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啓榮在廚房裡開始忙碌，薛語脂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譚興是絕對不會進廚房的，一回家就是一副大爺的樣子，稍不順他意就是劈頭蓋臉的痛罵和毒打。
所以看到林啓榮居然在廚房裡忙碌，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房子的女主人呢，在這個男人身上也有故事嗎？
坐了一會，她想起林啓榮說的話，才起身來到次臥。
推開門，就看到她的女兒譚美佳正和潼潼相互依偎在牀上，各自摟着一個公仔，一起看着一本漫畫書。
那聚精會神的樣子和發自內心的笑容，是她第一次看到的。
看到她推門，佳佳擡起頭，眼中的神色黯了下去。
“媽媽，我們要走了嗎？”
薛語脂看到她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痛，搖搖頭，“暫時不用，吃完飯再說。”
“佳佳姐姐，”潼潼認真地和佳佳說道，“我告訴你，我爸爸做的菜好好吃的。”
“真的嗎？你爸爸會做飯？我家裡是媽媽做飯呢。”
“真的。”潼潼說道，“我媽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所以爸爸就學會做飯了，我最喜歡爸爸做的飯了，你一會就知道了。”
原來她的媽媽不在了嗎？
薛語脂看着嘰嘰喳喳地說着話的兩個小女孩，看樣子短短的時間裡她們已經成爲了好朋友。
上次佳佳這麼開心地和小朋友玩耍是在什麼時候了？她都不記得了。
她沒有再去打擾兩個小女孩，回到大廳坐下來發着呆，一直到林啓榮喊開飯。
“洗手。”
林啓榮把一盤香菇滑雞放在桌子上，和歡呼着從房間裡跑出來的潼潼說道。
“哦。”潼潼乖巧地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你也是。”他和佳佳說道。
佳佳沒有回答，只是聽話地走進洗手間。
隨後裡面便傳來兩個小女孩打鬧的聲音，潼潼銀鈴一般的笑聲顯得格外清晰，還有佳佳的笑聲，柔柔的。
短短的時間裡，薛語脂就覺得自己女兒的笑聲比在家裡一天都還要多。
“小孩子就喜歡熱鬧，潼潼早就說想和隔壁的小姐姐玩了，今天算是如願了。”
林啓榮和薛語脂笑道，爲她拉開面前的椅子。
“謝謝。”薛語脂和他點點頭。
兩個小女孩從洗手間裡嘻嘻哈哈地出來，爬上椅子坐下來。
“好了，開始吃飯，吃飽了再一起玩。”林啓榮和她們說道。
“佳佳姐姐，我們比賽吧。”潼潼和佳佳說道，“比賽誰吃的快。”
“好。”佳佳點點頭。
林啓榮湊趣道，“那我就當裁判好了，必須全部飯吃完，不可以留飯粒，裡面的菜也要吃光。
預備開始。”
兩個小女孩同時把頭埋進飯碗裡飛快地吃起來。
“有了小夥伴，吃飯不用人生氣了。”
林啓榮和薛語脂笑道，“一個人的話，每頓飯都是一場戰爭一樣，哄的嚇的罵的手段全要用一遍才能夠勉強吃完。”
“佳佳也一樣。”薛語脂點點頭。
“趕緊吃吧，粗茶淡飯請不要介意。”
薛語脂夾起一塊肉吃起來，味道還真不錯，看來潼潼說的是真的。
這個年紀輕輕的男生帶着一個小女孩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心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
兩個小女孩差不多時間吃完飯，又一起跑進房間裡面玩。
“看來她們相處的不錯啊。”林啓榮笑笑，“潼潼平時都是跟着我去公司上班，無聊的很，有一個小姐姐一起玩很開心呢。”
“你的女兒乖巧懂事疼人，你教導的非常好。”
“謝謝，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林啓榮沒有謙虛，對於他來說潼潼是他最大的驕傲。
“我來洗碗吧？”薛語脂主動起身收拾桌子。
“不用了，哪裡能讓客人收拾？”
林啓榮搖搖頭，婉拒了她的好意，“你先坐着休息一下。”
薛語脂也沒有堅持，在沙發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林啓榮洗完碗，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現在天色已經晚了，你到外面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如先在這裡住一個晚上，等明天再看看怎麼辦？”
薛語脂點點頭，“麻煩你了。”
“都是鄰居，麻煩什麼？”林啓榮搖搖頭。
“以前也麻煩你不少，還害得你搬走。”
她說的是林啓榮和譚興打架後的事。
林啓榮不在意地一笑，“當時我的情緒有點暴躁，因爲潼潼剛剛生病，身體還弱的很，我心裡也非常擔心。
結果譚興又來挑事，情緒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
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不過我倒沒想到譚興不會打架。”
“他就只是看起來壯而已，”薛語脂搖搖頭，“恐嚇一下普通人還可以，遇到你們這種狠人就露怯了。”
林啓榮揉揉鼻子，“這是我第一次和人打架，打完了才後怕，只好收拾東西暫時離開了。
我自己倒無所謂，就算打不過我也可以逃跑嘛，只是潼潼才三歲，被嚇到了就不好了。”
薛語脂掩嘴輕笑，眼神微微波動。
第一次打架嗎？
說了一會話，林啓榮把她領到主臥室。
看到林啓榮把主臥讓給她們母女睡，薛語脂連連搖頭。
“這樣不好吧，我睡客廳就可以了。”
林啓榮道，“其實我從來沒在這裡睡過，我女兒喜歡次臥，因爲裝修的很漂亮，滿足了她當小公主的心願。
爲了陪她我只好一起在次臥睡了，這裡其實就是客房而已，你就安心休息吧。”
聽他這麼一說，薛語脂纔再三感謝後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晚上，母女倆洗完澡躺在牀上。
“媽媽，”佳佳躺在她的懷裡問道，“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嗎？”
薛語脂身體一僵，眼神有些迷茫，明天該怎麼辦她根本沒有想過。
想要在滬市繼續生活，讓女兒繼續在這邊讀書，她就必須找到一份好工作才能夠做到。
而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又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找到的？
尤其是她這麼多年都沒有怎麼在外面呆過，對於外面的世界兩眼一抹黑，心中充滿了恐懼感。
她不知道自己出去工作會遇到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
或者她會依然被當成一個金絲雀，只是換了一個籠子而已。
“你想去哪裡？”她問道。
佳佳在她懷裡搖搖頭，“媽媽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薛語脂心裡一暖，“你喜歡和潼潼一起玩嗎？”
佳佳點點頭，“妹妹好好玩，她給每個公仔都起了名字，我們一起玩過家家的遊戲。
還有她有小豬佩琪的漫畫，好好看。
她說這是她爸爸公司畫的，以後還會出動畫片呢。
媽媽，她的爸爸好厲害呢。”
佳佳的語氣中掩飾不住對林憶潼的羨慕。
“那好厲害呢。”薛語脂笑道，摟緊她的身體，“睡吧，媽媽會想到辦法的。”
“嗯。”
佳佳點點頭，閉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而薛語脂則是翻來覆去睡不着，一直以來發生的各種事情走馬燈一般地在腦海裡打轉，慢慢地才迷迷糊糊睡去。
等到早上睜開眼睛時，才發現天已經完全亮了，身邊的佳佳已經不見蹤影。
她驚了一下，想要起身，但是卻發現身體重的要命，完全使不上力氣。
腦袋暈乎乎的，陣陣生疼。
“我這是怎麼啦？生病了？”她心裡咯噔一下。
這段時間她實在太累了，心力交瘁的同時又一個人撐着處理譚興的後事。
現在一下子就生病了。
這可怎麼辦？
過了一會，房門被推開，佳佳走了進來。
“媽媽，吃早餐了。”
“好我知道了，對不起媽媽睡晚了。”
一開口，薛語脂發現自己聲音帶着嘶啞，喉嚨有些疼痛，連吞口水都有些困難了。
她知道這回自己是真的生病了。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真是不應該。
“媽媽你怎麼啦？”佳佳聽到她的聲音問道。
薛語脂有些虛弱地說道，“媽媽身體有點不舒服，你先去吃早餐，我休息一會再出來。”
“哦。”佳佳點點頭，轉身出門。
“唉。”
薛語脂躺回牀上，重重地嘆了口氣，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再一次她感受到了自己的軟弱和無助。
“吱呀！”
房門被推開了一半，林啓榮的聲音傳了進來。
“怎麼啦？生病了？佳佳說你身體不舒服啊。”
薛語脂連忙抹乾眼淚，嘶啞着聲音道，“不好意思，是有點不舒服，全身沒力的樣子。”
“應該是最近太累了吧？”林啓榮沒有推門進來，就在門口和她說道，“你的聲音都啞了，還有什麼不舒服？我一會給你拿點藥吃，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佳佳我會帶去公司幫你看着。
至於其他事情就先放下吧，病好了再說。”
“謝謝。”薛語脂把自己的症狀描述了一下，感激地說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纔好。”
“大家在滬市這種地方生活，都不容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先休息我去準備一下。”
“嗯。”
躺在牀上，薛語脂突然覺得心裡暖暖的。
以前自己遇到的不是譚興這種不把自己當人看的男人，就是總是拿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的男人。
像這種被人家尊重、關心的滋味從來不曾有過。
人間總是有好人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