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春天是萬物復甦的時令,地上的小草蔥蔥郁郁,踩上去軟綿綿的,楚亦幻走出小竹屋,陽光暖暖灑在她的衣襟上,冷意頓時消散,轉眼間十里的桃花又開好了,她不禁覺得時光真是一個匆忙的過客,有些兇猛又輕快的風將鮮嫩的花瓣帶到空中飛舞之後簌簌掉落下來,滿地都是柔軟粉嫩的桃花。
她站在那棵年齡最老的桃花樹下,望着掉在她手心裡的桃花,不時露出甜甜的微笑。這兩年裡,她去了之前和南城走過的地方,去了天山參加李雪蔓和南禹的婚禮,之後她回到這個屬於南城的竹屋,每天練練劍,走走這十里桃林,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不時和楚越去探望他們的師父玄狐先生,回家陪爹孃住幾日,這樣的日子安靜悠然,她還是會時常想起南城,想起那個偷偷親吻她的南城,想起那個與花盆爭風吃醋的南城,想起那個只要看着她就會變得很呆的南城,想起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她夢境裡的南城。
想着想着,她便躺在了桃花樹下,不知不覺地睡去。
“幻兒,醒醒!幻兒,別睡了!”
怎麼會有人在叫她?這個地方不可能會有人來,楚亦幻緩緩睜開秀眼惺忪的兩眼,模糊的面容漸漸被風吹開。
他親暱地摸摸她的頭,笑着道:“傻瓜,睡在這裡會着涼的,快起來。”
“南城,”楚亦幻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裡,“你不是已經離開我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南城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清淚,“傻瓜,我怎麼會離開你呢,我也好想好想你。”
“是真的麼?你回來了?”
“真的,我回來了”
楚亦幻伸手想要去觸碰他溫潤的臉龐,卻怎麼也碰不到,可是南城就這樣活生生在她眼前啊。
“幻兒,醒醒!醒醒!”
“南城…南城…”楚亦幻夢囈着突然就驚醒過來。
“南禹?”楚亦幻詫異地看着他。
南禹關心問道:“你怎麼哭了?是做噩夢了麼?”
原來剛剛只是一場夢,楚亦幻收拾好臉上的殘淚,便道:“你怎麼來了?”
“我帶了個人來見你”
“誰”
“南城”
“南城?怎麼會?他在哪裡?”楚亦幻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嘴裡喃喃道。
南禹見她十分激動,便趕緊道,“你先別慌,見他之前,你得先聽我把話說完。”
楚亦幻慢慢地點點頭,南禹的突然出現讓她十分害怕,她已經一次又一次失去他了,她不想再是一場空歡喜,但她又不想放過任何希望,她的心顫抖得厲害,就像時刻都要跌落懸崖一樣。
南禹緩緩道:“那次將你從天牢裡救出後,師兄回到天山,他發現身體裡的毒性似乎越來越壓不住了,妙醫谷的藥也失去作用,當時他的內傷還沒有完全好,之後的事你也都知道,有一天夏侯谷主說解藥已經有了,只是不能保證會活下來,師兄自知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太久,他也不知道解了身上的毒還能不能活着,他怕再也不能陪着你了,他不想讓你又一次失去他而活在痛苦裡,所以那天在山洞纔會騙你讓你覺得他已經死去,而師兄醒來已是一年以後,可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包括你。”
“我要見他,他在哪兒?”
南禹站了起來,楚亦幻順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那樣熟悉的身影,那樣俊美的面容,就這樣像雨滴打着水面一樣,出現在她目光的盡頭,一直壓抑着的所有想念萬般的情緒如海潮鋪天蓋地的翻涌而來,眼眶裡止不住地淚水撲簌撲簌順着臉頰滴了下來,她難以置信又很害怕地走向他,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她深怕會再一次陷入夢境的漩渦。
南城就那樣怔怔地看着楚亦幻,看了很久很久,他的眼睛沉寂如深井裡的水,散出陌生靜謐的光,不知爲何,楚亦幻慢慢不再向前走去,只是靜靜地迎上他的目光,滿天飛舞的桃花輕輕落在他的頭髮上,肩膀上,手心裡。
“我記得你”
南城溫柔的笑映入她的眼眸,她噗呲笑了出來,向他跑了過去,奔入許久不見的懷抱中,死死勾着他的脖頸,好久好久都捨不得放開。
輕風又搖着開得十分繁茂的桃花樹的枝椏,花瓣又飄飄灑灑落了一地,緊密地挨在一起,像是在互訴彼此的心事。
相遇相知相念,今夕何夕,如此良人,只是桃花十里,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