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何燦燦舉手剛開口，就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了，卡在了稱呼上面。
張重笑道，“可以叫我張重，也可以叫我張叔叔，或者張老師。”
“張老師，我想問問，有沒有一種辦法能夠提高記性。”何燦燦問道。
張重好奇道，“爲什麼問這個問題？因爲平時上課的時候跟不上麼？”
何燦燦搖頭道，“不是的，就是有好多書我看過之後沒過多久就忘了裡面的內容，有的時候連裡面的情節都記不住。我在電視上看張老師你說話都不用稿子的，大家都說你記性好。”
聽到何燦燦的話，張重笑了起來。
他確實記性很好，但是上臺演講或者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並沒有怎麼用到好記性，大多時候他都是隨性發揮而已。
如果說他表現得很不錯，那也跟記性關係不大，而是他已經熟悉了那樣的場合，能夠隨時組織出自己想說的話而已。
至於何燦燦的問題……
“其實不用擔心，我剛纔也說過，好讀書不求甚解，沒有必要苛求自己看過一遍書之後就能把書裡面的內容都記住。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極個別的人能夠做到之外，其他大部分人都是看過一遍很快就會忘了。你要記住，你是看書，而不是背書。”
張重並不是爲了安慰何燦燦故意這麼說的，而是事實便是如此。
世上大部分人看書都是像張重說的那樣，看完沒多久就忘得差不多，有時候是看完前面忘記後面。
比如張重沒有穿越之前，他的記憶力跟普通人一樣，看書總是會忘。
特別是看一些長篇鉅著，例如《紅樓夢》例如《百年孤獨》。
當時看《紅樓夢》的時候，纔看完幾章就能把前面的東西忘掉，有時候連大概情節都能忘，更別說裡面的那些詩詞。
而且這種長篇小說，特別是語言習慣跟現在文字不太一樣的小說，看起來特別累。
因爲可能看個兩三個小時沒看多少，回頭再想起來看的時候，又需要從頭開始看。
當時來來回回很多遍，張重其他的記得不怎麼清楚，單單把“賈寶玉初試雲雨情，劉老老一進榮國府”記得明明白白。（我當時看的那個版本上面寫的就是劉老老）
一方面當時看這書的時候年紀不大，血氣方剛，對初試雲雨情這段印象很深；另一方面，這書每每看到這裡的時候，也就到了該放下的時候了。
等到下次再看，又看到這裡，又放下，來來回回搞了許多次。
再說《百年孤獨》這本書，裡面的人名真的讓人焦頭爛額，張重當時一度想要去找網上的那種關係圖來對着看。
其實《紅樓夢》裡面的人名也很多，關係比較負責，不過因爲都是華夏人名，所以比《百年孤獨》裡面的人名和人物關係好記一點。
不過後來看進去之後，發現名字這些東西都是浮雲，根本就不用去管，又不是偵探小說，還要搞推理。
據說馬爾克斯自己也聊過這個問題，他說之所以弄這麼多名字完全是他故意的，他希望讀者能夠忽略那些人名，關注故事的本身。
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張重並不清楚，但是如果馬爾克斯真的這麼想的話，那他的目的達到了。
至少張重後來再看這書的時候就沒有太關注人名。
有時候他在讀其中某一段的時候，只會想：哦，這個男人跟這個男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個女人跟這個女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個男人跟這個女人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至於這個男人跟那個男人是不是一個男人，他甚至都不會去多想。
所以他對何燦燦說的話完全是發自他肺腑的。
“可是，如果忘了不就白讀了麼？”何燦燦說道。
張重笑着搖頭，“不白讀，你們看過的所有東西，都會成爲你身體裡面的一部分，存在於可能連你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地方。說不定某一個時刻，在不經意的時候它們就會蹦出來。”
何燦燦他們幾個孩子根本無法體會到這段話的深層意思，但是這並沒有關係，他們只要知道連大作家張重都這麼說了，那麼他們就算平時看書忘了也沒有關係。
“當然，上課學習和平時讀課外書還是要分開，在學習的時候，可不能不求甚解，要認真聽老師的話，高效地完成任務。”張重又補充了一句。
都是讀書，但是義務教育跟讀課外書並不是一件事情。
一個是讀書，是培養興趣陶冶情操，而另一個則是技能訓練。
“嗯嗯，我們知道了。”幾個孩子點了點頭。
芃芃也在旁邊跟着點頭。
張重看了看周圍，大家都在站着，時間長了可能也都有點累了，他就說道，“咱們今天的聊天就到這裡，如果後面機會咱們再一起聊天。”
“張老師，我們可以給你寫信麼？”何燦燦忽然說道。
張重想了想，說道，“當然可以，不過我可能比較忙，並不一定能回覆你們，不過我向你們保證，如果有時間，我會給你們回信的。”
給張重寫信的人比較多，之前都是寄到激盪文學雜誌社，後來張重自己有公司之後都是寄到公司那邊。
不過張重很少會看那些信，因爲實在太多了。
之前陳青還提議過可以派幾個專人專門處理寄給張重的信件，冒充張重的身份給粉絲們回信。
這是常有的事情，很多明星自己顧不來，都是公司裡面的人幫忙回覆的。
不過張重沒同意，他不需要這種親民的人設。
“謝謝張老師。”何燦燦他們說道
“不用謝。”張重擺了擺手，隨後又說道，“哦，對了，爲了獎勵你們這種愛讀書的好習慣，張老師準備送幾本書給你們，你們有想看的書可以告訴我，回頭我送給你們。”
“我們也不知道……”
幾個孩子相互看了一眼，大概不好意思提。
“那好吧，那我就看着送了。到時候如果我送的書你們不喜歡看，可不要怪我哦。”張重直起腰來，對蔡先明他們說，“兩位領導，武校長，這圖書館咱們也待了很久了，到別處看看吧，我還想看看咱們學校普通教室裡面是什麼樣子的。”
武東來走到前面說道，“張老師，兩位領導這邊請。”
張重他們又跟着武東來去了隔壁的教室。
進了教室之後，看着教室後面有模有樣的板報，張重笑着說道，“武校長，這板報不是因爲我們要來才臨時弄的吧。”
“不是，不是，咱們學校有板報大賽，每個班都有板報，不過各個班級水平不一樣。咱們現在在的這個班是三年級的班，這個班的板報還是很不錯的。”武東來說道。
“不用緊張，我就是開個玩笑。板報比賽這種活動很不錯，能夠發掘出學生們的興趣愛好和天賦。學校有美術課和音樂課麼？”張重又問。
“這些肯定是有的，上面有規定，學校必須設置這些課程，而且還規定了課時，我們不可能違反規定的。”說到這兒的時候，武東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咱們學校沒有專門的美術老師和音樂老師，這兩門課都是其他老師代上的。”
“如果有其他老師有繪畫或者音樂基礎，代課也沒什麼。”張重說道。
“其實也就能教一點基礎的東西。”旁邊的李秋雲摸着頭說道。
張重看他這表現，訝然道，“你不會還兼職文體課的老師吧。”
李秋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我以前也學過一段時間畫畫，能教一點基礎的東西。”
“能教一點也是好的，孩子們還是不能缺少這些東西。”張重說道。
安平第三小學的這種情況很普遍，很多鄉村中小學都是這樣。
原本藝術類的老師就少，隨着城裡面的學校越來越注重藝術學科，原本在鄉村任職的藝術類老師不斷忘城鎮流去。
如此一來，鄉村裡面的藝術類老師也就越來越少了，很多學校的藝術類課程只能由文化課老師來兼職。
張重覺得藝術教育對學生們很重要，即便是在鄉村的小學。
他倒不是想這些鄉村學校能出什麼大藝術家，他只是單純地覺得孩子們在成長的過程中能有一些藝術陪他們一起，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對他們身心健康很有好處。
特別是小學的時候，正是他們接觸這些東西的黃金時刻。
說的現實一點，等他們到了中學之後，課業不斷緊張，他們需要爲了自己的未來去埋頭苦學，哪還有什麼時間花在這些“無謂的東西”上面。
張重正要說什麼，忽然感覺衣服被人拉着，轉頭一看，芃芃一隻手舉着，另一隻手拽着他的衣服。
“你有什麼事情？”張重問道。
芃芃鬼鬼祟祟地衝着張重招了招手，示意他側耳過去。
張重翻了個白眼，還是彎着腰把耳朵湊了過去。
芃芃扒着張重的耳朵小聲說道，“爸爸，我也會畫畫啊，我可以教他們畫畫的。”
張重看了女兒一眼，“你自己都還在學畫畫，倒想着教別人了。”
“我可以教別人啊，劉敏雅平時都是爲我教的，孟母小築裡面好多學生平時也都是我在教呢。許老師都說我教得很好呢。”芃芃依舊小聲說道。
芃芃聲音確實挺小的，不過旁邊的許雨涵還是聽到了，她笑着說道，“芃芃今天的美術作業還沒完成吧。”
說到作業，芃芃立馬垮了。
“嗯，還沒有。”芃芃有氣無力地說道。
“那就在這裡完成吧，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完成。”許雨涵說道。
張重知道許雨涵的意思，轉頭對武東來他們說道，“正好雨涵她是美術教師，可以給同學們講講課，如果有同學願意聽的話。”
“他們當然願意聽，要說是其他課可能還有人不願意。但是這音樂美術體育課，肯定有一大把學生願意上，這樣吧，我現在就安排，一會兒就騰一個教室出來。”武東來連忙說道。
“可以。”張重又回頭看了眼板報，笑着說道，“我在想是不是也給孩子們上一節課。”
武東來眼睛一亮，“上一節語文課？”
“不。”張重搖了搖頭，然後遙指操場，“體育課。”
……
張重最終沒有給孩子們上一堂體育課，不過倒是參觀了一場小學生之間的籃球比賽。
都是孩子，水平自然不怎麼樣，但是現場氣氛挺好的。
主要是武東來告訴他們，獲勝可以拿到獎品，所以他們的積極性都很高。
不過後來不論是獲勝方還是落敗方都拿到了獎品，只不過獲勝方的獎品是一個厚本子，落敗方的獎品是一個薄本子。
獎品很簡單，但是拿到了本子的孩子們都非常高興。
後來許雨涵給孩子們上了一節美術課，課堂氣氛也都挺好的。
因爲只上這一節課，所以許雨涵並沒有教孩子們具體的東西，而是撿了一些有趣的東西給他們講了講，目的就是要讓孩子們對美術產生興趣。
一節課結束之後，李秋雲苦惱道，“許老師這課上過之後，我以後的美術課就不好上了。”
“我倒覺得可能更好上了，孩子們的積極性更高，老師也輕鬆很多。”張重笑道。
“如果我是專業的美術老師，那課是好上很多，但我不是啊。有了許老師珠玉在前，我就不知道要教什麼了。”李秋雲又看了看芃芃，“好在學生們不像芃芃同學這麼厲害，不然就不是我教他們，而是他們教我了，芃芃同學的畫真的很厲害。”
張重拍了拍年輕男老師的肩膀，“加油吧。”
他對李秋雲這種願意跑到鄉下教書的年輕教師很有好感，國內的鄉村基礎教育需要的就是這些人。
但是張重也希望有一天國家的基礎教育不再需要年輕教師們爲愛發電，能夠自己就很好地運轉起來。
只有這樣才能長久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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