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克里斯蒂娜”此刻那陌生卻又熟悉的眼神，阿萊斯特臉上那原本狂氣且自信的笑容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以後別再叫我主人了，你自由了。我完成了我昔日的諾言，給予了你更廣闊的天地。”
她伸手摸了摸“克里斯蒂娜”的頭髮，雙手捧起她的臉頰，輕聲叮囑着：“如果可以的話，記得多照顧一下韋伯同學。別讓她被欺負了——得到了我的力量，若是還像以前窩囊也太可笑了。
“……但也記得，不要讓自己受委屈了。如果遇到了危險，或者自己解決不掉的麻煩，記得跑來找我——我們仍然是朋友。
“要是需要我的話，就向【我】求救吧。”
“那……”
愛麗絲遲疑了一瞬：“我該叫你什麼……‘哥哥’嗎？”
當愛麗絲被埋到地基裡的時候，她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
對她來說，艾華斯的年紀確實算得上是哥哥。
“嗯……”
阿萊斯特的表情複雜了一瞬，但還是溫和的淺笑道：“還是算了吧。我的妹妹已經很多了。”
——明明知道艾華斯纔是“正確的自己”，阿萊斯特只不過是一個時日無多的殘影。
愛麗絲直接稱呼自己爲“哥哥”，無疑是正確的。就算愛麗絲稱呼自己爲“姐姐”，她也會主動糾正對方的叫法。
畢竟當初救她出來的人，就是艾華斯、而不是阿萊斯特。
……可在那一瞬間，她的心中卻還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莫名落寞。
“你就叫我……”
阿萊斯特沉思了一會，表情變得嚴肅了一些：“你就叫我……導師吧。”
“導師！”
愛麗絲毫不猶豫的應道。
而緊接着，她的表情劇烈變化、明顯露出了一絲怯懦。
克里斯蒂娜喃喃接道：“導師……？”
“克里斯蒂娜。”
阿萊斯特突然叫她的名字。
“……在的、我在，大人！”
克里斯蒂娜慌慌張張的說道，唯恐惹怒了自己眼前的大人物。
“你也一樣，叫我導師即可。”
阿萊斯特輕聲說道：“回你的學校裡繼續好好學習吧——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你不要再學習鍊金術了。死靈術會更適合伱。”
這是阿萊斯特發自內心的建議。
克里斯蒂娜看起來就不是那種格外理性、異常較真的類型，她明顯不太適合均衡之道。而星銻流鍊金術更是需求超越之道的相性，這點對她來說也是頗爲困難。
反正她目前如果不掌握黃昏道途的力量，靈魂就很容易逃逸……爲了少給愛麗絲增加工作量，她強化一下自己的死靈術造詣，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死靈術嗎……”
克里斯蒂娜喃喃說道。
她很快就下定了決心：“我知道了，導師。我會去做的。”
毫無疑問，她將這個“建議”視爲了導師給她的第一個任務：她需要想辦法加入通靈塔。
“……但是，導師。”
克里斯蒂娜看起來有些糾結：“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
阿萊斯特點了點頭。
“我身上之前的那身裙子……是我的一個學姐借給我的。她對我很好，但是這裙子壞掉了。如果我要離開海爾辛大學，我希望至少能將裙子的錢還給她……”
經歷了這如地獄般的一夜，克里斯蒂娜如同得到了某種開悟。過往她的虛榮，她所向往的富貴、奢侈品，她所憂慮的房子、工作，在真正的上位超凡者之間、在超凡之道面前卻顯得是那樣的庸俗……顯得毫無意義。
她發誓將不再墮落……如果可以的話，她將從這一天開始改變自己。
【真的嗎？】
一個幽冷的小女孩的聲音，帶着迴音從她心底響起。
這嚇了克里斯蒂娜一跳，但她很快咬咬牙在心底應道：“就是真的！你不信的話就……我是說，您不信的話隨時可以監督我。”
【我會一直看着你】 那幽冷的聲音如同在她的頭顱中迴盪。
而阿萊斯特對此卻是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嗯，這是應該的。”
看着這位神秘的大小姐對此興致缺缺，克里斯蒂娜提心吊膽的小聲說道：“所以……”
“……所以？”
“我、我沒錢……我是說，我暫時還沒錢！我之後會想辦法打工賺錢的……可以的話，我想從導師這裡借一點錢——不可以的話我也可以從其他朋友那裡借的！”
“要多少？”
阿萊斯特反問道。
“嗯……我之前看到的吊牌上，這條裙子要120金8銀。不過它算是比較火的款式，我想二級市場應該有能在一百金以下的現貨……”
克里斯蒂娜飛快的說道。
“這倒是我的疏忽了。”
阿萊斯特恍然大悟，有些苦惱的說道：“可我身上沒帶錢啊。”
克里斯蒂娜愣了一下，計算成本的話語突然卡殼了一瞬。
“鏡魔，你還在嗎？”
阿萊斯特若無其事開口道。
她身邊的鏡子中騰起黑煙：“我仍在這裡，一直守望我前主人的靈魂。直到他魂歸夢界。”
它實在是太謹慎了。
只要前主人沒死透，它絕對不走。唯恐老闆揭棺而起，把自己叫回去繼續加班。
“——不必這麼麻煩，我一會就找人幫他舉行葬禮，把他的靈魂送走。”
阿萊斯特開口道。
雖然她如今沒有牧師等級……
但她的本體如今可是教皇陛下。
一個念頭就能立刻命令當地主教前往此地舉行葬禮，直接超度掉伯爵的靈魂。
“同樣的，你幫我點忙。先給我找點零錢，給克里斯蒂娜帶上——不，這樣有點麻煩。直接放到她家裡吧。你應該知道她住在哪裡吧？”
“當然，”貼心的鏡魔秘書詢問道，“我需要放多少錢？”
“先放三千金幣吧，應該夠用一段時間。”
“三千——”
克里斯蒂娜脫口而出。
她心中的驚恐剎那間被驅散——要知道，當初伯爵給她開了一個“幾乎無法拒絕的價碼”、讓她陪自己一個月，也就只拿出了八百金幣而已。
作爲一名第一能級的鍊金術師，八百金幣的鍊金材料足夠她晉升到第二能級、甚至第三能級了。
就算能借學校實驗室的鍊金工具，但她實在是太缺材料了。
一次標準鍊金的成本就接近兩個金幣。這個錢在如今物價飛速上漲的星銻，也大概能買個七八十份牛排。
第一能級的鍊金術師，根本就沒有任何直接傷害能力。根據導師的建議，如果想要製造出晉升儀式需要的藥劑，至少得備上價值一百四十金幣的一整套新手藥劑套裝。這樣她在晉升儀式中才能算是有價值的隊友，會受到其他人的保護。
就算其中最貴、最難的石化藥劑不去煉製，剩下的也需要六十多金幣的成本。
——哪怕所有的煉製一次成功，一次晉升儀式也要六十金幣！
克里斯蒂娜根本買不起材料。
她只能看着別人煉製，然後在腦中想象這是自己在煉製——她管這個叫冥想鍊金法。只要自我催眠的足夠深，她就等於是已經練過手了。
……可事實證明，想象的就只是想象的。她好不容易買了一套材料，結果第一輪鍊金只成功合成了兩瓶活力藥劑，一罐止血粉。
理所當然的，她在晉升儀式中被人嫌棄了。
在星銻這個鍊金術師大量溢出的環境裡，大家願意帶均衡道途的超凡者晉升、就是爲了從他們那邊拿藥。結果第一能級能煉製的蛇毒藥膏沒有、清醒藥劑沒有，最關鍵的羽落藥劑也沒有——那就爲了這三瓶藥，我爲啥不去找奉獻道途的超凡者組隊呢？
我憑啥帶你呢？
於是克里斯蒂娜就發了狠。
——反正買是買不起的，就算合了藥劑也可能被人利用或者嫌棄。甚至組了隊也可能被拋棄或者背叛，那不如干脆就不合藥了。
我就直接兩手空空來裸考！
反正晉升儀式的材料比藥劑便宜多了，第一能級晉升失敗又沒有危險。多試幾次，總會有概率能進去的。
說不定就運氣好隨機到了偉哲的儀式，大家都別用超凡能力、用腦子公平競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