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麼事?”像張憲一般的人,素來是人精,聽曦涵的語氣便知她打定主意要去,如今的她定然明白局勢,在眼下這個當口卻還堅持,自然是有什麼迫於無奈的意外發生。若真是這般,此刻的她也聽不進自己的反對,因而張憲纔沒有立馬回絕。
“她拿林瓔之事威脅我,怕是一早就在尋找對付我的辦法了,否則不會恰巧在這個時候。我不得不去。”曦涵也知其中兇險,但若是要讓她親眼看見葭琪親手毀了她朋友,恕她無論如何也無法袖手旁觀。
“如果我跟你說,此刻我更在意你的安全,你怎麼說?”若是這話換作任何一人來說,都會讓人誤解,但這人偏偏是張憲,也只有他,纔會把這聽起來近乎曖昧的話語說得一本正經。
曦涵自然不是自作多情之人,知道張憲這話是理智的選擇,畢竟眼下舒葭琪絕對是一級危險人物,此番前去,先不說她會不會按照約定不傷害林瓔,就連她自己的安危都無法保證。因此曦涵略微頓了頓,再做了番思考後,才鄭重回答。
“不管怎樣,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若是我不去,她就一定會傷害她,這是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若去,還能有機會挽留。至於我的安全問題,我只能厚着臉皮,拜託張警長了。”
“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再多說。”張憲在沉默後終究支持曦涵的選擇,心裡也對她高看了幾分,自古男子俠義江湖,一想到她柔弱女子之身,也能爲姐妹之情豁出性命,還真有幾分吸引人的錚錚鐵骨。
但欣賞歸欣賞,若是她稍有了差池,這步棋還不如不走,因此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兩人商量出最好的辦法。張憲即刻翻出電腦,點開曦涵辦公室大廈結構圖仔細研究,連一面承重牆都不願放過,眼神邊緊盯着屏幕,邊有邏輯地分析。
“她獨獨要求你隻身前往,必然懷着鼠狼之心。但若是被她發現有你安排的人,林瓔之事你怕是挽回不了了。只是我看了你們辦公室的結構,就算好藏人,以她陰毒的性子,到了現場也會仔細搜查纔會放心。更何況我料定她爲了讓你無機可趁,在等到你前去之前,鐵定不會離開辦公室半步。”
“是,我也是這般想的,所以想問問你可有什麼良計?”形勢嚴峻,既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放進人,又不能真的如她所言獨自應付那個瘋子,曦涵直覺進退兩難。
“嗯,你別急。”張憲鎮定地安撫着曦涵,但電腦屏幕前的雙眉始終沒有放鬆下來,他腦中飛速計算着各種實物之間的具體距離,冷峻的側臉此刻是絕然的嚴謹,“曦涵,你們辦公室入門左端窗外是否是空調室外機的擺放位置?”
“入門左處嗎?”曦涵認真地想了想,那的確是室外機放置所在,“沒錯,窗子外面便是。”正回答着曦涵突然想到他的意圖,驚訝地瞬間有些說不上話,“你該不會是,想站在外面吧……”曦涵被震驚了。
“嗯,”張憲毫無意外地肯定了曦涵瘋狂的猜測,“我方纔看了,你們辦公室的樓層不高,旁邊挨着的辦公室陽臺正好夠我跨過那去,室外機擺放的位置算起來也有站腳的空餘地,不必站在支撐架上。而且有空調作掩護,就算那舒葭琪多了心眼看出窗外,我也自信不會被發現。”
“而且,”張憲說着突然一頓,“最緊要的是,靠那窗處正放着沙發,中間還有一米的間隔,而且附近多有高大屏風物件得以掩身。我會在她不備時躲到沙發背後,而你唯一要切記的便是,全程不要離開沙發附近。這樣萬一她萬一有什麼異動,我也能及時救你。”
不得不說,張憲所給的方案是最好的,雖然仍有些風險,但她已別無選擇。“好,就照你說的辦,我會始終在那附近,絕不給你找麻煩。”
“好,記住,待我在約定地點藏好,你方可上去。我估計着她會入侵整個大廈的監控系統,因而你上去的時候,身邊的保鏢切不可隨身。我會安排好你們辦公室的人加班到接近九點,這樣一來她也沒時間做什麼手腳,而過道走廊電梯之類,也會有我的人裝作別的辦公樓層下班的人時刻檢查,你大可放心走進去。而我會密切關注動向,等到時機成熟,便喚人上來重重包圍住她,終止你的噩夢。”
張憲冷靜地將自己所有的行動計劃告知曦涵,要想萬無一失,曦涵必須知道其中所有的細節,對於張憲的安排,曦涵自然沒有什麼異議,只是這其中一個細節,讓曦涵覺得有待商榷。
“張警長安排的計劃我自然配合,只不過方纔你也提及,說要安排我辦公室之人加班,是否會反倒露了馬腳?”
若是要辦公室的人配合,就必須將事情真相告知一二,而一旦知道了朝夕相處的人是這等人物,他們又如何能做到全無異色?可若是直接命令他們行事,不告知本末,他們又豈會聽從,若是在辦公室提及莫名加班之事,豈不立馬被識破?而若是找個受過專業素質訓練的手下人臨時加進去,雖說能做到面無異色,但到底是無稽之談。
因爲想到這個層面,曦涵纔會有些擔憂。
“放心吧,你們辦公室,有我們的人,我說的我們的人,自然是指受得住這般場面的人,因此這方面你也不必擔心了。至於爲何會有,便不是你需要了解的範圍了。”
張憲說的話讓曦涵頓覺荒誕,張憲的意思,明顯是在編劇辦公室早就安插了經過專業訓練的人士,可就算追溯到張憲接受自己這事之前幾月,辦公室都沒有新進職員。如此說來,便不是因爲自己之故安插的人手,只不過是恰好撞上得以利用罷了。
可一個編劇辦公室,又如何會有警方的人,又或是說,只是張憲的人。可無論這個人最終聽命於誰,都不應該出現在編劇辦公室纔對。可那不相稱的人出現在這,又到底是爲何呢?
苦思無果,曦涵也懶得再想,心裡想着許是張憲有需要調查之事,當下也不再爲難自己,憑空猜測了。
“還有什麼疑問或是覺得不妥之處嗎?”見曦涵沉默,張憲便直接吱聲。
“沒了,你的安排我放心,謝謝,我會全力配合。”
……
商討完畢,曦涵撥通了陌澤的電話,一如多數時間裡發生的那般,行一接通了電話。
“曦涵,陌澤現在在忙着,有什麼事我能轉答的,又或是待會我讓陌澤給你回個電話?”電話那頭煞是喧鬧,聽得出來正舉辦着音樂盛典,饒是行一已經放大的聲音,聽起來都很有難度。
知道此事自己需要跟陌澤說一聲,但不巧他正忙着,舞臺自然不可輕易缺席,自己也不想拖他後腿。但該說明的曦涵還是需要說明,便將事情本末和今晚的安排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行一。
電話那頭的行一聽曦涵的口氣不太對,早已走到僻靜之處,因而她所說的,自然原原本本地入了耳。雖然張憲的安排行一也覺得是最佳計策,但涉及少爺心尖上的人,行一自然不敢懈怠分毫。
原本在這節骨眼,陌澤已經將這兩天內所有的行程能推的全推了,但有時候藝人的無奈也正在於此,今夜這場音樂會,是早在幾個月前就定下的,而且主辦方早已將陌澤出席一事作爲噱頭大肆宣傳,是無論如何也推不掉的了。想着曦涵應該會乖乖呆在家中,又有那麼多人守護,這才極爲勉強地飛到這裡。
可如今眼看着陌澤就將上臺,而且哪怕是少爺此刻死命往回趕,也絕然無法在九點之前到達。想要勸曦涵不要去踏火坑,可是因着林瓔這個命門她如何也不會同意,而眼下他們又不在身邊,縱使知道張憲身手了得,從無差錯。
但關心則亂,何況誰又能保證其中不會出現意外?但行一勸又勸不了,去又去不到,縱使是換作少爺來勸說,她怕也是下定決心了,行一第一次覺得一種焦頭爛額之感。
勸不動說不通,行一也別無他法,只好即刻聯繫上了張憲,同時命令在北京的所有下屬配合行動,纔在惴惴不安中收了線。
而此刻的楊陌澤剛好上了臺,一身筆挺的白西裝將他雕琢成了,猶如星辰之間支配風雲的白馬王子,聚光燈打在他身上,就像這世間僅有他這一個太陽。
臺下所有女子的目光都凝固在他身上,一顆顆萌動的春心在猶如天資的男子面前激盪,他的笑清清淡淡,但饒是脣角的輕輕一勾,就已讓時刻注意着放大鏡頭的那些癡人驚喜尖叫。“陌澤!陌澤!陌澤!”
自發的浪潮一陣蓋過一陣,剛回來的行一就站在人潮外,聽着震耳的歡呼,看着臺上華光萬千的天之驕子,心沉低喃,混着目光裡沉沉的情緒,“世間矚目萬千,而你此刻卻不能在她身旁,你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