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軒的話乍聽之下甚是冷酷,但曦涵卻知他說得極爲有道理。沉默地看向躺着的林瓔,心裡滿是擔憂,自己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幫她提防着那些危險。就連最親近的經紀人,也總會有被支走的時候,就比如到現在爲止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的朱謙霖。
想要在這娛樂圈保全自己,偏還是這般毫無根基的她,若是不自己多雙慧眼,這樣的事,下一次也怕是離得不遠了……
和曦涵簡單地交談了下,因着她還要留下來照顧林瓔,晟軒也沒多留。他走後,曦涵望着林瓔純真的臉出了神,心緒萬千。
林瓔直睡到次日清晨,才微微轉醒,睜開眼一看竟是陌生環境,霎時間驚出一頭冷汗,噌地就從牀上坐起,餘留的酒勁什麼的早已在這驚雷中被嚇得瞬間褪散。
“現在知道怕了?”今早早早地起身,惦念着怕她在陌生環境中醒來,不知何事太過驚慌。現下看到林瓔終於恢復意識,雙手叉腰沒好氣地瞅着她。
“嘶——”
宿醉之後頭痛欲裂的感覺讓林瓔撐着額頭,在這裡見到曦涵也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說話帶着剛醒之人特有的那絲蒼白無力。
“我怎麼會在這?還有,曦涵你又怎麼會在這?”林瓔皺着眉,看着曦涵,臉上滿是疑惑不解。“我似乎,在跟齊凌楓前輩他們討論新劇的事……”喃喃自語中林瓔陷入回憶。
知道她一時半會也想不清楚前因後果,曦涵沒再爲難她,便把她所知道的全然道出。說出的話煞是驚白了林瓔的臉,讓她呆愣地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怎麼會……齊凌楓前輩他……”林瓔啞然,瞪大着雙眼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據方纔曦涵所言,再聯繫到之前自己對於齊凌楓前輩一些言行的疑惑之處,她才徹底明白,自己昨日究竟經歷了怎樣的險境。
只要一想到自己這般信賴的居然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偏生自己還盡無察覺奉他爲尊,想着想着眼眶就忍不住憋紅了委屈和心驚,再看向曦涵時,猛地一把抱住了她。
“謝謝你,曦涵,否則今日的我醒來,怕是已然萬劫不復。”
此刻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表達自己心中對於曦涵的感謝,得朋友如此,是她林瓔之幸。昨晚哪怕她爲着不惹麻煩少向前走了那幾步,又或者心中並不記掛於她,並未因忐忑而特意去看,今日的林瓔便已然不是今日的林瓔了……
“任何時候,都不會萬劫不復。”曦涵沒有回她什麼,只鄭重地同她這樣說,誰也不知道前路會是什麼,但曦涵希望她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放棄心中的希望之火。
“嗯,我知道。”林瓔自然明白曦涵話裡的用意,在這娛樂圈,漂浮如她步步險境,若是真有萬一,她的朋友在告訴她定要撐下去。
“此事算是有驚無險,如今經過這事,身爲朋友,我必須警醒你,要往上爬固然是好,但有時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個不小心反倒把自己賠了進去。沒有人能時時陪着你,在任何時候,你都得靠自己。”
扳過林瓔摟着自己的身,曦涵與她面對面,表情凝肅,一字一頓地與眼前之人認真地說。
“好。”林瓔緊抿着下脣,知道是自己過於心急,被洶涌而來的糖衣炮彈迷濛了雙眼,纔會對那些懷疑自動忽略。這世上的成功,從來都不可能隨隨便便,若不想偏走歪道辱沒自己,那麼只能咬着牙堂堂正正,披荊斬棘硬闖出一條血路來。
“只是,我害你得罪了他……曦涵,對不起。”要知道齊凌楓在這業界,可是混跡了幾十年,根基可想而知。若說昨日齊凌楓因爲猝不及防一時沒有看穿曦涵二人,那麼經過了這一夜,這般奸猾的他自然早已想明白了一切。
恐怕他在得知自己明顯被擺了一道之後,心中對於曦涵兩人,想必是恨之入骨。而蘇晟軒在這娛樂圈自有他足以傲視羣雄的地位,他齊凌楓縱使心中再恨,也不敢生半分報復之心。而這樣一來,他翻倍的鬱悶和憤怒,只會傾泄在方纔在這娛樂圈站穩腳跟的柳曦涵身上。
“沒事,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亦各從其志嘛。”不想林瓔心中愧欠太深,曦涵用着詼諧的語調回她。
且這樣一個在明面上百般照拂,維持君子之風,卻暗地裡甘願花上數月靜等着魚兒上鉤,好一享不容易到手的獵物,偏又能讓獵物吃虧之後縱使訴說也無人能信的畸形變態,曦涵也絕對不想與之有半分瓜葛了。
至於得不得罪,事情既然找上門了,做了也便是做了,之後的陰詭報復,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因爲林瓔受驚,正巧兩人今日都並無什麼事要忙活,爲了讓她儘快散去心中的鬱氣,兩個在這娛樂圈一見如故的好友相約着好好在這帝都瘋狂逛上一把。
直到晚上兩人用完餐,拎着大包小包的曦涵才送走了同樣大包小包的林瓔,看着特意來接的滿臉惶然的朱謙霖,曦涵站在來來往往的街邊很是感嘆。
林瓔是幸運的,她遇見的是一個待她赤誠的經紀人,但同樣的,曦涵希望經過此時,朱謙霖能和林瓔一樣,在這渾濁的圈子裡多長几個心眼。
好在陳橘總是不會離着很遠,提了這麼一天,雙手還真是酸脹得厲害,搭着陳橘安穩的車,好不容易纔回到了住所。
一打開門,模糊中見到那安坐於沙發上,靜等着自己身影時,心裡咯噔一下,不自覺地就笑出聲來。雖然嘴上總說着讓他忙,但經歷了這樣令人膽顫的恐嚇事件後,心裡還是盼望着身邊能有他依靠的。
“回來啦?”聽到那鈴兒般的笑聲,知道等的人回來了,陌澤的視線自然就聚集到了那日夜讓他惦念的人身上。轉而看到她手上那密集沉重的包裝袋,忍不住皺眉,忙趕上去好釋放她早已被勒紅了的雙手。
“怎麼拿了這麼多東西,也不叫保鏢幫你提提。”這麼多東西連他都覺得有些沉,她這一路怕是逛了許多地,加上拿着這些東西,不累極纔怪,因而他忍不住輕聲責備。
自然的語氣,溫和的微笑,關切的表情,連所謂教訓都自帶寵溺,一切都是曦涵夢寐以求的溫暖所在。
不敢告訴他,因爲經歷恐嚇與昨日林瓔之事,心中總還是有絲忐忑,雖然並不會夜裡無眠,但到底無法像以往那般沾牀便能入睡。
趁着今日購物,想着讓自己累上一番,大概就能再體會到曾經那般沒心沒肺問候夢鄉的自在,因而纔沒讓旁人幫些忙。
怕他知道原委心疼自己,曦涵只選擇嘻笑着乖乖任着他教訓。看她這般服帖,絲毫沒有過往張牙舞爪的魔女模樣,再想到之前她所經歷的事,終究沒忍心再念她,教訓的話語不知什麼時候就轉成了滿腹的關心。
簡單地再把事情經過與他說明,順便也加上了昨夜的事,說着說着曦涵心中也很有感概,似乎感受到自己仿似也身處深海,搖擺不定,不知何時大風大浪便傾覆所有。
聽着曦涵親口訴說事發經過,陌澤也沉默了很久,早在得知時他便命人着手調查。只可惜如今還無半分進展,只能讓她還在着整日的惶恐中度過。
這兩日警方對於那盒子內物的調查也已經出來了,卻發現其上的血跡其實是動物的鮮血,而那些頭髮實則不過是一種材質爲卡絲的假髮,只不過其逼真程度讓所有人都誤認爲是真發罷了。
很明顯,那位恐嚇之人分外謹慎,選用的洋娃娃是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的款式,就連其上的柳曦涵三字,都是經由電腦打印體後再染上血液的。
更重要的是,整個盒子,除了那名小女孩和接過盒子的葭琪在盒子外部留下的痕跡之外,內裡全無半點手印。
再加上地點是郊外,沿路有益的攝影設備自然奇缺,且負責傳送到指定目標的人又是半大孩子,訴說人物特徵的能力明顯不足。這般步步算計,這般思維縝密,饒是讓警方找不到半絲有益線索,也讓警官更爲心驚,進而曦涵的這件事,更是被重點關注。
而作爲當事人,越瞭解其中內幕,就越爲這暗藏着的陰毒目光心驚。在找到其人之前,曦涵自然也難以安枕。
現下陌澤回來了,自己心裡也安穩幾分,這樣和他在客廳裡看看自己最喜愛的電影,和他聊聊天,談談近日彼此別離發生的簡單小事,對於曦涵而言,是那般難得的喜悅。
正說着笑着,這會兒那首朴樹的《平凡之路》,清澈動人的嗓音悄然在這個房間揚起,曦涵找到手機,見通話顯示上是陌生電話,又因它響了許久,想着應該不是騷擾電話。
便嘟囔了句“這會是誰?”,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