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上的意外

得知我要結婚的消息,小孩幾乎是飛速跑來的。打開家門,我看着門口那個彎腰撐着膝蓋氣喘如牛的人不禁失笑:“你傻啊,不是有出租車麼?”

他終於喘過氣,擡起頭,臉色凝重的看着我:“老女人說你們要結婚了?”

我看了他幾眼,終於點下頭:“我爸重病,看到我成家是他的心願。”

小孩冷笑:“真有這麼巧?這麼狗血的幌子他老人家也拿得出?”

我笑了笑:“是真是假都已經不重要,父母把我們拉扯大,無非是想讓我們有個家,哪個老人不想抱孫子?”

小孩跑來的時候是一臉的汗,但現在卻因爲低溫而在臉上凝成了一層霜,他的嘴脣已經凍得發紫,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樣,所以他的笑容看上去,格外的冷:“我從不知道你是這麼容易屈服的人。”

我說:“這就是現實。”

不能因爲我一個人,毀掉了那麼多人的幸福,更何況,是生我養我的親人。我知道他在我心裡也許已經把我罵成了豬頭,可是,這就是生活,再也現實不過的東西。

“那,金曉瀟呢?”小孩看了我許久,終於開口,“你真的放得下那個叫‘金曉瀟’的人了嗎?”

我看着他嘴裡呼出的白氣,思緒越來越遠,時間過了這麼久,久到我已經覺得自己忘記了,而每每想到那個名字,我才發現,他的樣子一直都在我的腦海裡,那麼清晰。

我怎麼可能放棄?我說,我怎麼可能放棄?

即使現在不依靠毒品,我依舊能每天想着他,只要我天天想着,那麼他就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小孩看着我,問:“我問你,這麼久以來,你都是因爲我長得像他纔跟我在一起?真的,一點也好,一點也沒有喜歡我?”

“真是的,你又來了,”我失笑,伸手想拉他進來,“進來說吧,看你的臉都凍白了。”

卻被他躲過,我的手尷尬的停在空中,最終無奈放下。

“就今天就好,”他說,“今天不要再理我了。”

我沒有說話,小孩輕輕的笑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會有那樣難看的笑容。

“你以前總說我太小什麼都不懂,大叔你知道嗎?”小孩臨走時,看着我,如是說,“我說的要和你在一起,從來都不是玩玩而已。”

——

婚禮如期舉行,小孩執意要求當我的伴郎,也就隨他去了。請的嘉賓不多,除了雙方的親戚之外,還請了幾位老朋友。

袁飛坐在猴子邊上,說着笑着,身後的部長帶着他已經挺着大肚子的妻子安靜的坐着。他們兩之間只有一步之遙,但是從頭到尾,他們兩都沒說話一句話。

婚禮即將要開始,我站在禮堂門口,不禁皺起眉頭,當初硬要當伴郎的也是他,這會兒,遲遲不來的又是他。

剛想拿出手機打他的電話,就聽到皮鞋清脆的腳步聲停在了我身後。我嘆了口氣,蓋上手機想轉身打一下他的腦袋,卻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深深的震撼了。

像,實在是太像了。西裝革履的他褪去了原先身上所有的青澀,純黑略窄的西服讓他的四肢顯得更加勁瘦修長。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化妝的關係,他的臉上已不見了那稚嫩的嬰兒肥,五官也因此變得更爲深邃。現在的他,如果再戴上那副金絲眼鏡,可以說跟那個人完全一模一樣。

我忍不住伸手想要撫摸那張臉,可是又因爲看到他的眼睛停了下來。他的眼角也比以前纖長很多,無論是什麼樣的眼神都會帶着一種狐狸的魅,而眼眸裡有着深深的笑意,那笑意下面,是一種遙遠的情緒,一種遙遠卻非常熟悉的情緒。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看着難受。”我說,想收回手,卻被他抓住,毫無生氣的掙扎幾下他沒有放開,我也就放棄了。

他眼裡的笑意更濃,我低頭看着他抓住我的手,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你這臭小子,不知道伴郎不能比新郎帥啊?都結婚了還搶我風頭,居然還變這麼高,不知道墊增高鞋墊的人短命啊?”

一緊張就會胡言亂語,是我的毛病。直到禮堂裡有好幾個人看向我們這邊,才猛地清醒過來,馬上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走了進去。

婚禮開始了,教堂的大門打開,文藝穿着一身潔白的婚紗走了進來。鮮花鋪滿紅地毯,她走在花瓣中,笑容平和安詳。收斂了平時的張牙舞爪,她美的就像童話裡的公主。直到她走到我面前,我仍舊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小妮子麼?

作爲伴娘的文靜姐看到我發愣的樣子,嬌嗔着瞪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轉身和文藝面向牧師。

牧師開口,笑容和藹可親:“婚姻是愛情和互相信任的昇華,它不僅需要雙方一生一世的相愛,更需要雙方一生一世的信賴。你們向在座宣告你們結婚的心願。”

從今以後,我就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了。

記得求婚後,文藝曾問過我,會不會後悔這個決定。

我當時的回答是,不。

我會好好對待文藝,做一個負責稱職的丈夫,不會夜不歸宿,不抽菸不酗酒。但是隻有一樣,我不能承諾給她。

我說文藝,也許我這輩子都會和你在一起,但是,我的心裡只有金短。

想到那個人,我忍不住又微笑起來。

意識到我的走神,文藝用腳尖踢了踢我的皮鞋。

“鄭家揚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文藝做你的妻子,無論順境逆境,無論富貴貧窮,無論健康疾病,無論快樂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的愛她,對她忠誠到永遠?”

“我願……”意字還沒說出口,底下的人突然突然有一陣小小的騷動,我回頭一看,一個人從門口走進,猴子見了他說了幾句話就往邊上坐了坐,他彎腰坐在了猴子的位置上,然後擡頭對我笑了笑。

那張臉,依舊帶着些許青澀的娃娃臉。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向後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伴郎的身上,小孩?!!怎麼可能?!!那我身後的這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