李定國一說,我立即不自然起來了。
“陛下勿要見怪,我李某都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了,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虛禮。我這手下數十萬兄弟,現在就象沒有孃的孩子一般,若是讓他們投了滿清,我心裡自是十分的不甘。可若是他們不降,他們還有妻兒老小的,難道讓他們的妻兒也跟着他們受累。如果陛下不嫌他們,願意給他們一條活路,倒是他們的造化,再怎麼樣,總好過降了滿清,做了二臣的好。”
“白將軍倒是說過率領部全部投靠的話。可是李將軍,就算他不這麼說,能救李將軍,我也萬無推辭之理。不管你是扛大明的大旗繼續反清,還是加入我的隊伍,只要你們不是降了滿清,就是我的兄弟,我的同胞。白將軍的話作不得話,李將軍和你的部下,現在去留自便,我們絕不阻攔。”
“我倒是相信陛下的誠意,可是,我們這近十萬兄弟,一路征戰十幾年了,都沒有過上幾天安生的日子,還能征戰幾年呢。若是陛下不收留他們,他們又能去哪呢。陛下就不要和我客氣了,我是說的實話,我李某這輩子拼過、鬥過,如今年過半怕,想透了。如今多活一天都是賺的,若是能給手下的兄弟們掙條活路,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陛下莫非是嫌棄我這夥大頭兵不堪一用?”
“不是,李將軍屬下,都是能征善戰之士,我怎麼會嫌棄呢。”我努力組織着詞,突然靈機一動,陳紅霞告訴我們說,已經有歐洲人發現了我們的位置,我正苦惱將廣州交給誰,若是李定國願意,我還要到哪裡找人去?他手下可是有十數萬能徵之士,比我們現在的力量還大得多。我脫口而出,“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李將軍,不知李將軍能不能答應我。”
“我都死過一回的人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只要陛下不是讓我降了清虜,讓我幹什麼都行,只要是我這把老骨頭能幹得了的。”
“我想將廣州託付給李將軍,請李將軍仔細考慮一下,是否可行。”我誠懇地說。緊接着又把自己目前的困窘簡單的解釋了一番。
“
這廣州周邊近千里土地,黎民上千萬,也是陛下你的人流血犧牲換來的,你就放心交給我們?”李定國震驚道。
“首先,這廣州不是我們的,這廣州是全天下漢家百姓的,在我手上和在李將軍手上,又有什麼分別麼,”我不以爲然地說,“李將軍已經用自己的言行告訴了我,你就算舍掉自己的性命,都不會投降清軍的,我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呢?李將軍只管放心去施爲,我這幾天交接完之後就要走,李將軍在這廣州,自立爲王也好,或者找個明朝宗室繼續大明政權也好,只要是這廣州仍在漢人的手上,不是滿清的膏膄之地,都可以。”
“既然這麼說,倒是我李某矯情了,大話我也不多說了,陛下既然如此信得過我,我自然要盡力幫陛下守好這廣州,只要我李某在一天,廣州就不會交給清虜。陛下哪天有空過來了,我再交給陛下即可。”李定國隨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就不知除此之外,陛下還有什麼條件。”
“我想把令公子帶過去,”我想起方纔那個鎮靜的小夥子,腦中突然崩出一個主意。
“正該如此,”李定國不等我話說完,立即接口,“除了犬子之外,我們這些將領的也都把家人交給陛下帶過去。這樣我們也能一心殺敵了不是。”
這老將軍是想岔了,以爲我是想找人質呢。
我面帶笑道打住他的話,“李將軍,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想問一下李將軍,你知道一兩個月前,我們迎戰十萬清軍,廣州城內是多少將士守城的麼?”
“倒還真不知道。”李定國不解的搖搖頭。
“兩萬兩千兵馬,其中只有兩千是我帝國的士兵,兩萬人都是從廣州募集起來的新兵,訓練不過兩個月就送上了戰場,可是我們的人硬是找住了清軍十數萬人的進攻。”
“嘖嘖,確實很了不起了,足以寫入歷史了,”李定國露出由衷地讚許。
“訓練這樣一支火槍兵,我們只需要半年就可以了,所以只要有足夠的人,我們不怕沒有足夠的士兵,這廣州,若是都裝備上火槍,兩萬人也是足夠了。可是,培養一個合格的將領至少需要三年以上的時間,三年我們怕是等不及了,但至少一年的時間內,我想讓令郎初步掌握火器作戰的各種戰術戰略,一年之後,便由令郎掌握廣州軍隊,將軍也能放心的休養了不是?”
“一年?一年哪裡夠,哪個將領不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若我說,沒有三五年的戰場拼殺,怎麼能成爲一個合格的將領。三年,我讓這小子跟着陛三年,給他三年的時間,看他能給我學出個什麼名堂出來。要是這小子不識陛下的擡舉,看我不收拾他。”聽明白了我的意圖之後,李定國竟難得的輕鬆起來,這對有心臟病的他倒是個好現象。
“我還有一個想法,不知李將軍能否答應。”我繼續問道。
“陛下請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心情好起來之後,這時候的李定國說話也輕鬆了許多。
wωw .тt kān .c o
“若是令郎還沒有成親的話,我想和李將軍結個親家,不知將軍會否答應?”我微笑着望着李定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