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作要相信羣衆,依靠羣衆,發動羣衆,還有一個,教育羣衆。
人民羣衆當中也是有壞人的!
關蔭沒把人想的太好,雖然不至於想的太壞。
劇組遇到這種情況,也在他的預料之中,當初來選定地方的時候,大鬍子就尤其說過這個,這裡的人不好勇鬥狠,但也不一槓子打不出一點聲響,屬於蔫兒蔫把黑手就給你下到身上的那種。
他不擔心。
有問題解決問題就是了,他有那個底氣,有的是和羣衆鬥智鬥勇的機會,而且這還不虧心。這種事情,遇到順手幫着給解決了,推動一下人民羣衆往好日子奔的事情,那是他很樂意做的。
但在做事情之前,先把屋子打掃乾淨再說。
省裡倆領導本來氣的不行,一看這人裝模作樣過來添油加柴,面面相覷之下,均看到對方眼裡的意思:“這貨真是個惹事精啊,別人告黑狀生怕人看出來,這人告黑狀生怕人看不出來,怎麼就遇上這麼個人了呢?”
想想幾個小時前握手寒暄時候,這傢伙表現的跟個老油條似的,嘻嘻哈哈就把他們代表省裡提出來的要求給化解了,再看看現在公然來告黑狀,倆大頭頭都有一種看到一個假關某人的錯覺。
藝術家是脆弱的?
你要說別人,那我們或許信,但對你絕對不信!
你脆弱,你把炮派打成狗,你把人家伯爵拉下馬到現在據說還沒恢復精神,你網上罵這個罵那個不夠,據說還差點把人販子給打死,你脆弱?
“小關啊,事情夠多的了,咱就別再添亂了。”三頭領下車,看看感覺氣氛不對,有點往後退縮,但還是沒離開的一幫老人,很客氣地問,“這件事,你看怎麼解決?”
你可拉倒吧,想讓我別給你們先宣傳出去就明說。
“哎呀,領導在這,我沒啥意見,領導說了算。”關蔭耍滑頭,話鋒一轉,很唏噓,“扶貧扶成這樣,人才啊,但是在縣城絕對看不出問題!”
嗯?
好話壞話?
關蔭看兩眼對他怒目而視的幾個縣領導,笑嘻嘻地道:“辦公樓號稱小白宮,廣場號稱小天壇,嘖嘖,勝景,美不勝收啊。”
縣裡的幾個人立馬圍過來,試圖把關蔭跟倆大領導給隔開。
關蔭眼睛一瞪:“你來推我一下試試,打不死你。”
這人橫,動手肯定不行。
大頭頭敷衍:“還是趕緊去劇組吧,我們把羣衆趕走就是了。”
這動手可不行,這還有部隊上的人跟着了,附近就有一個工兵營,要不然,殺人拋屍什麼的……
呃,那也不敢。
關蔭往車蓋上一蹲,笑道:“那着什麼急,我們是爲人民羣衆的精神文化享受服務的,精神文化享受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我們也看看,看看新時代的縣政府是怎麼個趕走羣衆的。對了,村裡說話算話的去哪了?村長啊,扶貧幹部啊,駐村幹部啊,怎麼一個都沒見?”
縣裡的四號部門二頭領真想動手,可看看這羣人,哪一個是他敢動手的?
算了,算了,先把人哄走,只要人離開這,怎麼辦就由咱們說了算,回頭想辦法再找這幫人的麻煩。
關蔭是啥人,哪可能被哄走,裝腔作勢道:“這麼離開可不行啊,回頭回帝都,去公安總部跟人張部長彙報,說我們的任務失敗了,那人家得問,你是幹啥吃的,咋就失敗了呢?我沒法回答嘛,難道讓我說,當地扶貧出了大問題,爲了不影響人家內部處理,也擔心回頭被當官的報復,我們就灰溜溜地回來了?”
對付敵人,決不能心慈手軟,一定要打倒在地,再狠狠地踩上兩腳,讓他們永世不得翻身。要不然,東郭先生的故事可講了兩千年了,難不成讓咱新時代再出個著名的東郭先生?
剛剛有點想先把這些文藝界的人哄走再自己內部處理的倆大領導一聽,明白了。
是啊,這小子不僅僅是來拍電影的,還是給公安總部搞獻禮的,公安總部張毅部長可交待過了,省廳必須無條件配合:“這是爲百千英烈做宣傳的好事,大好事,要是誰在這件事上給我帶着私心,還想賺點好處,撈點錢財,總部去找監察總部。”
更何況,這還有軍方的參與,先不說那麼高,副大戰區級別的邱司令員可在那盯着呢,省裡還有個高政委派了人跟了下來。
把人哄走?
人不走,你轟一下試試。
那片場是搭建完成了,可人家能拆,人工費耽誤下來,非讓你當地給人家賠償,要不然,以後誰還會跑到你這地方來給你做宣傳?
這可是建設旅遊強省的好機會,兩位天后在那,如果能做好工作,請人家做一下形象代言人,那得節省多少事兒?
三頭領開玩笑地半帶埋怨說:“小關看來對扶貧工作很有意見嘛,你是帝國子爵,也對民間生活比較瞭解,要不,我們這個貧困大省邀請你來擔任一下農村扶貧工作總設計師?”
關蔭摳兩下下巴,總設計師?
這個不行,沒那麼大本事,也沒那麼大影響力。
不過,要說提提意見,那我還真會。
只不過,你們肯聽?
一看這傢伙還真要白話白話,四頭領索性也跳上車蓋坐下,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三頭領一笑,一個演員,哪懂什麼扶貧工作,那可牽涉到方方面面了,光經濟上的事情就是一個大工程,從規劃到實施,還有一個人的因素在那擺着呢,說白了,扶貧扶貧,扶的是貧,也要人去扶貧,你對體制內的方方面面不瞭解,你還怎麼扶貧?簡單的一個例子,這件事你是交給哪方面去做?現如今,社會上可有很大的一個聲音,說要把扶貧工作交給市場去解決。
關蔭在原時空可參與過扶貧,原時空的南海,扶貧工作難度不比別的地方小,他那個小公司可被統帶到扶貧工作中去的,別的不會,因地制宜四個字,關蔭還是能把握住的。
“要我看,扶貧工作就兩個問題,一個是人的問題,這個放在後頭說,先說第二個問題。”關蔭侃侃而談,“本省的扶貧工作,總結起來就一句話,轉瓦工抹牆,牆是不是結實不管,只要表面好看就行。每年幾十個億的資金,對一個貧困大省來說那就是一大筆資金,數據做的很漂亮,似乎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實際上錢落哪去了,沒人問,沒有追問問責制度。”
這可不是他多管閒事,短期來說,把靠扶貧喂肥了的當地一幫官僚給抓進去,這能保證劇組的正常運轉不被打擾,而從長遠來看,脫貧致富的羣衆,在文化生活方面的消費必然大大提高。
要不然,就這種爛人,關蔭願意管纔怪,愛死哪死哪去,我又不是皇上,哪能管得了千家萬戶啊?
這話一說,倆大領導神色頓時鄭重起來,聽起來,這小子還真不是無的放矢啊。
“那我們得好好請教一下,你給這個縣出個脫貧的好辦法,就說那個什麼,那個轉瓦工抹牆的事情,這個比喻,現在看起來是很形象的,數據做的很好,但效果怎麼樣,我們已經看到了。”
縣裡的大頭頭連忙辯解:“這就是個不可避免的……”
“閉嘴。”三頭領皺眉呵斥,“下去,等待組織處理。”
秘書給他拿來手機,上頭搜出了當地的“小白宮”“小天壇”,上頭沒有批一分錢的撥款,他們哪來錢蓋那麼奢侈的辦公樓?
必然出在扶貧專項資金上。
關蔭嘲諷道:“這個問題是意外,那個問題是偶然,奇了怪了,百分之百的問題,百分之百的偶然,偶然就那麼容易出現?省省吧,但凡偶然事件,自有必然因果——我接着說我的吧,一點個人看法,能用則用,不能用拉倒,反正也影響不到你們的扶貧計劃不是?”
四頭領道:“先聽聽再說,能用必然要用。”
“本縣地處邊境,自然風光足夠優美,這裡距離號稱人間天堂的旅遊景區可不遠,距離春城也沒多遠,每年大量來遊玩的,甚至長時間客居本省的遊客怎麼就沒吸引過來?且不說新開發多少遊客,能從別的地方再發展一批遊客過來在這邊遊玩,就夠當地人發家致富的了,經濟發展是個配套系統,不是說遊客來花了一千塊錢,那一千塊錢就落直接跟遊客有過生意往來的商人手裡了,最後還是會循環流通在當地社會。”關蔭掐着手指給算了一下,“在我看來,問題就一個,路不好。”
那麼美的自然風光,多的是願意來玩的遊客,可你交通問題不解決,人怎麼來?遊客不來,商人就不會過來,無商不富,沒有把商業做起來,一個地方還怎麼發展?
“就拿我們劇組來說吧,我們每天買菜的錢,當地恐怕沒留下吧?不是存銀行,就是拿到外地去消費了,那對本地能有什麼促進作用?”關蔭點着腦瓜子,他還有長篇大論要說呢。
“基礎建設的確要跟上去。”四頭領狠狠挖了縣裡那羣人兩眼,轉過頭問,“招商引資恐怕不容易啊,你有好辦法沒有?”
關蔭樂了:“領導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一個風景秀美的旅遊城市,遊客大量增加,你還用得着去招商引資?商人帶着資本,全跟着遊客過來了。總結起來,其實就一句話,給錢不如花錢,直接給老百姓錢,能不能落到老百姓手裡都不一定,何談怎麼花?花錢也分倆部分,一是基礎建設,二是扶持貧困羣衆自力更生,要不然,等靠要得害死決策者,鬧不好,這可是邊境,要發生大規模羣衆行動,那可是極其危險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別往下說了,咱們不烏鴉嘴,不要烏鴉嘴,就說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