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月朗星稀,安北河兩岸的黑暗中,卻是人影憧憧。
距離凌晨還有兩個時辰,郭如鬆的北炎大軍在昨天夜裡便已開始部署,此時,四座大營的將士們根據作戰命令,已經分批進入預定位置,等待着對岸傳來的進攻信號。
相比之下,聯軍大營的動作則顯得有些匆忙,吳異人意外警醒,臨時召開緊急會議,佈置作戰任務。
西島將領大多聽說過五年前的那場戰役,他們在這場戰役中損失了不少精銳士兵,掘山斷河的計劃也徹底失敗,那支神出鬼沒、攻擊犀利的桑族軍團讓他們印象深刻。
至於在憚邦高原廣爲流傳的,讓八萬大軍瞬間失明的那個說法,則難以考證,但自由聯邦從此實力大減,陷入內亂,卻是不爭的事實。
現在聽說了吳異人的推測,西島衆將心中都有些將信將疑,畢竟北安城駐紮着5萬西島夷兵,論戰鬥力不弱於10萬大軍。
更何況,吳異人在接到求援消息後,還派出了5萬援軍,如此算來,北安城守軍就達到了10萬人。在莫亞大陸上,恐怕沒有哪個勢力能夠在兩天內將之攻下。
除非,五年前的那個說法是真的,對方手中擁有這種超乎常規,威力巨大的武器。
可是,這種能夠打破勢力平衡,甚至左右戰爭的武器,聖殿會允許存在麼?
不過,他們隨即便想到,聖殿的確已經派人出手了,只是結果,有點出人意料罷了。
按照正常行軍速度,援軍應該已經抵達了北安城,今晚應該會有消息傳來,現在沒人能夠確定,北安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副帥布魯斯眼底滑過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上前對吳異人說道:“我們現在就要提高佈防力度,和擴大防線面積嗎?是不是等援兵回信了,再執行此事?”
“不行!”吳異人鐵青着臉,看向布魯斯,陰惻惻地說:“如果敵軍今晚來襲呢?”
“如果敵軍來襲,他們應該會遭遇5萬援軍吧!現在援軍還沒回報消息,難道對方能把這5萬人全部殲滅了不成?”布魯斯雖然處處附和,此時卻感覺吳異人有點過分謹慎小心。
吳異人望着他,忽然笑了起來,布魯斯不明白他因何發笑,面色古怪:“吳大人,你笑什麼?”
吳異人沒有理會他,而是環視帳內衆人,淡然說道:
“你們昨天都看到那個巨大球體了麼?”
“是,看到了!”衆將紛紛回答。
“對方手中的雷火,應該是一種遇到撞擊,便發生爆炸燃燒的物質,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昨天,對方躲在球體裡,將那種雷火丟進我們的軍營,會是什麼後果?如果他們將毒藥置於這種雷火的表面,藉助爆炸的力量藥性發散到軍營內,又會是什麼後果?”
吳異人說完擡眼四顧。營帳之內,一下變得鴉雀無聲,只剩下漸漸粗重的喘息,夾雜着狂吞口水的聲音。
“現在是否有人覺得我在危言聳聽,併爲自己接下來的言行負責麼?”吳異人臉上帶笑,眼角餘光卻輕輕掃過布魯斯。
布魯斯額頭微汗,神色尷尬,拼命擠出一臉笑容:“是我錯怪了吳大人,甘願受罰!受罰!”
“呵呵,無妨無妨!如果布魯斯大人沒意見,就請帶人前去佈置防務吧!”吳異人笑得面無表情…………
郭如鬆站在問師城頭,目視對岸大營內出現的零星火光,心情興奮而忐忑。如果今晚一戰能夠擊潰對方主力部隊,整座戰場的形勢就會發生扭轉,北炎甚至可以向前突擊,一舉拿下河北地區的大片土地,然後順勢向東推進,對境內敵軍形成合圍,並將元氣大傷的西島帝國阻擊在西部沿海地區。而且只要渡過今冬,敵軍的糧草供應就會出問題,到時便是北炎帝國大舉反擊之時。
要實現這個戰略意圖,需要兩個條件,第一是突破並粉碎對岸敵軍的封鎖,使北炎大軍能夠獲得足夠的活動空間和時間來構築防線,第二就是北炎具備足夠的軍隊數量,來對包圍圈內的敵軍實施持續打擊。
現在,第一個機會就要實現,至於第二個條件,據郭如鬆所知,軍帥姜朗在這幾年中,至少暗中在後方準備了500萬精兵,用於最後的反擊。這些士兵被分散安置在數百處看着不起眼,實則戒備森嚴的大型農場裡,平日裡自耕自種,只有到了晚上纔會秘密練兵。
此事在北炎十分機密,僅有幾名絕對可信的軍中主將才知道。至於招募姜呆這批新兵,只是做給外人看的幌子。
其實,自從姜呆在赤龍要塞斬殺九級,大放異彩,然後又回到問師城這段時間,郭如鬆始終與姜朗保持着聯繫,姜朗給他的指示就是,儘量和姜呆保持友好的關係,遇到重大事情,只要不損害北炎利益,可以從軍事上給予任何程度的配合。
郭如鬆了解姜朗的爲人,他如此看重一個獸化人,必是知道了對方的真實身份。所以郭如鬆對姜呆等人基本上做到了有求必應,態度無比配合。
今晚這場戰鬥,他已經派遣信使,在第一時間將消息傳給了姜朗,至於戰事後續進展如何,就看今晚的戰果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對岸大營內有些混亂,似乎對即將到來的危機有所察覺。不過看到桑南等人神態輕鬆,還不時說笑兩句,彷彿根本未將對岸的數十萬大軍放在眼裡,郭如鬆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咚咚咚……驀然間,沉悶的戰鼓聲從遠方傳來,兩岸的密林中,無數驚鳥啼鳴,展翅飛入夜空。
敵營內外一陣喧譁,很快便亮起繁密的火光。
嗡嗡嗡……無數急促的嘯聲響起,一個個黑影從天而降,落入敵營,驟然發出大片的火光,以及巨大的震顫與轟鳴。
轟隆隆……轟隆隆……
火光照得敵營之內亮如白晝,無數人影飛上半空,慘叫哀嚎此起彼伏,郭如鬆感受到腳下傳來的震動,雙瞳收縮,神色凜然。
驀地,兩束美麗的紅色煙火,帶着驚心動魄的鳴叫,扶搖直上,在夜空中醒目刺眼。
郭如鬆見狀身形一頓,深深吸了一口氣:
“發信號,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