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怕自己的異樣被識破,曦涵沒有回頭。
“拍攝,休息來找朋友。”楊陌澤也覺巧,往日聖誕夜裡工作都並無什麼感覺,但今年的聖誕似乎顯得格外漫長難纏,也許是片場外人聲鼎沸如何也攔不住往裡竄的溫情,也許是腦海裡一直浮現的那張動人的臉,這些都讓他覺得煩悶,因此拍攝完就想去蕭灼的DING酒吧解解悶。
看着車窗外白色的海洋,絢麗的燈光,和每個過往行人臉上難以理解的濃濃笑意,陌澤第一次覺得所謂孤獨。孤身一人的那種孤寂也許勉強能挨,但深處喧鬧心卻荒涼的落寞卻讓人只覺無處可逃,更生得一種對自己的同情憐憫,因此情緒更一發不可收拾,像滾雪球一般讓人窒息。
內心住進了一個人,就真的變得這麼不同嗎?往日同樣的場景不覺孤寂,今日這洶涌而來的落敗感,都只因爲他的心再不是銅牆鐵壁,她輕易便能傷,也只有她。
突然就想看看聖誕樹,想象着如果此刻她在身旁,臉上的笑意該有多晃眼,那樣細膩的她一定很喜歡這樣多彩濃郁的晚上,只不過……陌澤苦澀一笑,她倒是唯一無法被他掌控的存在。
穿過茫茫人海,卻在燈火盡頭見到了最想擁有的場景。都說愛一個人,即使遠隔人潮,你還是能迅速捕捉那抹身影,今日楊陌澤倒是正好印證了那句話。
最好的愛情,大概是在彼此相見的時候,恰到好處地成爲對方眼裡的風景。但此刻一人心沉一人遲疑,這樣巧遇的美好又何嘗不是種更深的折磨。
“倒是巧。”終於收拾好情緒,曦涵側過身軀看他,依舊那般氣宇軒昂,但不知爲何,今日眉間卻縈着幾縷淡淡的愁思,雖不明顯,但瞞不過曦涵的眼。
“準備下部戲了?”陌澤擡眼看着絢爛的聖誕樹,像是不經意間問起。
“嗯,明日就該落實討論結果了。1月6就開工。”
“我知道。”
……沉默,還是沉默,他一句知道讓曦涵不知如何往下接,只好任由這尷尬繼續。
“我似乎還未恭喜你,影片真的很精彩。”陌澤突然打碎這無聲的尷尬,自然地就好像它從未出現。
“謝謝。”真心地笑了笑,能得到他親口的恭喜,曦涵感覺到由衷的開心。有些事她想選擇忘記,也不想兩個人總是這樣下去,畢竟算起來,他也算是自己初涉這娛樂圈時的半個朋友。
“聖誕快樂。願你此後的生活充滿溫度。”回過頭去認真地看着楊陌澤,眼神裡滿斥陳懇的祝福,她真心地希望他能快樂,能感受到一種由心而來的喜悅,而不是終日這般冰冷。
“如果你給,我會的。”冷不丁地陌澤接了這麼一句,轉過身眼底有洶涌的波濤,這讓曦涵甚至不敢與他直視,眼神閃躲,怕一不小心就被吸進濃厚的愛意裡,再也掙扎不開。
她又如何知道,他從一出生就擁有最好的,天資聰穎品貌俱佳,一路順風順水,加上他性子裡的冷漠,得到什麼似乎都沒能讓他欣喜萬分的那抹孤寂。
但他明白,有了曦涵,也許會不同些,因爲她骨子裡那股焚人的對於世間的熾熱,因爲她獨有的知性和才情,也許也就僅僅只是因爲,她能輕易牽動他的情緒。
心裡在那一瞬間百轉千回了許多,終究還是低下頭,她不敢相信,也害怕去相信,進入這娛樂圈越久,她就越感到一種彷徨。身周所有人的愛似乎都來得太快,去得太急,愛得放肆輕浮,好似一場場遊戲,又或是和利益盤交在一起,無論何事也都能不在意了。雖然甜蜜的也很多,但背後的心酸隱忍,也非人能受。
“對不起。我覺得……”
“沒關係。”從她的眼神裡,他就知道她的答案,所以他打斷了她,沒讓她說下去,有時候留着後路,給自己一些可能,是他拋下自尊對她的愛意。“如果我沒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我希望你給我機會去證明。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愛上別人了,我…絕不阻攔。”雖然陌澤口上溫柔,但也不過是緩兵之計。
這丫頭無論對自己還是別人,都分外決絕,尤其是狠得下心對自己。所以他不能給她拒絕的理由,至於愛上別人自己就退出的話,楊陌澤只在心裡腹誹,笑話!這怎麼可能!她柳曦涵,這輩子都只能是他的!
不知道應該接什麼,曦涵選擇沉默,再看了眼絢麗的聖誕樹,和周遭幸福的人羣,想着是時候離開了。
“我得走了,我得回去準備工作。”
“我送你。”
“不用了。”曦涵連忙制止,她的話他聽不下去,但這也不代表她會肆意地接受對方的好。如果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對方在一起,曦涵不想要讓他心存誤會。
別人的喜歡從來不是拿來炫耀的一件事,也從來不是可以拿捏着它當作手中資本肆意對待的事,愛和喜歡都如此珍貴,所以有時候決絕,纔是對對方愛意的尊重,她不想自私地享受着他的好,然後再告訴他彼此沒可能,這樣未免太自私。
今晚的碰面,讓她明白,如果不是她識人太淺判斷失誤的話,楊陌澤對她,也許是上了幾分心的。可是她是個很貪心的人,她要的愛很濃很厚,她總不希望愛情的開始就是她要搬着天梯尋他,充斥着自己如今配不上他的情緒,卑微地擔心着他是不是足夠愛自己。
她從來都希望,她的愛情可以等她足夠的時候再開始,也從沒想着找一個娛樂圈裡的,因爲越接觸越明白,在這紙醉金迷的娛樂圈,和這樣一個一時無兩的大明星談戀愛,該有多委屈多隱忍。
她柳曦涵只想**情裡的王后,剛過去的上位門和之後未知但陸續有來的流言已夠她心累了,她只想在對的時機要一份簡簡單單的愛,和他,註定無論何時,她的願望都絕無可能。既然知道結局,又何必去撞?非要像當初那樣,心碎得遍體鱗傷不可嗎?
何況,還有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