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利用吧。”下意識爭辯般回了一句,陸嘉彌聲音到底心虛一低,“她……早晚也要面對吧……長痛畢竟不如短痛嘛……如果我們的猜測是對,那麼不論以什麼理由牽了紅線,夏珊檸都逃不了被算計的命運,早早斷了念想讓她回覆正常也好……就算我們猜錯,單看賀諸現在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有一大堆秘密,以防夏珊檸一無所知地讓他騙,現在就出來說個清楚也好……”
將離不答,眸光卻是若有所思地一黯。
吃不準將離這種反應是仍在斟酌還是不願參與,陸嘉彌眉心頗是糾結地一抽,才小心翼翼地補上了幾句解釋:“我們想過了……這是目前爲止最好的法子了。珊檸那邊解了封印帶出來就好,她雖然現在因爲賀諸不太清醒,不過遇到正事還是很理智的,只要發現賀諸騙他,自然會心生懷疑直接去懟賀諸……再說了,賀諸現在還有紅線,不至於真對夏珊檸怎麼樣,正好能趁此機會讓夏珊檸看個清楚……如果賀諸並沒有在白束的計謀裡參與太深,就此化干戈爲玉帛也好,如果他執迷不悟,直接斷了紅線抓起來就是……”
畢竟柳千牽都說了,紅線一出基本就是強制綁定,他們這都綁了這麼久了又天天你儂我儂,好歹也能培養出點革命情誼吧,萬一賀諸就在這過程中發現了夏珊檸的真善美然後不可自拔地愛上她最後爲了她反而和白束決裂轉頭來幫他們呢?
哪知道將離聽了這一長串的解釋也並未如陸嘉彌所願成功被說服,最後的重點卻是落在了一個頗爲詭異的地方:“你們就如此確定此人就是賀諸?”
“啊?”當下被問得一愣,陸嘉彌茫茫然想了半天才回憶起來好像他們的確只是一直在猜想並沒有確定證據,語氣下意識地訥訥了起來,“按着他們之前的行程來捋,賀諸最有可能吧……”
考慮到將離的修爲的確能看到許多他們看不到的東西,陸嘉彌接下來的話也謹慎了起來:“有什麼不對嗎?”
不知爲何,明明眉目深鎖眸中若有所思,顯然骨子裡對他們的說法並不認同,然而將離只斟酌了一瞬,再度開口卻又成了若無其事的冷淡:“算了,沒什麼。”
沒什麼?剎那回想起了他們初初懷疑白束時將離詭異的態度,前幾次強自忍耐下的猶疑此刻加倍奉還,陸嘉彌下意識就想出口反駁:“可是前輩……”
“什麼時候動手?”明知陸嘉彌已有懷疑,將離的態度卻又轉回了波瀾不驚的冷淡,並且不知是不耐煩再看他們拉鋸還是不滿他們的進度打算儘快解決,竟是十分難得地趕在陸嘉彌之前點了頭。
“可是……”
心底不詳預感更盛,陸嘉彌忍不住還要追問,出口一半的話又被將離輕描淡寫打斷了:“事態緊急,儘快解決吧。”
“可是……”陸嘉彌還想反駁,便被察覺到不對的展言乾淨利落阻斷了話,“好的,前輩。”
“如此,便快動手吧。”將離便是點頭,神色倏忽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淡,至於陸嘉彌,早在她目瞪口呆準備打斷的一瞬展言已經當機立斷地捂住了她的嘴,幾乎以生拉硬拽的姿態阻止了陸嘉彌接下來的所有話,然後無比配合地迎着將離的眼神對紅翼雲拂遞去了動手的信號。
所以,想當然地,他被總算呼吸到了正常空氣然後在前仇後怨裡將怒氣值醞釀到最大的陸嘉彌懟了:“你幹嘛啊?明擺着這其中有問題啊你不讓我問個清楚!”
而展言的反應,則是斬釘截鐵的認錯“我的錯”及當機立斷的安慰“你冷靜冷靜”及理直氣壯的解釋“事態緊急”以及死不悔改的結局“但是我認爲我的行爲本身沒有錯……”
陸嘉彌不泄氣地再接再厲:“……但是我們現在雖然我知道她還算是咱們一夥的,怎麼着也不至於在結局上倒戈,但是現在的重點難道不是過程嗎?萬一就在這隱瞞的部分裡有什麼驚天大秘密足以威脅到我們半死不活而不全死呢?”
展言:“……話說這主意明明就是你出的啊……而且你是不是完全忽略了這尊大神聽得見?”
“那是重點嗎?你也都說了爲了結局她不可能把我們怎麼樣,難不成這會兒會因爲我們幾句吐槽過來解決了我們?”對展言的避重就輕十分不滿,陸嘉彌憤憤之下也不覺微提了些音量,然而一觸及展言總算正視過來的眼神,卻又畫風突變地成了鬱郁**,“臥槽不會真的不是吧……要是這位不是賀諸,我還把珊檸送出來擋槍,她得卸了我不可吧……”
展言:“好像就算他是賀諸,夏珊檸知道你把她綁來綁去對付賀諸,也得撕了你不可吧……”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陸嘉彌唉聲嘆氣了小半天,突兀又是畫風一轉,直接肅了眼神轉回來盯展言,語氣頗是一本正經“你說我要不要拿之前那些夢過去唬一唬她啊?然後讓她爲了黑歷史不被曝光而主動說明隱瞞了什麼?”
“你打住!”眼看着陸嘉彌眼睛一亮開始躍躍欲試,生怕她真去找將離談條件,展言連忙手動替她的異想天開剎了車,“你就不怕她先交代了你?”
被展言以拎兔子的姿勢拎回來按在懷裡的陸嘉彌憤而皺了鼻子以一個明知自己錯了但是哀家就是不改的傲嬌瞪眼還了回去,鬧得展言一時苦笑不得,只好半是泄憤半是無奈地一掐陸嘉彌的臉,而後癱回臉幽幽嘆出一口氣。
困於展言暴力動都動彈不得更別說反抗的陸嘉彌含恨回過去一個白眼:“別以爲恢復面癱我就能原諒你一掐之仇,我都給你記在賬上了,等着記夠一百筆就報仇。”
展言的臉便癱得越發心滿意足了。
眼看着劇情要從戰爭懸疑片轉爲言情八點檔,而僞boss賀諸同志也露出了不忍直視的表情,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狐狸雲拂立刻出來圓場兼轉回正題:“好了好了說重點吧。紅翼他們的解封法術已經快好了,一會兒夏珊檸就出來了。”
“出來了?這麼快?!”陸嘉彌着實震驚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跑了題,不屈不撓地又糾結回了方纔的話題,“可我這也是重點啊,難道不應該先關心一下背景嗎?我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總覺得有種不詳的預感……”
“好了,你別自己嚇自己……”展言頭疼地扶了額剛打算繼續安慰,便被斜刺裡一道聲音打斷了,“我也覺得。”
“是吧是吧。”原以爲會是洛衡出來幫腔的陸嘉彌立刻得到同盟般歡喜回頭,誰知卻在看到出語之人的一瞬生生一愣——慕桐滄?
慕桐滄卻沒興致理會其他人對於他居然開了口的訝異,眉心一顰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也覺得此事蹊蹺。以將離前輩之能,如何能看不穿眼前之人的身份,特意提點便必然是有所疑問。然而明知有不對,卻又在提點之後恢復淡然,還要我等也裝作不知,恐怕就只有兩種解釋了,要麼是此事嚴峻不能爲我等知曉,要麼就是她有意藉此引出什麼……而且,如果此事果然嚴峻到我們不能知曉,她又何必特意一提來吊人胃口呢?所以……”
“所以……恐怕這就是她的目的?”陸嘉彌似乎有些瞭然,卻又不敢確信,而其他幾人,也在猶疑下加大了按龜phone的力氣。
“恐怕正是如此。”慕桐滄肅然點頭,“所以,無論具體情況到底是哪種,我們現在都應該保持沉默安心等下去。”
“可是如果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呢?萬一是說出了口才反應過來不能……”陸嘉彌仍然覺得有哪裡不對,不是她多心,着實是在那幾個夢境的薰陶下,將離若即若離又瞬息萬變的態度給了她太大的震撼,令她直到現在也做不到對她處之泰然,尤其是她這幾次曖昧的表露之後,懷疑便不自覺地更深了。
然而她的話,卻被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打斷了。
“陸嘉彌?”
乍聽來,還算挺好聽的聲音,疏朗間三分清潤,冷冽間一痕悠然,引得衆人當即四顧查探,然後在那聲音捲土重來的一瞬齊齊看向了陸嘉彌的腳邊。
那裡,赫然多了一個不知何處而來的小小人偶。
人偶的樣式並不罕見,一定程度上甚至能夠通過那簡陋的雕刻打磨判斷出這只是屬於人類而且是人類新手製作的小玩意兒,然而就是這麼一個製作拙樸最大閃光點只在純手工打造的木偶,還是剎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爲就在他們愣神的一刻,那小小的木偶竟是活過來一般煞有介事地伸了伸懶腰,雖然不能如人類一樣行動自取眉飛色舞,不過那彷彿在試探新身體合不合身般的動彈手腳已經足夠令人心中一緊了——分明人力所制的木偶,卻能如此動彈自如,定然是有人操縱,而現在,他們這站了一大堆人,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