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蔭傍晚的時候纔給關大爺打電話。
家門戶族的事情老頭子很清楚。
關大爺正在二兒子家的長遠裡曬太陽，手裡拿着兩個玉米棒搓。
長孫的電話讓老頭兒心裡還是有些溫暖的。
不管咋說現在聯繫越來越多了。
老頭兒被欺負人家也願意出頭。
就輔都那邊的人多厲害啊，現在整得回過頭哭着求饒呢。
不過這件事關大爺有自己的看法。
關大爺接起電話問道：“家裡都好還有啥不放心的？”
關蔭哼哼兩聲罵道：“那兩個更沒出息的現在還想利用你捱打的事情發財？”
這事兒是老爸跟他說的。
收拾那種慫貨就大兒出手才行。
關大爺一聽很惱火地道：“一天就不知道辦正事光想着從別人手裡弄錢，這個事情你就不要操心，我都打聽過了，那一家子辦事是很欠打，人家當領導沒出過啥問題，這一次情況嚴峻的很人家一家子全部到一線去了，你不要再爲難人家，我就是個農民，人家能道歉就行了。”
關蔭震驚地不敢相信這是他爺。
這老漢兒啥時候這麼講理了？
“我又沒把他們咋整那是他們自己有些事情沒做好，你心裡有這個數就行，我就問一下，那啥，我那個碎大家的女子上學是咋回事啊？”關蔭直接問。
關大爺想了一下才奇怪地說：“就是學習還可以喜歡唱歌畫畫，咱們住村裡跟人家又沒多打交道，別的我咋知道？你問這個幹啥？你那個碎大能吃苦，人家現在掙錢把房都買到鎮子上了。”
“這我知道，我就問人家現在有啥難處。”關蔭說。
關大爺想了半天才說：“那就是娃娃上學花錢多，我還給說着唸書就好好唸書，學啥畫畫，你畫畫再好能當上啥滿級明星嗎？”
嘖！
你聲音稍微小點對面山上的人都能聽清。
“那行，晚上不想下去就住上頭，自己又會燒炕，有啥事直接說，沒錢花打電話，你是我爺我還能把你咋，打一頓還得給錢養傷。”關蔭很惱火。
關大爺撓撓頭，合着你把別人打了不給錢的啊？
“那就行，還有個事情啊，不是我多事，咱們關家村到現在都沒個學校，我聽你那幾個大大回來說，娃娃也想回來，他們也想回來種地，你收他們的糧食，那就比在外頭打工好，但是咱們村子裡連個學校都沒有，娃娃夥們上學都要跑三十多公里山路，去人家別的村子上學，現在的娃娃連膽氣都沒有，人家欺負都不敢還手，你能想個辦法辦學校嗎？”關大爺很看重這件事，“關龍關虎現在在裡頭也學了點手藝，壞毛病都改正過來了，將來也只能在村裡生活，有個娃上學也要跑那麼遠，說不定跟那兩個一樣學壞。”
關蔭琢磨了一下道：“你去找我四爺讓他規劃一下。”
關大爺很高興，這是讓他在人前多跑動呢。
“那就行，還有，你太爺的丈人家，就是我舅爺家，你那個舅爺又跑來了，說啥讓你給人家代言還是啥，我給打跑了，人家放話說我又做不了你的主，你想個辦法把那一家子給打趴下去，啥東西，當了幾天有錢人就忘了祖宗也是長工出身了，跟你那個姑太太一樣的德性。”關大爺趁機又告一狀。
關蔭這次真有點生氣了。
這人怎麼還鍥而不捨上門找抽了？
“再來你給打出去，那一家子不走正路好不了。”關蔭叮囑，“缺錢跟我說不要收別人的，把那毛病都改一下，你那大兒不要臉還有兩個人前頭說話的兒子，現在鬧的我姑都懶得回家，不怕人家笑話關家好日子過的糟蹋？”
關大爺訕訕道：“你那個大又沒念下書，關懷義三個字寫出來狗都嫌棄，你還讓他想啥。”
“那是你當年沒教育好。”關蔭道，“糧倉背後我放的一些吃的，啥蛋糕啤酒你自己找，那就是給你跟我奶奶帶回來的，糧食屯裡的糧食不要拿出來曬。”
這讓關大爺很鬧心。
這人有一萬個不好也有一個優點。
他見不得誰家糧食屯生蟲子。
“我一個六十幾的人一天吃飽啥事不幹的，就那麼點糧食不拿出來曬一下哪行，糧食這個東西從種到地裡到收糧囤裡，就是要出汗照顧才能餵飽肚子，你們忙照顧不上能理解，我一天吃飽就睡覺還做不好這點事情嗎。”關大爺在這件事上站在高地呢。
關蔭只好叮囑：“一次少拿點，誰來幫忙你把那好煙好酒拿出來招待，明明一個當爺的人咋就不會學着擺個架子，村裡誰要是有啥事來找，你一概推說不知讓他們給我打電話，那些親戚啥的找上門你就讓他們去找我爸我三大。”
關大爺咂麼兩口老旱菸，笑呵呵答應了這件事。
這事兒讓關奶奶有點擔憂。
“你咋上來了？”關大爺正在場院裡整理柴火呢，見老伴兒氣鼓鼓上山來還驚訝呢。
關奶奶紅着眼睛說：“那兩個沒出息的又在那說怪話，我爲他們臉都不要啥都給他們攢，攢來攢去成仇人了。你明天把存摺拿上取錢給那兩個把院子修好，讓他們住一面子去咱們住老莊子，你一直往這跑人家還說咱們爲這個莊子。”
這就說來話長了，當時窮的時候他們想的是把山上的莊子給大兒。
他們自己倒沒覺着要住在這裡。
關大爺想了一下就把剛打電話的事情說了。
關奶奶不太相信那傢伙態度會變動。
“畢竟從小咱們就沒拉過人家，那三個一直都眯吃過咱們的一碗飯，現在人家憑啥對咱們好。”關奶奶唸叨着坐在碌硃旁邊揉着腿說。
關大爺想了一下又告訴一個消息。
二兒子找了輔都的內衛醫院，說好天暖和的時候帶他們去全面體檢一下把一些老問題全部解決。
“雖然要拿醫療保險去的，但是我打聽了一下要先給人家十多萬。”關大爺咂咂嘴有些慚愧，“那麼多錢咱們攢到啥時候纔夠，人家就是給錢照顧好，現在也不想着叫咱們掙錢給人家花。”
這話說的關奶奶一個勁掉眼淚。
爲大兒子辛苦一輩子，現在人家壓根不認他們好。
二兒子從小就沒讓他們管過，現在吃喝穿戴都要人家管。
小兒子還算好是在身邊長大的，還給娶親花了點錢可那是個見了世面懂道理的。
還有兩個姑娘現在基本上也都過自己日子去了。
關大爺也想起兩個外孫，當年他還年輕的時候，倆外孫跟倆孫子在炕上喊着要吃肉，大雪天的他連夜跑了幾十裡山路去給買，現在人家記着他是個啥啊。
“喂來喂去都成路人了。”關大爺看看新莊子想了一下有了個主意。
那老莊子就讓那兩個沒出息的住。
“老祖宗的規矩就是家產傳給老大，這一點啥時候我都要認，那也是個沒出息的，眼看就一輩子在關家村打轉去。”關大爺往旁邊看了一下低聲說，“我打算拿點錢在旁邊地裡修個莊子，咱們住進去看着老祖先，我聽有些黑心的還想把咱們關家的老陵點着，這個千萬不行，另外就住在一邊看這有啥事情……”
說到這兒老頭忽然明白了。
大孫子幫着家門其實還不是爲了他們兩個人嗎？大兒不成器誰見了都笑話這要有人欺負他們兩個村裡總得有幫忙的人吧？
“就這麼定了，就在旁邊修個莊子。”關大爺站起來揹着手看着自己沒添一分錢沒幫一點忙的新莊子，心裡到底還是得意的，跺着腳衝老陵裡說道，“我那個大孫子成器將來誰知道當啥大人物，說不定這還要修成紀念館，我不住這打擾這個好事情。”
關奶奶看兩眼關大爺，她覺着這件事要先辦好再說。
要不然那就真的成了再問大孫子伸手。
“人家沒欠我們的，是我們從小小着就沒管過人家，沒那個感情麼。”關奶奶擦擦眼睛迷茫至極。
一直管的咋都不成器，壓根沒管過的現在一個比一個厲害。
你說這輩子當這老人還咋讓人家當個老人呢嘛。
天黑了老兩口也沒下山，開了門打開院子裡的大燈好好看了一下這個陌生的莊子。
窯洞他們沒幫忙挖過房子他們沒幫忙修過，就連院子裡那口水窖都沒幫忙提過一鐵杴土。
艱難地開了門找了吃的，在廚房裡隨便做了點，老兩口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多，老大都沒上來看過。
傷心！
“算了，就讓人家自己過去看能過成啥好的日子。”關大爺一咬牙跺着腳說，“修個莊子，明天就修，誰都不要說，修好咱們把東西搬上來住，讓人家自己過日子去。”
剛說完外頭有人敲門。
關大爺心裡到底還是後悔剛纔的話的。
結果出去一開門是他五奶奶家的小兒子。
“蔭娃子叫我下來看一下，把吃的東西找出來。”碎大進門一看嘆了氣說，“你們跟我那個老哥過的啥日子，好好的生活不享受就要胡整。”
糧食屯後頭翻出掛麪蛋糕一大堆，哈啤黃河啤酒十多箱子，還有涼城春好酒好幾箱子，另外還有紫禁城裡纔有一點的好酒，此外還有十來斤好茶葉。
“吃，喝，有啥事你們在場院喊一聲，沒個別人還有個我哩。”碎大坐椅子上說，“我剛問過幾個娃結婚，到時候家門戶族都要去，遠路里的都要叫回來，人家都把善意放在那了你們還不接受，真的想着幾個娃結婚的時候，連我四大都坐上頭你們就在家裡守着？”
關大爺震驚地看着這個侄子。
意思就是到時候還讓我們去？
那可是要跟老景家那個老頭老太太坐一起的！
“不敢，讓人家笑話咱們老關家都是些啥人。”關大爺這下還真害怕了。
家裡再有啥問題家裡解決，要是讓親家看到那就丟老關家的人了。
那就由不得他們了，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兩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