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運輸問題的是第四師,師長是剛剛上任的年輕少將唐宇縱。
年輕,新官上任,正是急於表現的時刻,加上唐宇縱會澤人,唐繼堯老鄉的關係,這讓唐宇縱更想表現一把。於是部隊一開拔,進軍速度就十分神速,到了貴州的破路時,步行情況下甚至也能日行百里。
唐宇縱一開始是意氣風發的,他很慶幸自己獨掌一師在一個方向上進攻,儘管按照作戰計劃,他不過是個偏師,是起牽制和輔助作用的,真正的主力是正面的劉猛、李如炯和李宗仁三個師,而負責指揮的是經驗豐富的李宗仁。
而他呢,儘管是個偏師,卻能自主決定。等到了戰場,情形瞬息萬變,到時候誰是主力,誰是輔助,可就不好說了,打的好,這一路就是進攻的主力,正面纔是牽制。唐宇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所以急速行軍,想要第一時間進入湖南,然後消滅自己要牽制的敵人,接着快速朝前進攻,成爲聯省軍的一把尖刀,到時候就不是主力問題了,而是會不會自己成爲前鋒的爲題。
在這種情況下,唐宇縱的部隊進軍確實十分的神速,等他到了湘黔邊境的時候,距離更近的主力部隊也剛剛進入湖南。可是進軍的快速更凸顯出了運輸問題,如一瓢從九天降下的涼水,把唐宇縱潑的透心涼。還沒上戰場,就遇到了這樣的問題,會不會讓上面認爲自己不懂行軍,不懂後勤調配啊。對於這個軍中陸軍大學背景學生日益做大的情況,他這個日本陸士背景軍人實在是壓力很大,而後勤保證又是陸軍大學那些教官非常強調的,經常有這方面的講座,他自己也聽過幾次,可是這次偏偏犯了這個錯誤。對自己的仕途必然有影響啊。
好在沒等多久,緊緊第三天,就傳來了好消息,問題解決了。
當趙澤勇跟龍擎達成協議後,電報的速度是飛快的,龍擎當夜就通知了自己在湘黔邊境地區的人手開始準備了,他們立刻就聯繫了唐宇縱,告訴了他們聯絡方式和取得補給的方法。
唐宇縱心下大安,同時更是憋了一股子勁,要真正的證明自己。軍隊立馬的開進湖南,目標湘黔重鎮黔陽縣。
黔陽是一個古城,坐落在湘黔邊境已經有數千年之久,當然由於中國人習慣性的燒了建,建了燒,加上中國傳統磚木建築不耐火,極易被破壞,此時的古城主要的建築是明清建築。
古城坐落在湘黔交通要道之上,乃是湘楚苗地邊陲重鎮。一直以來都被當作滇黔門戶,從雲南、貴州到湖南去一般都經過這裡,所以這裡也是一個商業重鎮和軍事重鎮。可儘管是商業要道,商業一直很繁榮。但那是相對於其他更難走的道路而言的,這裡的路其實也不好走,否則唐宇縱也就不會爲後勤擔憂了。
在後世黔陽跟附近的幾個縣後來合併爲懷化市,又靠着幾條鐵路這又成爲大西南與長江交通的要地。成爲一個鐵路帶動的城市。但是現在嗎,只能靠馬幫才能運輸貨物,這裡仍然是一個內陸偏僻的小城。
但同樣的道理。儘管道路不好,但是相對其他更不好的道路,這裡仍然十分重要。唐宇縱要在湖南立住腳,第一時間就必須拿下這裡。
但黔陽古城三面環水,一面靠山,是一處絕對的險地,祖先能千年始終堅持在這裡建城,不是沒有道理的。站在這座千年古城前,面對祖先留下的難題,唐宇縱並沒有當回事。此時吳佩孚派了三個旅守衛這裡,守城部隊在城內城外修築了嚴密的防禦工事,顯然已經打算依靠古城地勢死守了。
唐宇縱面對的另一個困難還是後勤問題,儘管暫時解決了吃飯問題,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武器彈藥的供給。進入湖南後,除了遇到零星的騷擾外,沒有任何困難,甚至在重鎮芷江縣都沒有遇到有力的抵抗,唐宇縱就開進到了黔陽城外。
顯然對方已經放棄了黔陽外所有的地區,決定與聯省軍決戰於黔陽了。但是敵人的主動退縮也讓第四師的子彈消耗不多,炮彈更是沒有任何損耗。但是隨身攜帶的但要也僅僅夠打三天的,當然要是省着點用能用五天。
這個困難唐宇縱也沒當回事,一個師對三個旅,看起來旗鼓相當。但是這是聯省軍對軍閥部隊,現在聯省軍中已經有定見,那就是聯省軍一個師可以對軍閥四倍數量的部隊,這是經過李宗仁驗證過了的。但是李宗仁的桂林師嗎,在唐宇縱他們這些主力師的官兵心裡評論的話,那就是兩個字‘呵呵’。自己一個師對對方三個旅,三天時間要是還打不下來,以聯省軍主力師的驕傲,唐宇縱認爲自己也沒必要留在軍中了,就算是自己厚着臉皮留下,估計也沒有軍人能夠接受自己了。
所以現在後勤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打下芷江後,突然有就人找上門來送來了大批的糧食,現在根本都用不上隨身攜帶的乾糧了,於是唐宇縱覺得沒有任何顧慮了,該有顧慮的是城裡的敵人才是。
所以唐宇縱並沒有什麼煩惱,唯一要說有的煩惱那就是,怎麼樣能夠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拿下這個千年古城。
部隊到達城外十公里處,修築火炮陣地,搭建臨時軍營,一切軍務都井井有條,根本就不用唐宇縱操心,這就是專業化的軍隊。而唐宇縱則跟一羣軍官和參謀人員在營房中緊急的商討軍務。
“吳軍三個旅,分佈在古城內外,依山靠水構築了緊湊型工事,我建議採用火炮密集轟炸的方式打掉對方的心氣,然後一鼓作氣衝入城中。”
說是參謀會議,可幾乎是唐宇縱一個人在說,而別的軍官就只是聽而已。這不是唐宇縱的威望已經高到了沒人敢反對的地步,恰恰相反是沒人服氣。在做的這些軍官,除了幾個年輕的士官生參謀人員外,其他人都是老軍伍。比他資歷老的一抓一大把。
“你們什麼意見?”
看到衆人沉默着,唐宇縱索性開口問起來。他也知道別人都不服氣他,但是他有信心讓這些人都服氣。通過一次次勝仗,就不信這些人不會認可自己。軍人的榮譽是打出來的,同樣軍人的威嚴也來自於勝利。
終於一個年輕的參謀軍官說話了:“我認爲不妥當,我軍的炮彈並不多。在目前沒有完全弄清楚對方的城防情況下,浪費炮彈實屬不智。我們還是等等飛機詳細偵查的再說吧。”
這年頭飛機偵查是最有效最安全的方式,但是儘管飛機飛的很快,可是要得到結果也是幾天後了。因爲飛機通過拍照,然後回到後方。洗印出底片,繪圖人員繪製出軍事地圖,在送到前線軍中,起碼也得幾天了,這時候可沒有傳真。
但是唐宇縱不想等,也等不起,這次可不是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那邊劉猛、李如炯甚至是那個暴發戶李宗仁都是競爭對手呢。
想到這裡唐宇縱直白的說道:“我們可以等,但是我想第二師、第三師怕是不會等吧。他們已經進入了衡陽了,他們面對的形勢也比我們好,我想很快就會傳來他們北上勝利的消息了。”
果然這話一出,立馬就有一些老資格軍官說話了:“不行。必須立刻發動進攻,炮擊,立刻炮擊,打掉對方的氣勢。索性給他來個夜襲,老子不信拿不下來一座破城。”
“對沒錯。這是依山傍水,他們佔地利。可有地利就贏了,笑話,老子剿匪的時候,地形比這險多了。”
“哼,打一個小小的縣城,還這麼多事,給我一個旅,配一百門迫擊炮,三十分鐘突擊不下來,這大好頭顱給你們當夜壺!”
“一個旅,好厲害呦,一個旅就敢打三個旅。呵呵,讓我手下一個團去,我保證拿下。”
“你的團,算了吧,還是讓我去。”
唐宇縱面不改色,但是心裡卻笑了。果然是一羣驕兵悍將啊,一聽說有別的師要走到自己前面,都坐不住了,一個個搶着出主意,不管主意怎麼樣,這踊躍的態度就已經讓自己滿意了。看來要把這羣人拉在自己身邊,就要靠外力來刺激了。
唐宇縱不動聲色的聽完了一羣將領的發言,最後才總結起來。
“單純的夜襲,或者突擊,固然成功,我們的損失也大。對方只有一個旅,我們有一個師,要發揮我們人數火力的優勢。還有次第打擊才能收到更好的效果。我認爲,炮火準備還是需要的,重炮轟擊,掩護75炮抵近炮擊,一股摧毀敵軍防禦工事。接着配屬一個迫擊炮團掩護突擊部隊攻城,入城後如果發生巷戰,我給前鋒部隊配屬火箭筒,手榴彈和迫擊炮也優先供應。我們爭取一天之內拿下黔陽,大家有沒有信心?”
唐宇縱覺得自己多餘問一句了,只見一個個老油條都懶得回答他,最多給他一個白眼,似乎在鄙視他,什麼一天,一個小時拿不下來,就他媽丟大人了。
只有一個老軍官懶散道:“說吧,讓誰去突擊,我想我的旅中那幾個團都很合適的。”
馬上有不服的了:“放屁,我的一團那纔是好樣的,老底子,咱們師最早的主力團,這突擊任務,不給我們,還能給誰?”
再一個:“玩蛋去,別提老黃曆了,還記得上次青城山剿匪,那最後一個關卡是誰拿下來的,老子的部隊,換你們,九十度垂直角度佯攻,誰能,誰能?”
“你他媽少吹牛了,不是你在師長面前死皮賴臉,那任務能輪到你。不就幾個土匪,你小子吹了幾年了。”
“就是,什麼德性,那好事還能全都給你佔了去了。這次誰去都行,我看就你不行。”
“沒錯,還就你不行,這次要真讓你在搶了先手,這還不得吹一輩子。”
“唉,我說你們兩個怎麼合起夥來了,我這不是就事論事嗎。”
“就事論事是吧,就事論事我的部隊就是比你的強。”
“放屁,不行撂膀子出去比劃比劃,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比劃就比劃,誰怕誰啊,怕的是孫子。”
唐宇縱滿腦子黑線,這他媽是開前線作戰會議呢,這都要火併了,這是要鬧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