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皓道,“若鬆。趕緊扶那孩子躺下,把頭包了。若柏、若楓,去把花連箱子一起拿上,咱們一起去朱府賠罪!雪兒也去。”
朱府正準備開晚飯,忽聽齊天皓帶着一家子來了,忙命人大開前門,朱兆稔親自帶着兒子迎了出去。
齊天皓下了車,對朱兆稔道,“老四,今兒我可是帶孩子來給你賠罪了。”
朱兆稔道,“不敢不敢,伯父快請,快請!”
此時,齊若鬆抱着趙頂天也下了車,他的頭上已經簡單包紮了。
朱兆稔道,“頂天這孩子,這是怎麼了?”
齊天皓嘆道,“齊家慚愧呀,連個孩子也不如!那羅大夫仍在你們府上吧?”
朱兆稔點了點頭,“跟景先他們都在後院。”
齊天皓道,“趕緊送他進去瞧瞧吧。咱們回頭再說!”
朱兆稔忙命朱景明上前接過趙頂天,送往後院。
齊天皓回頭又道,“你們把箱子擡下來吧,雪兒,下來!”
齊若柏和齊若楓擡着花箱下來,齊雪兒走上前來,在朱兆稔面前跪下了,“朱伯伯,雪兒不懂事,今日多有得罪了。”說罷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朱兆稔拉起她道,“沒事沒事,朱伯伯怎麼會跟你見氣呢!”
齊天皓道,“你們趕緊把花給送進去吧,咱們也去瞧瞧那姑娘。”
朱兆稔忙領着他們一行往後院而去,羅春霖已經給趙頂天把了脈,開了藥方,讓人趕緊抓藥去了。
安寧的屋子卻黑着,晴雲守在外面。
朱兆稔道,“大少爺呢?”
晴雲瞧見來了這麼多人,湊到老爺面前小聲道,“在屋裡,已經一下午了,大少爺不許人進去!”
朱兆稔高聲道,“景先,快開門!齊爺爺來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門一下拉開了,朱景先的眼睛裡滿是希翼的喜悅!朱兆稔暗歎道。侄子對於這位六姑娘的事情是越來越沒有定力了。
朱景先衝到齊天皓面前,深施一禮道,“多謝齊爺爺!”轉身又對齊雪兒深施一禮道,“多謝齊小姐!”
齊雪兒欲對他跪下,卻被朱景先攔住了,“齊小姐救命之恩,在下矢志不忘!”
齊雪兒又羞又窘道,“對不起……朱大哥!”
“好了好了!”朱兆稔道,“就別那麼多禮,景先,帶齊爺爺和雪兒進去瞧瞧六姑娘。”
晴雲已經在房裡點上燈,朱景先請他們進來,齊天皓帶着孫兒孫女把花箱擡進來。瞧了安寧,心中暗歎道,如此絕色佳人,難怪朱景先眼裡沒有了旁人。齊雪兒本來心裡還有些不服,見了安寧,心裡也只剩下深深的讚歎與憐惜。齊家五兄弟看得傻了,這樣的美人,還是真的人麼?
齊霜兒似是猜到哥哥們的疑惑,走上前去。伸出小手摸摸安寧的臉道,“朱大哥,這姐姐是真的麼?”
一時衆人輕笑起來,朱景先蹲下柔聲道,“她是真的,只是睡着了。”他無限愛憐的望着安寧道,“她吃了你姐姐送來的藥,就會醒了。”
齊霜兒道,“她真好看!那等她醒了,你能帶她到我們家跟我玩一會兒麼?我還沒跟這麼好看的姐姐玩過!”
朱景先道,“好!等她好了,我一定帶她來跟你玩!”
朱四嫂見齊家這個點到,早張羅了酒席,準備好了派人通知了老爺,齊家一家子在這裡坐了一會兒,朱兆稔便把他們請到客廳吃飯去了。
朱景先道,“齊爺爺,我今晚就不陪您,改日我再帶六妹親來府上登門道謝!”
齊天皓道,“把你那小兄弟也帶上,那孩子有情有義,齊爺爺很喜歡呢!”
羅春霖帶女兒此時也給趙頂天重新上了藥包紮好了,知道雪芙蓉送來了,忙又到這邊房來。
朱景先問道,“羅大夫,小弟沒事吧?”
羅大夫道,“他沒什麼大事,只是把頭撞了半日,流了不少血。輕微有些受損,將養一段日子就好。他能求得齊家回心轉意,必定吃了些苦頭,可真是個好孩子!”
朱景先道,“麻煩您好好照顧小弟了。”
羅大夫道,“六姑娘有你們這兩們義兄弟,倒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朱景先直接問道,“六妹這邊,現在怎麼做?”
羅春霖道,“你先把箱子打開!晴雲姑娘,你去淨了手,取只金碗和玉搗杵來。”
朱景先開了箱子,晴雲趕緊出去依言準備了。
羅春霖對女兒道,“玉娥,趕緊把花畫下來,接下來的每一個步驟都要記清楚。六姑娘服藥後,每隔一個時辰便提醒我給她把一次脈,這花珍貴得很,今兒讓咱父女碰上了,可得好好處理,留與後人。”
羅玉娥取出紙筆,急急詳細註明此花的特徵,又把這花畫了下來。此時旁邊的冰已經化了不少,隱隱這花就要露出來了。
此時朱景先已經進來了,道,“準備好了。”
羅春霖道,“朱公子,你來,拿這金碗,準備着,這花露出來後,馬上取出整株搗爛它。動作一定要小心,別把花汁濺出來!”
他自上前去給安寧把着脈。把脈象一一說給女兒記着。
此時花瓣已經露出來了,異香撲鼻,朱景先取下花朵,在砵裡迅速搗了幾下,便爛了,他問道,“這樣可以了麼?”
羅春霖道,“再搗一會兒。”
朱景先小心地搗着,過了一會,已經稀爛了,花汁淡碧色,晶瑩透亮,微有些粘稠。
羅春霖道,“可以了,你扶起她,晴雲,你來把這花汁給她喂下去。”
晴雲扳開安寧的嘴,拿小勺往裡餵了一些,可半天也嚥下下去。
朱景先急道,“這可怎麼辦?羅大夫,那金銀管子還未好,麻煩您拿根蘆竹管來吧。”
羅春霖瞪着朱景先道,“這麼珍貴的藥汁,灌進蘆葦管裡,可得浪費多少?再說,你沒瞧見這汁這麼稠,怎麼用竹管?你扳開她的嘴,晴雲再往裡灌試試。”
朱景先忙應了,託高安寧的頭,晴雲又倒了一勺進去,可仍是含在嘴裡,嚥不了一點。
羅春霖有些焦急道,“這花汁放不了一時三刻便會變黑,黑了就沒用了。”
晴雲也急了,“我來試試!”她拿杯清水漱了漱口,乾脆嘴對嘴地,對着安寧的嘴很小心很輕柔的往她嘴裡吹着氣。一時,安寧的喉間動了一下,那口藥汁吞了下去。
大家心情都安定了些,晴雲又倒了幾勺花汁進去,終於在那花汁變黑前全部送進了她的嘴裡。
羅春霖緊盯着安寧的臉色瞧道,“玉娥,記下,初服這藥汁,臉色會有些發青。朱公子,輕輕拍她的背。”他轉身點了一柱香,坐下斂神靜思。
等香燃盡,羅春霖回過頭來,瞧着安寧的臉色喜道,“記,一柱香功夫,臉色開始泛白!”
他又點了一柱香,重回身坐下。
等他再轉過頭來時,讚道,“這花果然靈驗,二柱香功夫,臉色開始泛微粉。”
朱景先驚喜道,“是不是六妹會醒了?”
羅春霖點頭道,“大有希望!”他伸手把了一會脈道,“藥力已經滲入體內,過一個時辰,我再來把脈!朱公子,你可以把她放下躺着了。這會子沒什麼事了,只要有個人守着她就行。”
朱景先放下安寧,這才驚覺自己已出了一背的汗。
晴雲道,“大少爺,要不您和羅大夫、羅小姐先去吃飯吧?夫人早命人把飯菜送來了,就在客廳。我在這裡守着,記着時辰,若是姑娘有什麼動靜,我馬上叫你們!”
朱景先點頭道,“好,羅大夫,羅小姐,請!”
他們三人到客廳去吃飯了,晴雲把燈撥亮了些,坐在安寧對面,瞪大了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她。
等他們用過飯又回來了,羅春霖笑道,“今晚可別想休息了,這樣,朱公子,你安排人輪流在這邊守着,每隔一個時辰,過來喊我和小女一次。”
朱景先道,“羅小姐也請去休息吧,羅大夫,我陪着您記錄。”
羅春霖想了想道,“也好,你今晚肯定也是睡不着的,那就咱倆熬這一夜吧。”
朱景先尋了人來,把羅玉娥送回房了,打發晴雲也去歇着了,又派人去跟朱四嬸說了,尋幾個伶俐丫頭,輪班守着。
朱兆稔送走了齊府一家子,和夫人兒子女兒也都過來瞧了。
朱景明道,“原來六姑娘生得這麼美的!怪不得之前要她帶上面具,這要是出去,不天下大亂纔怪!”他說者無心,朱兆稔和朱景先聽的心裡卻都是一沉。
朱景虹道,“哥,爲什麼生得美就會天下大亂?我瞧着就挺好的,若是我也生成這樣……”
“那娘可就要愁死了。”朱四嬸接道,“你這孩子,不懂世間艱險啊。”
朱兆稔卻傲然道,“笑話!若是我朱兆稔的女兒,我保不得她這一生平安,我這當爹的可也就白活了!”
朱四嬸笑道,“那她嫁了人呢?”
朱兆稔道,“嫁了人也得管!生個這樣的女兒,要操一世的心倒是真的。”他忽地望着安寧嘆道,“她的父母定也是希望她能平安寧靜渡過一世吧?”
朱景先道,“是。她的名字便叫做安寧。”
朱兆稔道,“可惜她沒託生到咱家來。”
朱景先堅定地道,“但她以後,就由朱家來守護了!”
朱兆稔怔道,“景先,你的意思是?”
朱景先望着安寧緩緩地道,“朱家欠她父親一個承諾,一個要保她安康寧祥的承諾。”
朱兆稔愕然道,“竟有此事?”
朱景先道,“等爹來了,四叔您一問便知。”
朱景明在旁邊道,“那咱家可真得把她藏好了。”
朱兆稔回頭一瞪兒子道,“你就這點出息?”
朱景明一時不敢接話。
朱兆稔眯眼打量了安寧一會兒道,“咱們朱家若是連一個女子也保不住,朱家的男人還有臉在這世上行走麼?”
這一夜羅大夫和朱景先雖然沒休息好,但眼神卻都是越來越輕鬆。到天亮時,羅大夫最後給安寧把完脈後,笑道,“成了!”
朱景先道,“她什麼時候會醒?”
羅春霖,“到今晚就該醒了吧,咱們也不必守着了,回去睡一覺,說不定一覺醒來她就醒了。等她醒來,讓人來叫我。”
朱景先道,“多謝羅大夫了,您先去休息吧。”
羅春霖道,“你呢?”
朱景先轉頭望着安寧道,“我想看着她醒來。”
羅春霖淡淡一笑,走了。
朱景先就坐在安寧牀邊,溫柔地望着她微笑。
可直到太陽落山,安寧也沒醒過來。倒是趙頂天醒了,頭上包得跟糉子似的,臉也有些腫,讓人攙扶着,又過來了。
朱景先扶他坐下道,“小弟,你怎樣?”
“六姐呢?”趙頂天虛弱地問道,“我沒事,她醒了沒?”
朱景先搖了搖頭,此時羅春霖睡了一天,也過來了,進來便問,“醒了沒?”
朱景先道,“還沒呢。”
羅春霖給安寧又把了一會兒脈,疑惑地道,“這倒是奇了,按這脈象該醒了呀?”
朱景先道,“會不會?會不會她還有別的問題?”
羅春霖上前翻了翻安寧的眼皮,道,“朱公子,你過來,扶起她。”
朱景先上前扶起安寧的頭。
羅春霖分開安寧的頭髮,仔細檢查了下她的頭皮道,“頭顱也沒有受傷的跡象。”
他在屋內轉來轉去,低頭深思。
過了一時,晴雲端着藥進來了,問道,“羅大夫,現在還要給姑娘吃藥麼?”
羅春霖道,“要吃的。”他繼續思索着。
晴雲坐在安寧對面,朱景先扶着她,她拿了小勺把藥汁往安寧嘴裡灌去,開始兩勺還好,到第三勺時,那藥卻怎麼也灌不進去了,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晴雲道,“哎喲!這可怎麼好?連藥也吃不進去了。”
羅春霖聞言走過來查看道,“你再試試?”
晴雲連試了幾勺,沒一勺喂得進去的。
朱景先急道,“她最怕苦,還是拿竹管來吧。”
羅春霖仔細又瞧了瞧安寧的臉色,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朱景先道,“她這是怎麼了?”
羅春霖道,“這藥先別餵了,咱們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