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變,你也在變
出了劉府,凌瀟瀟找了好幾家客棧之後,才終於找到空房。這一現象自然也和彼岸之道有關,各個地方的人在聽了傳言之後,都抱着這樣或那樣的心思來到了沿海,客棧因此人滿爲患也是應該。凌瀟瀟在內外傷患的煎熬下,早已心力交瘁,進了客房,她倒頭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可真是舒暢,等凌瀟瀟醒來,已是次日清晨,她感受了下身體狀況,起身來到窗前,呼吸着海風帶來的清新空氣,心中道:“右臂仍然時不時疼痛難忍,看來只能在這裡等他了。”
早餐之後,凌瀟瀟實在無事,便去海邊遙望,雖然她知道,吳痕在短期內無法歸來,可她仍然去了。僅僅的顒望期盼,似可讓使時間不至太慢。接下來的十數天,凌瀟瀟都是這樣度過。這段時間,她也見到數只歸舟,可是無一例外,都是追尋彼岸之道半途而廢的修士,如此希望、失望多次後,凌瀟瀟漸漸對歸來的帆影麻木了。她有時也會想,他是不是已經回來了,畢竟海岸線長達數百里,她沒能等到也極有可能。可凌瀟瀟又相信,靈犀符文會使他們靈犀相連。
這一天,凌瀟瀟照例在海邊等待。她正看着遠海發愣時,身後傳來人語:“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姑娘呀。”
凌瀟瀟回頭看去,見說話人是王弦,身邊還站着一個年輕公子哥,從服飾來看,是皇家學院的人無疑,這位公子哥當然是土長老之徒李明瞭。凌瀟瀟知來着不善,便道:“我並不想見到你。”
王弦一點不在乎凌瀟瀟的回答,繼續道:“坊間盛傳落日之城城主曾受身語意宮殿長老的點撥,因此才得以懂得早已失傳的陣法、咒語之術,不知這些小姑娘你懂得多少?”
凌瀟瀟道:“恕難奉告。”
王弦輕輕一笑,對李明道:“你去試試她的斤兩。”
李明點了點頭,拔劍指向凌瀟瀟。
凌瀟瀟知敵強我弱,因此早有先發制人的準備,此刻對方拔劍,即刻甩出袖中竹籤。竹籤化作長劍發動攻擊同時,凌瀟瀟使出御風術,逃向另一邊。然而,王弦是何等的老奸巨猾,怎不會提前防備。只見他大袖一揮,凌瀟瀟的前路就被火牆堵住,她不得不被迫停下。
王弦開口道:“我也不會傷你,只要你能將你知道的術法一一告知於我,我自會放你離去。”
凌瀟瀟道:“癡心妄想!”說罷,甩出袖中的紙鳶,只見紙鳶張開翅膀,同時體型也驀地變大,一往無前地向着火牆衝去。只聽“呼”的一聲,火牆被衝開一個缺口,而紙鳶也在同一時間燒成一隻火鳥,飛出十幾米後散作飛灰。這隻紙鳶自打凌瀟瀟記事起就陪伴着她,她父母事務繁忙,她又沒有兄弟姐妹,因此很多時候都是紙鳶陪着她。今日眼看着多年之伴化作灰燼,怎不難過心疼?可是當此之時,她沒有更多時間傷痛,即刻從火牆缺口穿過,而後運起御風術,將火牆推向了王弦、李明。
王弦、李明正在快速追趕,忽然見火牆倒戈而來,忙舉起法劍將其打散,這一來,地上便落滿大小不一的火球,空氣中更洋溢着濃烈的火元素氣息。藉着正旺的火元素氣息,王弦立即做出手勢,向控制着火球回追凌瀟瀟。然而火球卻在騰空幾尺後,懸浮不動。王弦不知何故,仍固執地變幻手勢擺弄火球。這一次,火球不但沒有迴應,反而掉落地上,生出一個個小火人,不住朝四周噴起火焰。
見狀,王弦訝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明開口道:“二爺,顧不得考慮這些,那妞快逃走了。”
王弦擡頭一看,凌瀟瀟已在百米開外,的確沒有時間思考異象的原因,急忙追去,他可不想錯失這個獲得失傳已久道法的天賜良機。
三人追逐幾十裡後,凌瀟瀟已體力不支,然而王弦還是糾纏身後,她心知逃跑並非長久之計,因此一直思量應敵之法:“王弦修行不低,硬拼必敗無疑,看來只能用鏡沙陣法賭一賭了。”想罷,凌瀟瀟停下腳步,凝神靜氣片刻後,飛速地在沙灘上畫出一個符文,接着左手遙對符文,右手迅疾地擦過左手,符文立即被催動起來。
見凌瀟瀟終於停下,王弦和李明頓時大喜過望,忙加緊步伐向凌瀟瀟撲去。可就在這時,忽然間風聲呼嘯,一霎時,二人眼前就被風沙彌漫,同時風沙中傳來幾道元素之力。因爲視線模糊,二人雖覺元素之力有些虛幻,可慌亂下,也不得不揮劍反抗。可奇怪的是,隨着他們的反抗,風沙中的刀光劍影反而凌厲真實起來,只是一會,二人就落荒退逃。
狼狽不堪地逃出陣法之後,王弦望着陣法好一陣興嘆,他是既沮喪又羨慕,也正是因爲這樣的複雜心情,讓他沒有像李明一樣發現奇怪。
李明看了一陣,疑道:“二爺,您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王弦問:“奇怪?有何奇怪?”
李明回道:“這妞要是有這樣的本領,剛纔何故一味逃竄?”
王弦忽覺有理,忙擡頭看向陣法。只見陣法之中的確五行之力縱橫,可明顯可以看到金之力和土之力的顏色明亮,其他道力與之比起來,簡直黯淡無光。王弦眼珠一轉,立即想明白其中玄機,只聽他咬牙切齒道:“他媽的,敢騙老子!”
李明雖然發現異常,可他哪有王弦那樣的見識,聽王弦似有所悟,忙問:“二爺,這是怎麼回事?”
王弦道:“這陣法只是障眼法,其中的刀光劍影只是假象,若是我們不做反抗,它根本沒有絲毫威力,可若是我們反抗,它就會將反抗的力量轉化爲攻擊我們的力量。”
聽罷解釋,李明也明白過來:“二爺真神人也!”李明的奉承雖然不合時宜,但是王弦也不好噶着臉色,因此假意一笑,心中卻發誓一定要給這個黃毛丫頭一番苦頭,也好發泄他得到的憋屈窩囊。
王弦和李明等了一陣,直到陣法中的金之力和土之力與其他同樣虛幻,才又運起功體,大踏步走近了陣法之中。這一次,哪怕刀光劍影來到身前,他們也不還手。當然,正如他們猜測的一樣,這些假象毫無傷害。前文便說過,絕大多陣法都需要外力維持,因此剛纔嚇退王、李二人後,凌瀟瀟無法藉機逃走。此刻見二人識破陣法,心知接下來哪怕不能力敵也只能力敵了。
王弦二人走出陣法,還未站穩,凌瀟瀟的攻擊就來到眼前。凌瀟瀟以逸待勞地先發制人,的確和王、李二人周旋了一番。可陣法咒語之道她也是初窺門徑,如何能彌補得了巨大的實力差異,而解厄咒只適用於有限情況,因此在十幾招後,已是節節敗退。王弦瞅準時機,在凌瀟瀟躲避李明土之力之際,推出法劍,劍柄精準地撞在凌瀟瀟肩頭,將她打倒在地。
王弦急忙召回法劍,激動地向着凌瀟瀟走去。就在這時,右側忽然傳來破空之音,光聽聲音,王弦就知出手之人實力不俗,因此急忙撤回前進的腳步,這才躲過來襲法劍。
王弦立穩身形向右一看,此時,不遠處站着兩個身影。等看清兩人面目,王弦心中一駭:“李公公的修爲怎麼精進如斯!”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奇妃和李公公,而且還是不同往日的二人。
水亦奇瞥了一眼倒地的凌瀟瀟,淡淡道:“二爺還真算得上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
王弦知道奇妃是嘲諷於他,可現在首要是弄清楚二人因何出手,因此不與爭辯,改問道:“奇妃不在宮中享福,來這裡做什麼呢?”
奇妃掩面笑道:“二爺竟然關心起人家了。”這句說罷,水亦奇將右手從寬大的袖口中伸出,只見手心處漂浮着一個由水之力形成的水球。她望着自己的手掌,臉色漸漸覆上一層冰霜:“將死之人,問這些又有何用呢?”
聽了這冷漠無情之語,王弦心中一陣凜然,可他怎能被一個女子嚇退:“好大的口氣,我倒要領教領教你們的速成之法威力如何!”說罷,四個人分爲兩對打鬥起來。
見王弦和李明無瑕顧及自己,凌瀟瀟正準備逃之夭夭,可轉念又擔心起救下自己的兩人,因此在原地觀戰起來,的確有些不像之前的凌瀟瀟了。
凌瀟瀟看了一陣,見水亦奇的周天功體竟是青褐色,不由皺眉道:“這位貴婦的功法怎麼和他的有些相似?”凌瀟瀟看得不錯,水亦奇修煉的水之力和吳痕的深淵之力均屬邪惡流派,因此周天功體都呈現不正光澤。
再說戰場之中,水亦奇的水之力本就邪惡毒辣,又加之她的一招一式,都是俱損的戰法,王弦一時竟畏首畏尾起來。水亦奇見狀,更是得步步緊逼。
王弦不由怒道:“奇妃,這樣只會兩敗俱傷,你真有這麼恨我嗎?”
水亦奇回道:“我是恨你,可是我們不會兩敗俱傷,因爲你比我更貪生。”說罷,加緊進攻,一時氣勢更盛一層。
王弦可不願與修煉了邪惡之力的人拼個你死我活,因此早就心生退意。這一增一減之下,王弦更是大有潰敗。過了不久,王弦二人組就被逼到海邊。
王弦怎麼也沒想到,不久前任他蹂躪的奇妃,竟在短短的時間之內,逼得他抱頭鼠竄,他心中又氣又恨,險些咬碎牙齒。可他畢竟老謀深算,因此在早知事不可爲時,就已謀劃如何逃遁。等退到海邊,他立刻對李明道:“你先擋住他們。”說完,退出戰圈,向着早瞅到的大船上奔去。
這一來,水亦奇和李公公的攻勢全由李明一人承擔,頓時,他的身上多了幾道傷痕。
跳到大船之上,王弦飛快地升起船帆,竟是即刻要乘船出海。船行出十幾米後,王弦對李明道:“想活命就快上來!”
李明聽罷,拼着身上再多幾道傷痕,也躍到了船上。等李明上到船上,王弦攥出幾團火焰,將附近的小船都燒了起來,而後對着岸邊的水亦奇道:“奇妃,你儘管恨我吧,修煉了邪惡之力的人,在月圓之夜可是會受盡煎熬的。”
水亦奇也不說話,左右環顧一番,見幾裡外的岸邊有艘漁船,急急奔了過去。
見狀,李公公勸道:“娘娘,由他去吧。”
“不讓他付出代價,我一輩子也不會罷休。”
李公公只好無可奈何的跟上,二人上到小船上,催動邪惡之力,向着王弦追了過去。
凌瀟瀟看着一大一小的船隻遠去,心中對水亦奇也挺感激,因此站在岸邊,也暗暗祈禱她能平安無事。經過剛纔與王弦的打鬥,凌瀟瀟的右臂舊傷復發,此刻站在海邊,海風吹來,更覺刺痛入骨,只好暫時放棄等待吳痕的念頭,轉身向客棧走去。
凌瀟瀟正在客棧休息,忽聽窗外人聲嘈雜,她來到窗邊,街道上的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討論着:“你是沒見到,那浪頭簡直和山一樣高!”“是呀,從來沒見過這樣駭人的海嘯!”“連天色都忽然黯淡下來,看來真要變天了。”“聽人說,這都是元素異變引起的,這個世界恐怕真地不能久留了。”“要是三位勇士能帶回好消息就好了。”
聽了一會,凌瀟瀟自忖道:“比山還高的浪頭?真有這樣駭人的景象?那會不會和他有關?”想罷,更覺心中惶惶,急忙下樓,可剛走出幾步,又轉身回來,帶上包袱後直接從窗戶躍了出去。
凌瀟瀟逆風而行,加之右臂犯痛,等來到海邊時,天下和吳痕的打鬥已到尾聲,此刻,邪惡天道剛剛遁海而去,吳痕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掉落海中,一道巨浪涌來,棲霞劍和吳痕一同被衝到岸邊。
見到吳痕,凌瀟瀟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終於等到他,驚的是他怎會這般模樣。凌瀟瀟正要扶起吳痕時,又是一道巨浪涌來,她險些被拍倒在地,不得不馬上帶着吳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