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力和金幣雙重大棒開道下,伊斯迪爾奧術塔後面的抓捕工作倒是順風順水。
布瑞蘭德畢竟是個法師王國,在這個國度,法師勢力代表着一切。
在每一個城市、鄉鎮裡,只要有法師塔存在的地方,就沒人敢於正面對抗法師的頤指氣使。即便是那些中小貴族,大部分時候也只能上趕着巴結那些能夠接觸到的實權法師。
希莉絲原本擔心的民衆對強權的抵制行爲並沒有發生。甚至很多傭兵、冒險者爲了豐厚的金幣回報,還自發的組織起來,在各地主動抓捕那些身上蕩溢着詭異紅芒的“邪教徒”。每一個戰利品都能從等候在廣場上的華服法師那裡換回沉甸甸的錢袋子。
於是,整個奧奈羅斯城的激情瞬間就被引爆了。
別說冒險者傭兵了,就連很多流浪漢、家庭主婦、孩童也加入了這個集體狂歡。他們掂着木棍,拎着平底鍋,滿大街小巷的尋找着“邪教徒”。酒館地窖、雜貨鋪倉庫、客棧庫房、馬廄……所有能夠藏人的地方都被他們翻了一個遍,就連一些牆角堆摞的磚塊、瓦片、破舊木箱也被翻了一個底朝天,好像那些邪教徒能夠變成耗子藏在裡面似得。
隔三差五的,就會在某處爆發出驚濤駭浪般的呼喊,那是一個新的“邪教徒”被發現了!於是,叮叮咣咣,一陣人仰馬嘶的混戰,總會有一個鼻青臉腫,身上蕩溢着紅芒的傢伙被五花大綁的押往了城市廣場。
當然,這些“異教徒”裡面也不全是身無長技的普通人,裡面也不乏身手敏捷的傭兵、盜賊和法師。每當這個時候,蜂擁而至的“賞金獵人”發現敵人太扎手時,就會有腿腳麻利的機靈鬼跑去城市廣場通風報信。於是,集羣出動的鐵魔像加上天空上飛來飛去的血法師,就會給敵人來上一堂正正規規的魔法攻防課程。
號稱拆房專家的鐵魔像可不管“邪教徒”躲在哪裡,一路橫衝直撞,把耗子洞給攪得支離破碎,“邪教徒”也就被逼出來了。下面就是天上那一羣血法師的表演了,一顆顆紅豔豔的血彈雨點般砸下來,好像根本不在意能夠抓活的。
於是,哪怕能力再強的戰職者、法職者遇到這樣一羣軍隊模式的傢伙,也只能黯然飲恨。一個躲在旅店房間裡負責傳遞消息的低階法師就是這樣被拿下了。
戰鬥結束後,大把的金錢灑下來,不但店主得到了賠償,通風報信的得到了賞金,就連現場圍觀的也都有收穫,竟落得了個皆大歡喜。
不得不說,未知敵人安置在奧奈羅斯城的眼線和耳目藏得並不是不夠隱蔽,能力也並不是不出衆,可遇到一個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蠻橫法師羣體,也就只能淚流滿面的一個個被關進奧術塔牢房之內了。
城主府衛隊此時也應時出動,和奧術塔管理者希莉絲交流過後,幫着鋼鐵衛隊一起開始清剿這些莫名出現的“邪教徒”們。就連城主魯迪斯•卡門子爵也坐鎮城主府,加派了更多的人手嚴查出入關卡,努力做好自己份內的那份差事。
整場“鬧劇”直到夜幕時分才終於散去,奧術塔也撤去防護罩,重新回覆了先前寧靜溫和的模樣。可經歷了此幕,沒有哪個奧奈羅斯城的居民和外來者們能夠快速的平靜下來,都紛紛聚集在各個酒館、客棧之內,大談特談着白天發生的一切。
他們或許這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如此刺激狂野的一天,因此興奮莫名之下,一個個都暫時化身爲吟遊詩人,興高采烈的向別人描述着自己今天英勇的一幕。可他們哪裡知道,此時此刻,遠在百里外的菲拉斯山區深處,一場遠超他們萬倍的血腥劇目正在如期上演。
……
血魔降臨山谷營地的時候,遇到的是嚴陣以待的敵人。
此時圓月已經升起,兩輪碩大的月盤高掛天穹,在林地雪原灑下了淡淡的清冷光輝。
當血魔孤身一人矗立夜空時,明亮的圓月就鑲嵌在他身後。
迎風招展的猩紅斗篷、孤傲削瘦的狂野身姿以及那一雙隱於背光暗影中的爍爍血瞳,這一切共同構成了一副讓人屏息凝神的抽象派畫卷。不過畫卷無法表現出的,還有那鋪天蓋地的滔天殺氣和濃郁幾至實質化的血腥氣。
這是一位“血海惡魔”!
每一位目睹血魔出場的人都不由得在心底升起了這麼一絲明悟,就連跨步走出營帳的塞卡爾大氵去師也沒來由的心裡一緊。
血魔,大墓園第一個誕生的潛力英雄,後勁驚人,每一次出場都伴隨着驚世殺戮和無邊血海。想和他對戰,你首先要經歷一次嚴苛的精神檢定,如果無法通過,後續伴隨的就是徹底的精神壓制。你就彷彿處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中和他戰鬥一般,深陷一種近似領域的精神幻象之中。
因此血魔只是凝空而立,不需要任何呼喝作勢,就給營地所有人心頭投下了一片陰霾。
這位好像並不是他們預定的目標?
針對那位春風得意的年輕法師,他們也是做了細緻的情報勘察工作。一個藉助背後勢力快速竄起的驕狂之徒,身邊跟隨的有一個殺伐凌厲的陰影生物,能夠快速的進行元素生物召喚,特別……他還能召喚來下層界深淵惡魔的本體,這就不由得讓人對他凌然生懼。
深淵生物,一個極致邪惡污穢的代名詞,歷來都是多元宇宙最爲頭疼的邪惡生物。它們的足跡更是遍及所有的物質位面,是所有秩序生物的天敵。不過它們出現在物質位面的通常方式都是利用了深淵投影,把本體的部分力量投送過去,以製造滔天殺戮的方式完成對深淵的敬奉。
所以它們出現在任何地方,都表現的肆無忌憚,並在面臨失敗時以高叫着“我會再回來的!”的方式退場。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而是徹頭徹尾的真實。投影的滅亡只會造成它更癲狂的報復心理,而無法完全滅殺它躲藏在深淵世界的本體。只需幾年乃至幾十年的修養,它就又會捲土重來,再次成爲物質位面生物心裡的夢魘。
而一個能夠召喚深淵惡魔本體的主位面法師,只能說明他和這位惡魔有着更深層次的契約關係,或者他乾脆直接掌控了這名惡魔的“真名”。一位來自深淵底層的巴洛炎魔,對於一個主位面年輕法師的助力簡直不可想象。
如果儀式完整,獻祭給力的話,本體降臨的巴洛炎魔在主位面甚至能發揮出更加超卓的實力,對抗傳奇法師或許做不到,完虐一個聖階法師還是不成問題的。
一個剛剛晉級的年輕高階法師就具有這樣的能力,又怎麼不讓所有的敵人提心吊膽?想要對付他,就不能不把那個巴洛炎魔計算在內,否則什麼樣完美的計劃都會被橫衝直撞的深淵惡魔砸成稀巴爛!
因此當塞卡爾大氵去師步出大帳正面挑戰來者時,另三個高階法師正在帳內緊張而忙碌的調試着一座神秘空間法陣。這座神秘空間法陣或許沒有別的大用,可是一旦它開始運行,周邊10裡之內所有的空間壁壘都將被極大的加強,一切基於空間類的法術都將被徹底禁絕。
這原本是用來對付那位年輕法師召喚生物的,可現在看來,目標好像有所差錯,來的並不是他!
不過對於眼前血煞之氣滔天的詭異男子,塞卡爾大氵去師也不敢輕忽。精神敏銳的他能夠感知到對方那隱黯晦澀的法力波動,以及不可一世的狂暴戰意。
“你……”正打算說上兩句場面話的塞卡爾大師剛一張嘴,凝立半空的血魔已經獰笑着俯衝了下來,迅疾身形在清冷的月輝中拉出一道道虛幻迷離的幻影。
塞卡爾心中一凜,顧不上去吟哦那些高階法術了,雙手連揮,一連串的魔法飛彈猶如激射的弩箭般咻咻亂飛,瞬間就佈滿了他和虛影之間的所有間隙。對方的動作太過迅猛,這讓大氵去師根本無暇精神鎖定,只能依靠魔法飛彈良好的擊退特性應付過去這一波。
雜亂無章的飛彈攢射顯然也出乎了血魔的意料,讓他逼近之中的身形猝然受阻。瘦削扁平的身軀在10米外戛然而止,接連3顆魔法飛彈擊打在罩體的猩紅斗篷上面,激盪出肉眼可見的空氣漣漪,可是血魔悶哼出聲卻硬是一步未退。
血魔畢竟是個敏捷型戰士,力量一項依然是他無法彌補的短板。魔法飛彈雖然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卻依然讓他在原地凝定了2秒才完全消去那股強勁的動能。
藉此機會,塞卡爾已然離開了原地。在他的呼喊指揮下,一隊隊刀劍鎧甲俱全的人類戰士從帳篷裡搶出,向着此處逼來,在他們外圍還能看到一些裝備優良的弩箭手。一支支弩箭早已上膛,弓弦也早已繃緊,閃爍的箭頭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而指揮人類戰士的,卻是一個身穿全套精美鎧甲的年輕貴族,在一羣正規騎士的保護下站在最大的營帳門口傲然的審視着血魔。大氵去師壓陣,再加上家族騎士護衛,這讓加麥•安薩爾子爵心中升起了一股虛幻的安全感,更讓他對自己剛纔面對敵人時的膽怯羞憤起來。
“今晚你註定是我們的獵物!”加麥子爵臉龐漲紅着憤怒咆哮着。
“今晚你是獵物!”血魔遙遙對着那位人類子爵冷笑了一聲。
隨着血魔華麗宣誓般的箴言,他一直緊緊裹住身軀的斗篷陡然張開,鋪天蓋地的蝠羣從中衝出,吱呀怪叫着飛向了四面八方。
這詭異的一幕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所有的劍士、盾衛、弩箭手都攢緊了手中冰冷的武器,卻不知道該具體攻擊哪一個目標。
“攻擊……快攻擊,所有的都是敵人!”塞卡爾大師精神極其敏銳,很輕易的就從衆多滿天亂飛的蝠羣中體會到了一絲生命的氣息。這些蝠羣不是召喚來的,而是真實具有生命的個體。
可惜還沒等他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漫天的蝠羣已經開始攻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