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號晚上19:25永遠離開了世界那天晚上招娣在同學家吃飯,吃完飯,洗完澡,玩了會,就去睡覺。準備第二天高考,正在看電視,七點多,突然感覺心臟特別難受,心特別慌,然後跑到陽臺上透了口氣,持續了十多分鐘之後就好了。
後來媽媽小綺告訴留夏和招娣,最後十來天的時候,奶奶小娥日日夜夜的疼,止疼藥已經不管用,但依舊很愛乾淨,爲了不麻煩媽媽小綺,水也不怎麼喝,媽媽小綺說:“您照顧我兩個小孩這麼久,我照顧您是應該的,我不會跟大媳婦要求兩人分擔,您就安心的養病吧,等好了,看孫女們結婚……”
這時候奶奶小娥才安心的喝了點水,可不小心尿了身上還是總不好意思,不停的道歉,這時候媽媽小綺又不停的安慰奶奶小娥。
一直到奶奶小娥有段時間迴光返照,突然有了力氣,眼神很明亮,就說:“叫她們都回來吧,算了,還是不叫了,讓小孫女安心參加高考,還有她,剛畢業去實習,這麼遠,路費都要好幾百。”有時候,錢真的很重要!
兒子青山在6日晚上9點到的家,留夏在7日中午12點到的家,招娣在8日上午6:40到的家。
6月8號在招娣牀上徹夜未眠,哭了一夜,天將微亮,夜幕漸漸稀薄,心情如焚,拿着攢的10元錢,叫的一輛摩托車,只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到了家。
時針指向6:40,聲嘶力竭的哀樂如雷貫耳,一連串淚水自我眼中滾落,就像閘門擋不住洪水那樣,燙臉的熱淚,從眼睛裡涌了出來,直奔靈堂,看到奶奶小娥微笑的照片…
頓時放聲大哭了起來,哭得呼天搶地。
突然發現世界上那個最親愛的人真的不在了,她就躺在那個漆黑的,平時習以爲常買了稻穀後裝在的棺材裡面,一直哭,停不下來。
留夏也是在奶奶小娥去世後,坐了長途火車趕了回來是6月7號下午,讓留夏和招娣去看奶奶小娥最後一面,他們把蓋在臉上的布揭開。但是卻看不到奶奶小娥的臉,也找不到嘴巴,只有血肉模糊的一片。
舉行入殮時,這時候留夏突然提起,以前奶奶小娥和她說過:“這輩子太苦,去世時,要在她嘴裡塞錫箔紙,煙盒上的錫箔紙就行,但要把白色的部分撕掉,這樣下輩子投胎,好投個富貴人家。”入斂師說這個要斷氣的時候放纔有用,放心好了,家人在入殮之前有放了錢。
閉斂人嘴裡唸唸有詞然後開始閉斂,用釘子把棺材蓋釘起來,刷石灰並在結合的地方刷黑色的漆密封。
招娣此刻在想,“會不會因爲我們看了這一眼,對奶奶小娥的來世會不好,她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會不會讓她走的不安心……”留夏此刻在想“都怪自己,不該去實習,連最後的遺願都沒有幫完成...”
以前覺得現在擁有的就是永恆,從沒想過如何去找個穩妥的地方給收藏好,等到失去後再回過頭去找,早就沒了蹤影。人世的風雪,不是說停就停,如同命運的選擇,並非盡如人意。
家裡總共養過三條狗,第一條就是前面提過的小黃狗(病死於2006年),期間3年多沒回來,回來的時候一瘸一拐,身上的毛也掉了幾大塊,再後來飯也不吃,天天蹲在奶奶小娥身邊,就這麼病死了。死了之後,奶奶小娥哭了好久。
第二條是小黃狗抱回來4年後,因爲留下和招娣喜歡長不大的小狗,又抱回了一隻哈巴狗,雪白雪白,特別可愛,只是長大了之後,它除了吃偷偷吃自家的活雞,活鴨之外,還要去吃鄰居家的雞,鴨。無奈,就送去了賣狗的人。
送它走的那天,小黃狗,奶奶小娥,哈巴狗都在流淚。
第三條狗,送走第二條狗之後,抱回來的它。因爲大黃狗離家出走,生死未明,而青山家的房子挨着墳墓場邊上而建,晚上到處是樹木的影子,加上風聲,不由得特別害怕。
這條狗,一直在奶奶小娥離去一年之後,每次從長生家吃好飯,就回到奶奶小娥以前的住處趴着,只要有路人經過,立刻豎起耳朵,擡起頭,很期盼的站起來,發現不是又眼神暗淡,繼而繼續趴着。
如此一年,長生把它關在6米高的二樓,趁着一次送飯時間,它從二樓跳了下來,又重新回到原來的地方趴着,沒過多久,它再也不見了。
據說是被農村打狗的人抓走。
陪伴奶奶小娥最多的就是家裡養的這些狗,夜晚那些沒由來的動靜,狂風呼嘯的晚上,奶奶小娥看得見而留夏和招娣看不見的各種稀奇古怪的人物,挨着墳墓場地的房子,聽着的那些精靈鬼怪的故事,難免聯想到屋裡到處有鬼。小時候奶奶小娥常說家裡鬧鬼,記憶中4歲的時候,見到一次投射在窗戶上的人形黑影逐漸變大,那是唯一一次招娣看得見你們都看不見的黑影。
招娣一直相信有鬼怪,但是又看不見,所以很害怕那個家,從來不敢一個人呆在家裡,不知道奶奶小娥是如何熬過那漫長而又可怕的歲月。
04年奧運,招娣壯膽去玩了當時最時興的筆仙,怕筆仙結果不準確,就跟留夏躲在一個特別昏暗的房間,所有的門窗都關閉,黑漆漆的房間,感覺特別陰森,點了一個煤油燈,進行着她們的密謀。
那次留夏和招娣就問了兩件事,一是奧運會中國能拿多少金牌,另一個是奶奶小娥能活到多少歲。爲了驗證結果對不對,一直守着電視機看奧運會,然後發現筆仙給的答案和實際是一樣:112。心裡開始莫名地害怕起來,因爲筆仙給的答案是的第二個數字76。儘管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心還是一抽一抽的疼,最後的結果是,小娥奶奶虛歲76歲,還沒過完生日就離開了這個令她受盡磨難的世界。
奶奶小娥總說:“人老了,今日不知明日事,能活一天算一天。你們父母供你們讀書不容易,村裡女孩子讀書也就你們兩,這一路太辛苦,以後長大了替我好好照顧他們。”
歲月冗長,才明白,不是所有的念念不忘,都能得到迴響。
碑是那麼小,與其說是爲了紀念,更像是爲了忘卻。
愛到深處只會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墳地,大人們個個都是嘴裡唸唸有詞,在奶奶小娥的祖墳前說着保祐誰誰誰怎樣怎樣,而招娣和留夏的心裡只有一句話:就是無論奶奶小娥在何地,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天堂,請一定要開心,放下塵世間的一切,如果還記得留夏和招娣,那在想她們的時候,來她們夢裡看看我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