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樑淑燕意外做了個夢。夢到姐姐樑淑鸞滿身是血的衝到她面前,她頓時驚醒過來,嚇出一身的冷汗。翌日跟父母提起此事,樑夫人卻垂淚道她昨晚也夢到大女兒了,不知是否有什麼兇險。
直到三個月後,周復興纔打聽到,晉國太子妃在那年冬天因難產去世了,去世時留下一個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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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遠堡。
宇文天牧拿著書信皺眉道,“景先要這許多牛馬乾什麼?還要鐵石,難道他要改行種莊稼?”
宇文青雄道,“說你小子蠢,倒也沒蠢到家,他這可不是要種莊稼麼!”
宇文天牧道,“他家好好的綢緞不做,種什麼莊稼?”
宇文括笑出了聲道,“天牧,做生意可管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麼?他家做綢緞不假,就不興他再去種莊稼?”
宇文青雄道,“景先這步棋走得高明哪!”
宇文括道,“我就知道他老子不可能放着他帶小蓮子四處遊山玩水。原來是另有圖謀。景先給咱們提了醒,青雄,咱們這兩年也得注意下,囤積點糧食總是有備無患的。”
宇文青雄點了點頭道,“咱家牛馬多,若真是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求人不如求已!”
宇文括道,“這你就又錯了,若真是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咱家還用得着這麼多牛馬麼?”
宇文青雄道,“哦!我明白了!”他大笑道,“這錢可不能讓朱家全賺了,咱們可也得好好撈上一筆。到時把最好的種牛種馬留下來就行!”
宇文括道,“從現在起,所有的牛馬對外開始慢慢提價!具體多少你來把握吧。”
“行!”宇文青雄道,“爹您放心吧!”他轉頭瞧見兒子還在翻那信,皺眉道,“天牧,你還在那兒瞧什麼?那幾張紙都快給你翻破了!”
“哦!”宇文天牧道,“我再瞧瞧有沒有別的消息。”
宇文括望着大孫子道,“你還想知道什麼消息?”
宇文天牧支支吾吾道,“沒什麼!”心裡卻不知怎地,惦記着一個瘦弱的身影。
宇文括問道,“天牧,你最近也相看不少姑娘了,就一箇中意的也沒有?”
宇文青雄道,“爹您不提我還差點忘了。天牧,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十里八鄉的媒婆可都傳開了,說你這挑媳婦比皇上選妃還難!”
宇文天牧眉頭一皺道,“爹!你別再拉我去看這個看那個的,我瞧着都心煩!”
宇文青雄道,“那你到底想要找個什麼樣的?”
宇文天牧道,“我也不知道!總之,就不是你帶我去看的那樣的!”
宇文括皺眉道,“天牧,這可不大好,咱家雖說也還說得過去,也有許多人願意結親。但你總這麼挑挑揀揀的,時日一長也容易壞了名聲。你若實在定不下來,不如讓爺爺給你定一個如何?”
“爺爺!”宇文天牧忙叫道,“您還是讓我自己選吧!”
宇文括笑道,“那看來你自己心裡還是有點譜的。行吧,青雄,暫時別再給天牧相看了,把這事兒放一放,讓孩子自己好好想想。”
“謝謝爺爺!”宇文天牧高高興興的應了。
宇文括又問道,“那新來的羅大夫怎樣了?”
提到這個。宇文天牧可有話說了,“咳!這羅家人一個德行,羅二哥自到了咱們這兒,就沒一日閒着的。成天走街串巷,我跟他說多少回了,現在天太冷,讓他在家坐診,他就是不聽,跟他的小廝都受不了,我只好找了四個,分兩班輪流跟着他。”
宇文青雄道,“等到開春解了凍,把藥鋪趕緊給他建起來,他就不能這麼跑來跑去的了。”
宇文括道,“那藥鋪的地址選在哪兒了?”
宇文青雄道,“選在咱家和集市中間的大道旁,兩頭都近,來往也方便。玉孝還主動提出,咱們這兒牛馬多,獸醫少,他順帶着再幫咱們教幾個獸醫出來。”
宇文括道,“喲!他還會這一手,那敢情好,你可挑幾個伶俐之人送去。”
宇文天牧笑道,“爺爺!我也想去學!”
宇文括道,“行啊!不過不能佔你在馬場的時間,你要想學,只能自己抽空去!”
“行!”宇文天牧道,“我一定不耽誤!”
宇文括道。“那羅大夫的家眷安置得如何?”
宇文青雄道,“爹您放心,我在堡裡選了單獨的院子給他一家三口住,還撥了兩人過去照顧,所有用度都是按上賓對待。”
宇文括點頭道,“咱們一封信過去,人家馬上把兒子一家子都送來這邊陲之地,咱們一定不能怠慢了。”
宇文天牧笑道,“羅二嫂性子可好了,他家那小子也很聽話,我常帶三七去玩,他跟七叔叔也好。”
“三七?”宇文括疑惑道。
宇文天牧笑道,“羅家有個習俗,所有孩子都起個藥名做小名。羅二哥的孩子就叫三七,原來羅姑娘的小名兒叫紫菀。那草葉上都長鋸齒的,藥味苦辛,怪不得她一身臭脾氣,原來是小名兒就沒起好!”
宇文括笑道,“看來你對羅家的事還挺上心啊。”
宇文天牧訕訕地道,“我這也是盡地主之誼。”
宇文青雄也瞧出兒子有些不對勁了,故意問道,“那羅姑娘臨走時讓你泡的藥酒呢?”
宇文天牧道,“那是正事。我帶羅二哥看過,他都說我弄得很好呢!爺爺,等明年秋天泡好了,我先送您一罈!”
宇文括笑道,“聽說你可泡了不少?”
“豈止不少?”宇文青雄笑道,“爹您不知道,他弄了一間屋子專門裝這個!咱家就是人多,也要不了這許多!”
宇文天牧急急辯解道,“那咱們喝不了,可以贈給鄉鄰啊,也是做善事嘛。再說。羅姑娘給我那招蛇的藥一下招來那麼多蛇,我要不讓人全抓回來,可多浪費呀!”
宇文括笑道,“羅姑娘在這兒的時候,沒聽你正經叫人家一聲。人家走了,你倒羅姑娘長羅姑娘短的。”
“誰說的?”宇文天牧搶白道,“我明明也是這麼叫她的。”
宇文括和宇文青雄相視一笑,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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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玉娥突然接連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朱景先道,“羅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受涼了?”
羅玉娥忙搖頭道,“不是。”
安寧道,“玉娥,你是不是生病了?”她忽興高采烈地道,“那你也要吃藥!”
羅玉娥笑道,“小蓮子,讓你失望了,打噴嚏可並不表示就生病了。”
朱景先笑道,“羅姑娘打噴嚏,還有可能是有人想她了,她離家這麼長時間了,家裡的人一定很惦記她的。”
“是麼?”安寧道,“那我怎麼不打噴嚏,沒人想我嗎?”
朱景先笑道,“咱們這就是要回家呀,你還要誰來想你?”
安寧忽又道,“那玉娥前幾天還天天吐來着,也沒吃藥。”
羅玉娥笑道,“我那是暈船,你頭兩天不也吐了?我也沒給你吃藥的不是?”
安寧馬上指出道,“你吐得比較多!”
朱景先道,“小蓮子,羅姑娘是北方人,沒坐過船,跟咱們南方人不一樣。”他瞧瞧窗外道,“走,咱們上甲板看晚霞去!”
羅玉娥擺手道,“我不去了。我就坐在這兒,挺好的。”
安寧笑道,“玉娥你是不敢去!”
羅玉娥笑道,“我就是不敢去,也沒什麼了不起,可沒說做大夫的就不能暈船的。小蓮子,你們上去玩吧。”
朱景先牽着安寧來到甲板上,海風吹得人精神爲之一爽。
朱景先把安寧的斗篷拉緊了些,柔聲問道,“冷不冷?”
“不冷。”安寧微笑着道。
黃昏時分,夕陽漸漸往海里沉去,光線裡已經沒有了熱和力,那燦爛的金黃正逐漸暗淡成醉人的酡紅,在天空中映照出豔麗的晚霞,夢幻般的色彩如仙境一般。
兩人走到船頭,扶着護欄,安寧讚道,“好漂亮啊!”
蒼茫的大海無邊無際,帶着包容一切的溫柔靜謐。遠處看得到其他船隻的巨大風帆,偶爾還有海鳥從海面快速掠過。雖然這景象這些天時時看到,但仍讓人心馳神迷。
安寧忽問道,“姜姑娘坐船走時,也看得到這樣的景色,對麼?”
朱景先點頭道,“是啊!你還好意思問人家,都是你亂髮脾氣,弄得人家不好意思,事情也沒辦完就匆匆忙忙趕回去了。現在咱們走了,人家纔敢過來呢!”
安寧撅起小嘴道,“那我已經跟她道過歉啦!”
朱景先道,“你是跟人家道過歉,可你畢竟也讓人家感覺到不舒服了。小蓮子,你要記得,有些事情做錯了,即使你去彌補了,也是會留下傷痕的。這就象是一件衣裳被撕破了,就算你補得再好,表面上看不出來,可裡子依舊也會留下痕跡的。”
安寧低着頭悶悶地道,“那怎麼辦?”
朱景先笑道,“那你以後還敢不敢亂髮脾氣?”
安寧連連搖頭,“我再不敢了。”
朱景先道,“你記得這教訓就好。姜姑娘那兒,我以後會在別的方面彌補她的。”
安寧緊張地問道,“什麼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