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房間?沒有冰冷的石牆,有雕刻精美的傢俱;沒有單調的石刻,有編織精美的綾羅綢緞;沒有空蕩蕩的天花板,有雕樑畫棟的美麗裝飾品。
只有那幾盞燈籠中的長明燈,依舊搖曳着冷冷的光華,給這一片溫暖的地方添上些許的冰涼。
佈置的相當素雅,但是怎麼說呢……非常溫馨,縱然是冰涼毫無人氣的地方,卻仍然讓人覺得有些幸福的味道。
“嘀嗒”。
“……奇怪。”焉燃羽拭去眼角的淚珠,“只是看着,忽然就忍不住流眼淚了。”一種難以言語的感覺直觀地傳達到心上,讓淚水忍不住傾瀉不止。
苡禰拿出手帕狠狠擤了把鼻涕,“就是啊……阿羽她多愁善感也就算了,連我居然都有這種感覺。”
陌玘默默地擦去眼淚。
“是麼,我怎麼沒這種感覺。”元希撓了撓頭皮,有些疑惑。
“你是說你果然已經不算女人了嗎?”羅木皓忍不住吐槽道,被元希狠狠一拳揍在腹部,當場趴倒。
“嘁。”元希往拳頭上吹了口氣,頭一揚,“說起來,雲舒不也沒哭嗎?”
雲舒微微愣了片刻,隨即釋然,“我,和你不一樣,我的淚水早已在心中決堤了呢。”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與她擦肩而過往前走去。
她要去見暮吟,那位傳奇女帝,一定要見。
穿過房間的外部,輕輕撩開那層暖色的紗幔,連雲舒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自己要屏氣凝神,好像生怕驚擾了什麼人似的。
原本應該放牀的地方,如今只有一口碧玉的棺材。與整間的格調那樣地不符合,縱然雕刻得再精美也是冰冷而毫無生氣的。
“唔……”雲舒捂住臉,驀然哽咽。
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花沭瑾卻從後接住她,拉着她往前走了一步,“……這樣的結局未必不是他們不期望的。”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冷冷地在空氣裡盤旋。
沉寂中,似乎有凝重的鐘聲穿越百年而來,搖曳着鋪開一幅畫卷。那兩人且笑着,那一刻,她不是君臨天下的傾世女帝,他也不再是那個被家族宿命所束縛的嫡子;她是他的暮吟,他是她的林若暄,一切從未改變。
“呀!”平白而來的驚叫聲打亂了整幅畫卷。
雲舒匆忙轉身,卻是苡禰指着牆角的一具骸骨驚叫不已。
“怎麼膽子還那麼小。”浣潯皺着眉頭道,卻是心疼地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小心安慰。
陌玘拉着柒珩靠近,看地上的那具骸骨,當真是有些年頭了,爛的連頭髮都不剩了。身上的衣服勉強還在,漆黑漆黑的,雖然是被咬了好些個洞,相當破爛。
“凜。”雲舒驀然了悟,難怪她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他怎捨得離暮吟而去。就算她從不曾回頭,就算他們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個暮吟,一個林若暄,便是天底下最浪漫的傳說;然而,加上一個凜,一個樑信延,一個凌澤宇,便是一出讓人扼腕的悲劇。
雲舒忽然又有些想哭,但這多愁善感實在不是自己的風格,當下只能隨衆人一起沉默。
“你們搞得那麼悲情幹什麼,別忘了我們爲什麼來這裡。”浣潯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這該死的氣氛,“寶藏啊——”
寶藏,真是個該死的附庸品呢。
雲舒冷笑,拜他所賜收起一腔感傷,“喲,浣潯啊,什麼時候那麼拜金起來了?”
“拜金?”浣潯眉頭擰成疙瘩狀。
苡禰小心翼翼探出個腦袋,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就是愛錢。”
浣潯冷眼瞟過去,桃花眼一瞪,“錢財東西對我有什麼意義,我只是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而已!”
“是麼~~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有點想再在這裡呆一會了呢。”雲舒的語氣不說也知道有多欠扁……靜靜地在凜的屍骨前俯身,恭敬地鞠上三躬。
“哼。”浣潯自然知道和雲舒鬥嘴對他來說沒什麼好處,她也絕對會和自己胡攪蠻纏,只是不知道自己又觸到她那片逆鱗,惹得她不高興了。
“既然想知道寶藏在哪裡,還不快給我找?”雲舒轉身,“笑眯眯”地對着大夥笑道。
“……”衆人黑線,彼此尷尬地對視了幾眼,分頭行動起來。
“不過話說在前面,大家都是講文明講禮儀的人,不要把這裡弄壞了啊。”雲舒補充道,慢慢地走到那碧玉棺材面,輕輕地撫摸了數下。
滿手的灰塵,也是,沒有灰塵那才奇怪了。
生,不能在一起,死能夠同寢而眠,也是不錯的呢。只是不知道自己將來……也沒多久了吧,到時候,會死在哪裡呢?阿瑾他,能好好活着的吧。
“在想什麼?”花沭瑾似是心有靈犀般出現在她身側,“打發了他們去找寶藏,你一個人倒是來這裡偷懶起來了?”
“那當然,我懶嘛。”雲舒笑,掩藏住眼底不自覺流露的悲慼,“吶,阿瑾,如果哪一天我們也走到了這一步,你一定會過得很好吧?”
“我會像暮吟一樣殉情的。”花沭瑾半真半假地說道。
“是麼,那我倒是受寵若驚了。”雲舒捂住嘴竊笑,卻是苦的讓她忍不住想哭。阿瑾他,察覺到了些什麼嗎……究竟是自己太笨,還是他太聰明瞭。
她站定在棺木前,棺木倚牆而放,牆上懸着一副暮吟的手跡——天下太平。雲舒雙手合十,緩緩地俯下身。
暮吟,我來看你了……
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百年的清淨。但我想,或許你也期盼着有人來,是麼?你放心,現在天下很安定哦,凌澤宇沒有辜負你的期望,將這裡治理的風調雨順。
現任的皇帝是凌澤嵐,也是個很不錯的明君哦。你期望天下太平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她的動作微微地一滯,卻又立刻恢復正常,又恭敬地拜了五拜。三拜爲暮吟,三拜爲林若暄。
“雲舒,太奇怪了。”另一邊,四下搜尋的衆人也紛紛靠攏。
“什麼奇怪?”雲舒調整心情,依舊是一副運籌帷幄的表情。
暮子昕沉聲開口道,“就是因爲哪裡都不奇怪,纔是最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