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財,不要命。這下你們明白了吧?本爺爺說話一向是算數的。”那公鴨嗓子又傲慢地發話了。
方初晴猶豫了下,也脫下了手上那隻纏絲雙扣的寶石手鐲,雖然她心中憤懣之極,倘若自己是男人的話,寧死也要反抗,但她更怕那些沾着鮮血的髒手摸到自己身上,那樣還不如死了。
這手鐲是沈瀾送的,她一直戴 在手腕上,就好像跟他有一層牽掛似的,如今雖然一萬個捨不得,但有輕重緩急,她只求能平安逃脫,以圖後說。
“喲,這兒還有個女人呢。”一名搜身的小兵見到了方初晴,摸着下巴淫笑着,眼珠亂轉。似乎是要拉方初晴到某個地方,單獨搜身去。
二管事的一聽,嚇得渾身發抖,保不住方姑娘的清白是死,可違背了強盜爺爺的命令也是死。但相比起來,至少前者會令他死得晚一點,也不會死得太過殘酷。於是,他選擇了低頭,半個字也不說。
“得了,這種又老又服的貨色你也看得上?”幸好這小兵身邊的人拉了他一把,“動作要快,多生事端的後果。。。不然你想死嗎?”說着,還使了個急急的眼色,看來他們這次的行動是有時間限制的。
“我不過說說,這種老東西怎麼入得了我的眼?有了錢,什麼樣的漂亮女人沒有?”小兵低聲踹了方初晴側胯骨一下,手上同時奪過那隻價值很高的手鐲。
之後,他驚呼一聲,不僅看出那手鐲是手寶貝,還因爲腳下的觸感,居然很柔軟,而且剛纔拉過手鐲時,眼角瞥到了白溜溜的光,似乎是一雙嬌嫩的小手。他疑惑地看了方初晴一眼,就要伸手拉下她的蒙面巾,看看到底這胖女人是什麼模樣,而他的手還沒碰到方初晴,一聲刺耳的尖叫響了直來。
“怎麼啦?怎麼啦?”一時之間,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倒那小兵最先反應過來,對着方初晴抽出了刀。
方初晴猛地向退了好幾步脊背撞到了院牆上,表現得極度驚恐,一邊退一邊大叫,“大王說了只求財,不要命!”她故意叫得很大聲,一來引起那個頭目的注意,二來把嗓子一下就喊劈了,再故意低啞着說話,令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年輕。
“誰要你的命了!”那小兵虛揮了一下刀,惡狠狠地道,有點不安地回頭看了一眼。
方初晴這招死裡求生,賭的就是那強盜頭目舉止傲慢,總以爲自己是上帝似的,那麼就算是對着一羣在他眼裡沒有人格的肥羊,他也不會食言,不然怎麼顯得等級高呢?而她這樣做當然很危險,可如果那小兵摸上她的身,發現她是個身材臉蛋都還不錯的年輕女人後,只怕她的遭遇會極慘。
真那樣,生不如死。
“我們西域女子,臉是不能給人看的。偏生我 是禮教最嚴之家的人,你看了我的臉,就等於置我於死地,也等於違背了那位大王的命令,冒犯大王的威嚴。我已經把最值錢的東西給你了,你還要。。。你還要。。。救命!救命!”方初晴衝着強盜頭目喊 ,聲音已經完全啞了,難聽得很。
剛纔那兩個搜身小兵拉扯間,她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名小兵的破爛外衣下是棕紅色軟甲,那可是圖軍的制服,以前她常聽北軍諷刺圖軍的士兵跑起來像一匹匹棗紅馬,就是因爲他們的軟甲顏色。所以,現在她完全可以斷定,這一羣是官匪,可能缺錢狠了,成然膽大包天地行搶,也所以,他們必須速戰速決,要麼一刀殺了她,要麼不跟她一個又胖又醜的中年女人糾纏。
“帶走,但是別碰她。雖然醜了點,好歹賣做苦力奴,也值一碗酒錢。”沒想到強盜頭目極爲陰險,想了想說,“本爺爺說過,只要錢不要命的。”說完,哈哈大笑,其他匪徒也跟着大笑,伴隨着“大哥英明”之類的如潮諛詞。
強盜頭目對自己想出的招數很得意,可方初晴卻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那強盜白做了軍中的頭領,連“盜亦有道”四個字也不懂。難道,她才擺脫一個危機,另一個更大危機就來了?難道,她就要被拐賣了嗎?而且只值一碗酒錢。
她求助地看着周圍的人,希望有人能幫她,哪怕是一個安慰的眼神,讓她知道隨後會有人相救。可結果,她只看到所有人都垂下頭,甚至是迴避着她,生怕惹禍在身。她心下一片冰涼,明明想硬氣一些,到死也要昂首挺臉,保持着女人的驕傲,可卻不得不裝出害怕的樣子,還得哭泣哀求不止。直到那個搜她身的小兵威脅她,“”再發出一點聲響,直拉嬸了你。!”
她不再吭一聲,表面上是嚇怕了,實際上是拼命思考,看能不能有辦法逃掉。可左思右想,她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除非去死,否則也只能被擄走,回頭再隨機應變。
她死盯着二管事的背,期望她回過頭來,看明白她眼神裡的意思,叫齊山趕緊來救她。可二管事似乎恨不得把頭扎進土裡,哪裡肯接受她的暗示。不過往開裡想,以齊山之前,肯定不能任由她被賣了的,她只要強撐着點,保持住清白就行。
很快的,客棧被洗劫一空,所有商戶們全部損失慘重,而官匪們也快速的揚長而去。當然,他們沒忘記不怎麼值錢的女奴一名。他們扔給方初晴一匹馬,把她的一隻腳綁在馬鞍上,告訴她會騎就跟着走,不然就被拖死好了。
方初晴覺得這幫官匪就是想羞辱她,並不是爲了那幾個大錢,幸好她騎術精湛,不管這羣混蛋們怎麼明算暗算她,她就是沒掉下馬背,當然,她假裝騎得東倒西歪,驚險連連,甚至動作滑稽,惹得他們大笑,但就是沒掉下馬,而官匪們大概爲劫來的巨才太興奮了,根本沒瞧出她半點破綻,只在狂奔了半日後,在一個偏僻的小鎮子裡,把她賣給了賣門販奴的商人。
到這時候,方初晴幾乎絕望了,因爲她等於被倒手了,齊山找到她,恐怕會很難很難。可她憑一已之力,更難逃走。怎麼辦?怎麼辦?如果不能指望上別人,她自己就必須想個辦法才行!
“但願你吃得這麼胖,至少力氣要有一把。不然,可就是白白浪費嚼用。”方初晴正悉得沒法兒,那人販子走上來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他本不想買下這老女奴,但惹不起這羣強盜。好在花費不多,倘若運氣好,被賣到大戶人家當粗使婆子,好歹也能賺幾個殺錢。只是他越看方初晴越厭惡,連扯下她厚厚的面巾,查看下容貌也免了,倒省了方初晴的心。
二天一早,人販子帶着一羣奴隸也出發了。所有的男奴,全部三、四個人一組,脖子後共扛着一根竹子,雙手綁在竹上。奴們們好一點,大概是因爲女人們沒什麼力氣,又怕摔倒時傷了臉,所以只是被一根粗繩拴了手臂,兩人一排,連成一長串。這樣,別說是跑了,就連走路的速度都不能差別太大,不然就有苦頭吃。
方初晴混在隊伍中,發現這人販子的手下年老家備賣的“貨物”很嚴格,根本沒什麼機會逃走,就算能逃,沒有馬也逃不遠,被逮回來就是個死。於是,她收回了魯莽的念頭,盡力不做太惹眼的事,只偷偷問和她綁在一起的年輕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我們要被帶到優加城的人市上去賣掉。”那姑娘輕輕抽泣着,“如果運氣好,賣到良善的人家爲奴爲婢,還能吃口飽飯,如果被賣到青樓,或者被人買了當妾、甚至玩物,那真是比死還難受。”說完,淚眼婆娑地瞄了方初晴一眼,那意思是:長得老醜也好呀,至少憑勞力吃飯,就算被打罵,也勝於污了這身子。
可方初晴卻沒注意到別的,心裡只是哀嘆不止。這就叫陰差陽錯嗎?齊山就是去了優加城,她則留在百安鎮被擄走。然後當她被賣到這圖國的都城去,他卻已經離開了,兩個人根本遇不到。而且按照人們的慣性思維,就算他立即尋找她,優加城也將會是他最後想起來的地方。
而她,撐得到那個時候嗎?
現在形勢對她越來越不利了,而要命的是,她重生的命運爲什麼這麼坎坷呀,居然兩度爲奴。
一次還自主自願,有點長工的性質。這一次,恐怕大事不妙,她會像貨物一樣,完全失去自由和人格。
而且,她再不會遇到沈瀾那樣的人了,只有離開他後,他知道他其實對她極好。在沈府中,就算被大奶奶算計,過的日子她算安穩了,連皇上也罩她。不過,她當初只求溫飽,而後卻想要發財自立,好不容易沈瀾想娶她,可她又要尊重,最後,她更是想要幫助江圖兩國實現和平。。。。
她還真是貪心呀,就是因爲不滿足,所以才遭了天譴嗎/?
她的心亂極了,悲傷、自責、不甘心、恐懼、混雜在一起,令她不知所措,好不容易逼自己冷靜了下來,卻無意中在奴隸中看到一個被鐐銬鎖着的女人,實實在在嚇了一跳,若不是 定力足夠,差點驚叫出口。
“那位姑娘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單獨鎖着她呀?”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面巾,以保證面容不會被人看到,再度低聲問同綁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