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流連人間的靈體，都有自己的故事，無分善惡。
但只有少部分的靈體才能保留住一些記憶。
這往往並非是幸運。
代表憐憫的信仰烙印，在左毅的騎士之心上閃爍着光芒，他問道：“那你告訴我，你爲什麼還要留在這裡？”
“左毅。”
沒等小芸回答，左毅的身後響起了商羽霖的聲音：“你在看什麼啊？”
左毅轉過身來衝着她笑了笑。
“這是小芸的房間…”
商羽霖說着，忽然她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色：“是不是？”
“是的。”
左毅點了點頭——他明白商羽霖想要表達的意思。
商羽霖愣住了。
知道有鬼魂是一回事，知道真正的鬼魂就近在眼前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總算她的神經現在已經變得粗大了不少，很快反應過來：“她在裡面？”
左毅問道：“你想看到她嗎？”
商羽霖咬了咬嘴脣：“嗯！”
左毅從空間指環裡掏出了一支藥劑，說道：“你把頭擡起來，要睜着眼睛，就像是滴眼藥水一樣。”
商羽霖聽從了他的指示。
左毅打開藥劑瓶塞，然後往商羽霖的左右眼分別滴了一滴藥劑。
“啊呀。”
商羽霖輕呼道：“好冰啊。”
她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感覺眼球酸爽得不行，不得不用力閉上用眼皮擠壓了一下。
眼淚都擠了出來。
當商羽霖重新睜開眼睛，左毅已經讓出了門口的位置，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牀邊的小芸：“啊！”
商羽霖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儘管有所準備，但眼前的情景還是有些超出了她的心裡承受範圍。
“小羽？”
正在廚房裡忙活的莊姨聽到動靜，她大聲問道：“怎麼啦？”
“沒事沒事。”
商羽霖連忙回答道：“您不用管。”
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看左毅，又看看低頭不語的小芸，眼眸裡全是駭然之色。
左毅扯了扯脣角。
商羽霖的反應其實很正常，他剛剛滴到前者眼睛裡的是真實藥劑。
這種法則藥劑能讓普通人也擁有少部分的靈視能力，能夠看到鬼魂的存在。
但效果僅僅只能維持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左毅指了指廚房，對她說道：“你陪莊姨，我跟她談談。”
商羽霖並不懂跟靈體溝通的方法，所以就算能看見了也無法交流的。
商羽霖點了點頭。
她的心情極爲複雜，再看了小芸一眼才離開回去廚房裡。
爲左毅拖延點時間。
商羽霖前腳剛走，左毅再次問道：“你有什麼心願嗎？”
片刻之後，他回到了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幾分鐘之後，莊姨煮好了自制的涼茶跟商羽霖一起出來。
“小左，喝茶。”
她很是客氣地爲左毅倒了滿滿的一杯茶水。
左毅接了過來：“謝謝。”
莊姨握着商羽霖的手說道：“我的身體沒事的，讓你媽媽不要擔心，你也不用經常過來看我，工作那麼忙…”
這位老婦人絮絮叨叨地說着，後面說到了自己的女兒就有些語無倫次，甚至激動起來。
“小芸沒有死，真的。”
她的眼圈都紅了：“我能感覺到的，真的，她沒有死，咳咳！”
她又劇烈咳嗽着。
商羽霖連忙爲她輕輕拍背，幫她舒緩情緒，同時用擔憂的目光看向左毅。
左毅放下茶杯，無聲無息地取出了一瓶藥劑，打開瓶塞遞了過去：“阿姨，我這瓶藥劑能治療咳嗽，效果非常好的，您試試。”
他拿出來的正是祛病藥劑。
左毅不說謊，祛病藥劑當然能治療咳嗽，效果也絕對好。
商羽霖有些驚訝，但她注意到了左毅的眼神，本能地選擇了信任：“是啊，左毅的藥很好用的，我媽媽就是吃了他的藥…”
剛開始她是在爲左毅編造謊言，但說着說着就感覺有些不對。
莊姨沒有注意到商羽霖此刻的神情，她捂了捂自己的嘴，然後微笑着接過左毅遞來的藥劑：“謝謝，我這是老毛病了，一般吃藥是吃不好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莊姨沒有拂逆左毅的好意，依然將瓶中的藥劑喝得乾乾淨淨。
“咦？”
她放下空瓶，疑惑中帶着驚喜地舉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咽喉說道：“真的感覺舒服了很多，這藥挺有效果的啊！”
左毅笑笑道：“是的，相信我，您的病很快就會全好的。”
說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間房門半掩的臥室。
小芸正站在門口，露出那半張完好的臉，凝視着自己的媽媽。
雖然相隔不過幾米，卻彷彿有萬里之遙！
左毅的話，同時也是跟她說的。
她的執念是擔心媽媽的身體，擔心媽媽無人照顧。
所以左毅用祛病藥劑先治好莊姨的陳年舊病，先了卻她一半的願望。
雖然這支藥劑價值兩億，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斤斤計較的信仰不是信仰，寸量銖稱的美德不是美德，左毅沒有能力去救所有需要幫助的人，但是隻要他力所能及，那他就不會計算得失。
用兩億或許能換來很多的信仰值，比幫助莊姨和小芸的收穫多很多。
而且祛病藥劑用一支少一支。
但這都不是左毅此刻所考慮的，如果他計算了，那他不可能成爲現在的自己！
只是祛病藥劑能治療莊姨的身體疾病，卻無法治療她的心病。
莊姨的心病，恰恰是因爲小芸的執念存在！
左毅是在告訴小芸，她應該離開了。
至於她的另外一半願望，自然由樑雪梅和商羽霖來完成！
接收到了來自左毅的精神意念，站在門口的小芸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她的眼眸裡彷彿有淚光在閃動，另外那半臉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
她最後戀戀不捨地看了自己的媽媽一眼，身形逐漸變淡，最後化爲點點輝光湮滅。
執念消散。
“小羽。”
莊姨忽然緊握住商羽霖的手，哽咽道：“小芸走了，真的走了，我能感覺到的。”
商羽霖點了點頭，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左毅悄然起身，離開客廳來到了房子的外面。
站在樓梯間的窗臺前，凝視着前面的路燈，左毅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雖然此時此刻，正有大量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地注入騎士之心，但他的內心卻沒有半點的喜悅，反而瀰漫着說不出的傷感。
左毅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夠實現最大的那個願望！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在一個關門的聲音出現之後，商羽霖來到了他的身旁。
“莊姨已經睡了。”
商羽霖說道：“你的藥效果很好，她看起來好多了，人也舒服多了，很快就睡着了。”
遲疑了一下，她輕聲問道：“那小芸？”
左毅說道：“小芸已經走了。”
商羽霖釋然，也有些傷感——回想起了剛纔的情景。
她忽然問道：“你是不是給了我媽同樣的藥？”
原先樑雪梅的病情相當嚴重，但自從左毅來過一次之後就迅速好轉，到現在已經徹底恢復了健康，這件事一直都是個謎，連醫院的醫生都嘖嘖稱奇。
剛纔左毅突然拿出一支藥劑給莊姨服用，而且看起來效果極好的樣子，商羽霖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不產生聯想？
“不是。”
左毅搖搖頭。
當然不是了，他給樑雪梅服用的是生命泉水，兩者之間差別大到沒邊了。
商羽霖用懷疑的眼神看了左毅一眼，抿了抿嘴脣說道：“我們回去吧。”
既然左毅不想說，那她就不問了。
但她已經非常肯定，左毅百分百是自己媽媽獲得康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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