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章

唐落送小小到機場, 四周人來人往,小小眼睛一直盯着門口,遲遲不肯進安檢, 唐落知她在等林嘉俊, 但只到最後一刻, 他也沒有出現。

小小說不出的灰心失望, 隨行的模特在邊上催她:“楊小小,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唐落心中有千言萬語,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是緊緊的抱着她,眼眶發紅。

小小拍拍她的背, 說:“幹嘛?搞的像生離死別似的,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我空了的時候就飛回來看你,你也要去那邊看我, 知道嗎?”

唐落使勁點着頭,鬆開小小,說:“在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小小眼圈也是紅的,叮囑道:“你以後別老像個包子似的盡給別人欺負,誰要欺負你, 你要知道反擊, 我進去了。”

唐落推着小小的行李, 一直送到安檢前, 兩個人依依不捨, 小小接過行李,說:“好了, 你回去吧,我進去了。”

唐落站在外面目送她漸行漸遠,小小又回過頭來朝她揮揮手,直到小小拐進去再也不可見,唐落才戀戀不捨的離開機場。

小小在美國安定下來,就把地址和聯繫電話發給了唐落。唐落知她心裡割捨不下林嘉俊,兩個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她自然希望他們可以重修舊好。

她特地找了個時間,約林嘉俊見面。兩個在他公司附近的餐廳一起吃午飯。

她說提起楊小小,林嘉俊沉默無言,只顧悶頭吃飯。末了他問:“你今天是專門來當說客的嗎?若是如此就不必了。”

唐落看他如此決絕,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從手袋中拿出便籤條放到他面前,說:“這是小小的聯繫電話和地址。”豈料林嘉俊看也不看,直接把小紙片扔進湯碗裡,紙片在湯麪上旋轉着,慢慢的沉落碗底。

“嘉俊!”

“我這個禮拜就要回加拿大了,今天就當你給我餞行,以後我們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你將來要是到那邊,記得給我電話,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他站起來,雙眼黯然:“這頓就麻煩你買下單。”他不肯再多說一句,大踏步的離開。

唐落惻然,心下說不出的難過,小小走了,現在他也要離開。果然,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喬治顏送了林嘉俊去機場,天空灰濛濛,鉛雲一直壓下來,一會兒,飄起毛毛細雨,萬千銀絲飄落,寂靜無聲的落在車玻璃上。

林嘉俊只是怔忪的望着窗外,喬治顏開了雨刷,問他:“真這麼走了?”

“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嗎?”他本是爲着小小留下的,現在已戀無可戀。想起那年剛同唐落和小小初見,喬治顏對他的忠告,她會把他連皮帶肉的把他吞下,連骨頭都不給他吐,果然。他從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到最後竟然會載在她手裡。萬事皆有定數,不是不報,不過是時候未到。

喬治顏送過林嘉俊回到家中,唐落已擺出飯菜來,他走過去攬了她在懷裡,默默無言。對於林嘉俊和小小的事,兩個人都頗有感觸,好好的兩個人,說分就分了,如今各奔天涯,世事無常。

唐落掙一下說:“該吃飯了。”

“不要動,讓我再抱會。”他蹭着她的發,說:“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恩。”唐落握着他的手:“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趁週末,唐落去醫院看望媽媽,經過長期的治療,近來方秀蘭精神好了許多 ,雖然偶爾還是會神智不清,但大多時候倒也清醒了。

唐落一到醫院就忙碌開來,把衣物都都拿到衛生間洗了,又一件件的曬在陽臺上。方秀蘭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曬着太陽,看女兒忙活。唐落偶爾笑着回過頭來看一眼母親,方秀蘭也笑盈盈的看着女兒。在目光交匯的一瞬間,兩個人雖然沒有說話,卻好似已經說過千言萬語。

唐落把東西都曬好了,也搬張凳子坐到母親身邊,撒嬌道:“媽媽,你幫我挖耳朵吧?”

“好,你去把耳耙子拿出來。”方秀蘭和顏悅色的說,心裡對女兒說不出的愧疚。女兒從小懂事,從沒讓她這個做媽的操過心,可是如今自己反而這樣拖累她。

唐落的腦袋枕在媽媽的腿上,初秋的陽光暖洋洋的灑在母女倆身上。小時候媽媽也總愛給她挖耳朵,她也是這般枕在她的腿上,心底溫暖柔軟。耳耙輕輕轉動着,帶着一點點的癢一點點的麻,舒服極了,讓她憶起年少時的美好時光。

再過些日子,等母親病情完全康復了,她就接了她回去,感恩巷的那套老房子一直沒賣出去,一是因爲實在太陳舊,賣不起價格,二是據說很快會拆遷,若是真能拆遷,那肯定比賣掉更划算。

拆遷的消息傳出來,目前這片區的老房子的交易都終止了,大家都滿懷期待的等着拆遷。

新天地集團。萬露露正忙的不可開交,看到方雅麗過來,連忙說:“你來的正好,有空不?我得趕緊去財務室那邊,你乖乖的坐這裡替我當下班,要是博遠那邊打電話,你幫我接下,告訴他們文件都備好了,明天上午就給他們傳真過去。”

“好的,知道了,你快去吧,我給你看着。”

兩人正說着,另一同事拿着只牛皮紙袋過來,遞給萬露露說:“幫我把這個給喬總,他急着看的。”

萬露露答應着收了,想着喬治顏還在會議室開會,隨手拉過辦公桌的抽屜把文件放進去,又對方雅麗說:“真是越忙越亂,事情都撞一塊了,你坐着,我去去就回。”

“好,去吧,反正我現在正得閒。” 方雅麗在椅子上坐下,隨手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件,不過是一些日常事宜。萬露露的電腦是鎖着的,需要密碼才能進去。她百般聊賴抓過一隻筆旋轉着玩,想起方纔同事送過來的牛皮紙袋,上面分明寫着“機密,不可泄露”字樣,她好奇心大起,文件就擱在抽屜裡,低頭看去,鑰匙竟然還插在上面。

她看四下無人,輕輕的拉開抽屜,拿出文件一看,竟是工程標書。她也知這是絕頂機密的事,心裡“砰砰”跳的厲害,但實在按捺不住好奇,眼睛滴溜溜的飛快翻看下去,目光落在項目名稱,金額等細節上,她掏出手機把文件一頁頁的拍下來,然後又裝進牛皮紙袋裡,一圈圈的把繩子纏好了,原封不動的放回抽屜裡。

唐落和陳朵兒走到這邊來,陳朵兒“咦”的一聲,說:“方雅麗你怎麼坐這兒,露露姐呢?”

“她去財務室了。”她若無其事的說。

“那可真是不巧。”陳朵兒又對唐落說:“要不我們等會再來找她吧?”

方雅麗看着唐落,心生一計,說:“唐落,你替我坐着,我肚子痛,去下洗手間。”

陳朵兒說:“那我們一塊吧,我也正想去呢。”

萬露露從財務室回來,只見唐落守在自己桌子前,疑惑的問:“怎麼是你,方雅麗呢?”

“她肚子不舒服去洗手間,我正好找你有點事。”

萬露露想起什麼,連忙走到桌子前,鑰匙還插在上面,拉開抽屜,文件好好的放在裡頭。她放下心來,打開旁邊的保險箱,把文件鎖進去。

唐落看她不忙了,把要和她談的事詳細告知。

恆永信集團,一年輕豔麗女子,踩着細高跟鞋走進來。

前臺很客氣的問:“請問你找哪位?”

“你們總經理在嗎?”

“請問你有預約嗎?”

她摘下墨鏡,說:“麻煩你轉告她一聲,我是於氏地產的於心潔。”

前臺說聲“稍等”,撥了內線進去,而後笑盈盈的對於心潔說:“麻煩你這邊。”引了她去會客室。

劉庭芳心下困惑,於心潔怎麼會上門找自己?雖然於氏地產名氣不小,但是兩家公司並無任何業務往來。

劉庭芳穿一套白紗衣褲,簡單幹練。她信步走到會客室,客氣的說:“於小姐,不知今日光臨鄙公司有何貴幹?”

於心潔站起來,說:“也並不全是公司上的事,只不過是有幾張照片想給劉小姐過目。”

劉庭芳一臉狐疑,於心潔拿出手機,翻出婚禮當日張宇傑和唐落的照片。

劉庭芳目光掃過,臉色微變,但迅速鎮定下來,說:“我不懂於小姐是什麼意思?”

於心潔微微一笑,表明立場:“你不要介意,我絕不會拿這些照片做出對你或者你公司不利的事情,我和你是站在同一國的。”

“哦,怎麼說?”在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的前提下,劉庭芳暫時不動聲色。

“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叫唐落,他搶了我的男朋友,也就是新天地集團的喬治顏,想必你也不陌生。而她前任男友就是你的丈夫張宇傑,你也看到照片了,她現在雖然有了喬治顏,但對你丈夫還是舊情未了,藕斷絲連。”

“我信我丈夫的爲人,他絕對不會背叛我。”話雖這麼說,劉庭芳心下已是明白了七八分,洞房那晚,丈夫雖然擁着自己,但分明一聲聲的喊着落落,她到這一刻才明白,原來是她。

於心潔觀言察色,知她已是信了,又說:“你丈夫人品自然是毫無問題,問題是這個女人手段高明,看着條件稍好的男人就妄想攀了高枝去,你看到這些照片難道不氣憤嗎?連我心裡也憋着口惡氣呢,你就這麼算了?”

“那你的意思是?”劉庭芳心中揣測着。

“我知道你們最近在競標一個政府工程項目,新天地是你們最大的勁敵,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勝。”她從包裡掏出一個文件袋來,放在桌子上,說:“對方的所有投標信息都在上面,這個項目對你來說已如囊中取物。”

“爲什麼我要相信你?”

於心潔打開文件袋,隨意抽出一張,放在她面前說:“想必你對這個項目已經瞭然於胸,是不是,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劉庭芳目光掃過那頁文件,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說吧,你要我做什麼?”

於心潔如是這般的交代,末了又收了文件放進手袋中,說:“事情辦成的那一日,這就是你的。”她站起來,嫣然一笑:“合作愉快!”

劉庭芳約了丈夫一起吃晚餐,這家餐廳環境很好,桌子上擺着鮮花和裝飾小蠟燭。

張宇傑疑惑的問她:“怎麼想着出來吃飯?有什麼好事嗎?”

劉庭芳嬌嗔道:“是不是工作太忙都給忘記了,今天是我們認識一週年紀念日。”

“看我這記性,怎麼辦,都沒有給你準備禮物。”張宇傑一臉歉意。

“只要我們在一起,這就是最好的禮物。”她隨手把文件和手袋放桌子一邊。

劉庭芳已點了浪漫雙人套餐,侍者推過來,把食物一一擺上,又給他們倒上紅酒。

張宇傑舉起酒杯,看着妻子,說:“週年快樂。”

劉庭芳正要喝酒,電話突然響起,她說聲“抱歉”接起,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些什麼,她臉上是急切之色。

“怎麼了?什麼事?”張宇傑看太太收了線,關心的問。

“爸爸打來的,他那邊出了點事,要我趕緊回去一趟。”

“那我和你一起去。”張宇傑也站起來。

“不用,你看這餐點來還沒吃呢,多浪費,況且這事我回去就可以解決,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先吃飯吧,事情處理完了,我直接在爸爸那邊吃晚飯再回去。”

“真不用我去?”

“不用啦。”劉庭芳拿起桌子上的手袋離開,在他臉上啄一下,說:“好好享受。”

下班後劉雅麗約了唐落一起吃飯,唐落訝異,她對自己一向都沒好感,兩個人交往也不密切,怎麼今日巴巴的找自己吃飯?本是不想赴約,但劉雅麗再三邀請,只說自己從前多次爲難她,今日專門負荊請罪,希望兩個人冰釋前嫌,以後和睦相處,若是唐落不去,定是不肯原諒她了。唐落聽她這麼說,也不好再推託。

兩個人到了餐廳坐下,還沒點餐,劉雅麗肚子就不舒服起來,讓唐落先看着菜單,自己先去下洗手間。唐落慢慢的翻着菜單,半天也不見劉雅麗出來,心下着急,也不知她怎麼樣了?正想過去找她,接到她的電話,說是肚子疼的實在厲害,她已先去醫院了。

唐落又關切的問:“嚴重嗎?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劉雅麗推辭道:“我已經在半路上了,今天實在抱歉,只好改天再請你了。”

唐落只好隨她去了,看菜單上標着的價格,這家餐廳也不便宜,她歷來是節省慣了的,正在糾結着到底要不要在這裡吃,還是另找家小飯店隨便吃點算了,就聽見後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回過頭去,竟然是張宇傑。

“真巧,一個人?”

“本來和同事一起的,她臨時有事先走了。”她放下菜單。

“我看着背影像你,果然還真是你,點餐了嗎?”

“還沒有,也是剛到。”

“那正好,我點的是雙人餐,一起吧,我一個人吃也怪浪費的。”

唐落想起上次婚禮的一幕,後來喬治顏那樣勃然大怒,她猶豫着,他已作出邀請的姿勢,若自己再不過去,倒顯得小家子氣了。她跟着他走到餐桌前,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下。張宇傑這才發現妻子的文件袋遺落在桌子上,歉意的笑笑,取過來放在自己這邊。

唐落看到面前的紅酒,笑着舉起杯子,說:“借花獻佛,上次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新婚快樂,這次補上。”

兩個人一碰杯,把酒都喝了。

“上次的事情...”張宇傑歉意的說:“對不起,我喝多了。”

“我已經忘記了。”唐落笑笑。

“我下個月要調去馬來西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他到底不放心她,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什麼事我可以幫的上忙的,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唐落切着牛扒,說:“倒是有兩件事。”

“什麼事?”無論是什麼事,只要他可以做到,他定會爲她去做。

唐落停下手上的動作,看着他說:“第一,好好對你太太,第二,你一定要幸福。”

張宇傑怔住,半晌,幽幽的問:“你果然愛他。”他知自己終究是無望了,他答應她:“你的兩點要求我一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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