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就接通了電話,本以爲那邊是大爹。
可卻傳來一個略微陌生的聲音,說:“周少董?”
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是那天大爹找我籤合同的那個律師。深吸了一口氣,我回答了一句,是。
那邊的聲音緩和了很多,說:“我是陳律師,周董安排我做的事兒已經差不多了,全部都落實了,明天有時間麼?我把合同交給你,還有一些周董的資產,銀行卡。”
聽到這裡,我心裡面堵住了似的不舒服。總感覺,自己恐怕再也見不到大爹了。
我低聲說:“到什麼地方?大爹那家酒店?”
陳律師吐了口氣,說:“周董沒回來的時候,還是不要去了,我們出入他辦公室,並不太好。”
聽到陳律師這樣一說,我心裡面頓時有些激動,脫口而出到:“大爹說了什麼時候回來?”
陳律師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一下,說他也不清楚,不過周董無論去做什麼事情,都會回來的吧?總不可能出國了?
他的回答卻又讓我無力了幾分。
最後他和我說地址發給我信息,電話就掛斷了。
我掃了一眼地址,然後就躺在牀上,疲憊的睡了過去。
一整個晚上我都在做夢,夢裡面很慘烈,大爹在一個廣場上,被人用槍射成了篩子似的,還一臉冰冷的笑。
在他的身邊躺着十幾具屍體,每個人死狀都很難看。
我驚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發亮了,額頭上都是虛汗,渾身依舊很疼。
喘息了兩聲,我發現身邊空空的,下意識的摸了摸被子,再左右四看。
謝染沒有回房間,她的這一側牀單很整齊。
疲憊的從牀上下來,我去了客廳,客廳也沒人,動作輕微的去開了我媽臥室的門,發現謝染和我媽睡在一起。
我愣愣的看了一會兒,才離開家。
對於昨天晚上我回來對謝染的態度,我知道很不對,可我難以控制自己的心緒,壓抑無比。
出門的時候,是八點鐘,當我到了陳律師說的那個地址的時候,時間剛九點。
我們約好的時間,是中午。
我也沒有提前給他打電話,就那麼坐在那裡,靜靜的等着。我甚至有種感覺,就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好像一瞬間有格外多的東西,直接壓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根本沒有想要去承受,也根本沒有想過如何承受這些。
我很想催促顧琳,可我也強忍住,她一樣的慌張,焦急,不會拖拉的。
時間緩慢的就像是螞蟻在爬,終於到了中午十二點。
陳律師準時的出現在了我面前,他一副標準的笑臉,帶着黑框眼鏡兒,坐在我面前之後,取出來一大堆的文件,讓我過目。
之前簽約的時候,我都沒有仔細看過。
除了金月大酒店之外,合同裡面還有:尊皇ktv,巴黎之心酒店,匯悅會所……大爹的產業多到讓我手有些發抖,他是怎麼賺來的這麼多錢?
十幾份合同看完之後,我身上都是汗水了,而陳律師則是遞給了我一個密封袋,裡面全裝着銀行卡。
他笑了笑之後,又給了我一個信封,說密碼在信封內袋的紙上寫着,並不是裝進去的,所以信封沒有打開過,他並沒有偷看密碼,這些都是周董準備好的。
我沉默的接過來了信封,低聲說我不會動大爹的任何東西,等他回來爲止。
陳律師還是那副標準的笑臉,說:“我建議你不要去酒店,是不想讓員工多想,不過周董把所有東西都給了你,你想要怎麼處理,都是你的自由了,況且我相信他肯定還給你安排了別的讓你做的事情。”
經過陳律師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關於大爹女兒的事情,還有那個舞廳裡面的幾十號人,以及二叔三叔。
我眉頭緊皺,陳律師站了起來,他和我握了握手,笑着說到:“周少董,你放心,關於我,你肯定是可以相信的,周董敢把這麼多東西交給我辦,就代表他信任我,你也可以信任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的確內心深處對於這個律師沒有什麼信任可言,也沒想過要多做交集什麼。
他這麼一提,反倒是讓我心裡揣測了起來。
而他卻突然拉起來了自己的腹部。
乾瘦的腰腹之間,有一個很大的傷疤,還有猙獰的灼燒的痕跡。
我驚異的擡頭看陳律師,他則是摘下來了眼鏡,鏡框下面的眼睛很小,卻很有神。他咧嘴笑了笑,說:“周董從火裡面把我背出來的,當時我肚子還被戳穿了,都說我活不了了,他把我送去的醫院,我欠周董一條命,所以肯定會辦好他的事兒。”
陳律師說完之後,就放下衣服,告訴我手機隨時可以聯繫到他,然後就離開了。
我收起來這些東西,正準備回家。
可這會兒電話又響了,謝染打過來的。
我接通,頓時就聽到謝染有些不安焦急的聲音,讓我在哪兒。
我立刻問謝染怎麼了,謝染卻很慌張的說:“有個女孩兒來找你,我問她是誰,叫什麼名字也不說,就說找你拿錢。”
我腦子一懵,下意識就說,我不認識什麼女孩兒啊?
謝染卻讓我趕緊回去吧,家裡面我媽已經鬧的不可開交了,要趕人走,結果那女孩兒很兇,罵我們,說讓我們滾出去房子。
聽到這裡,我心裡面一沉,立刻就打車,朝着家裡面趕去。
當謝染說到後面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了,她肯定是大爹的女兒,大爹說讓我照顧她,也肯定和她說了有事兒找我。
我眉頭緊皺的看着袋子裡面的銀行卡,大爹沒給她留卡,全給了我,我心裡面就清楚了,他肯定是要我照顧的同時,還要管束。
而且她平時都出入在那種污穢駁雜的地方,性格肯定很怪。
回想到她在醫院裡面對我的不耐,還有最後的那種恨意的眼神,我就嘆了口氣。
這會兒開車的司機笑着說道:“小夥子,你剛上車五分鐘,嘆氣了七次,年紀輕輕的,嘆氣做什麼啊,有那麼大壓力麼?”
我擡頭看司機,苦笑了一下,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