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富嶽來到大長老家中的時候,午夜更深了,屋子裡昏黃的燭光如同一粒黃豆,模糊照出一張滿是倦意的蒼老面容。
“大長老。”來到老者面前,宇智波富嶽恭敬地行禮道。
“嗯。”大長老打着哈欠點了點頭,擡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宇智波富嶽,嗓音低沉滄桑地問道:“族地內很不安靜呢,富嶽,發生了什麼事?”
宇智波富嶽聞言當即緩緩如實作答。
雖然他清楚對方肯定已經知道了一切,但他只能浪費口舌地詳細講述一遍,而最終自然是說到讓根部忍者帶走了作亂者屍體這件事。
將事情訴說完畢,僅有兩人的房間裡寂靜了片刻,然後被大長老的讚許打破。
“你做的很好,富嶽。”大長老撫須笑道,“村子現今雖然確實處於低落時期,但依然不是沒有任何準備的我族可以抗衡的。與其跟村子撕破臉皮,虛與委蛇另覓時機纔是最佳的選擇。”
虛與委蛇?另覓時機?這種詞彙怎麼聽都不像是在討論忍者應該保護的村子,反而像是在探討無論如何也無法化解怨恨的仇敵。
對於宇智波而言,木葉村的高層的確就如同仇敵一般,從二代目火影上臺之後,身爲共同建立了木葉的家族之一,他們不僅沒有享受到應該得到的榮耀,反而被一步步排擠到村子的邊緣,所謂的木葉警備部隊,更是如同枷鎖乃至囚籠一般,令宇智波在對村內之人執行職責的同時,徹底失去了這些人望,進而斷絕掉了攀升至木葉村把握着權利階層的可能。
這些普通宇智波族人或許看不清,但是宇智波的頂層人物,卻全部都心知肚明。
只是礙於火影的命令,雖然早知道那是一顆包裹着糖衣的毒藥,卻也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將之一口吞下。
這是宇智波的退讓與妥協,而做出這決定的時候,宇智波期盼着村子高層感受到這份善意,可惜最終卻只是錯付了。
所以如今不是宇智波產生了謀亂之心,宇智波只是別無選擇,在要麼繼續被村子高層壓制逼迫直到徹底滿意,和要麼奮起反抗憑實力取回本該得到的一切之間,高傲的宇智波只會選擇後者。
而這種觀念顯然並非只存在於一個兩個宇智波之間,大長老的話語更是清晰地彰顯了,這是宇智波族內的一種主流思想。
只是處在這種思想的中心,宇智波富嶽卻暗暗攥緊了拳頭,然而表面卻依然得不動聲色地頷首,在大長老的面前表示尊敬。
不過與此同時他的腦海中卻在思考另外一件事,一件關乎宇智波一族命運的事:與村子對抗,宇智波能否成爲最終的贏家?
不同的問題在不同的人心中,向來有着不同的答案,而此刻宇智波富嶽確定,他的答案與宇智波一族的大部分族人的答案截然相反。
但是即便如此,他又能怎樣呢?
族人的期望與自己的想法,在矛盾的兩者之間,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前者。
從大長老的家中出來,宇智波富嶽面容微倦地向家裡走去。
看到家門前的昏黃燈光時,他才發現,之前的爆炸弄塌了院子的側牆,此刻一少年正在那裡收拾着。
看到那少年,宇智波富嶽疲倦的臉上露出一抹很淺的微笑。素來神情嚴肅緊繃如他,也只有在勞累得控制不住面容的時候纔會展現出這樣的表情。
似乎感受到了注視,少年將壘牆的石塊放下,然後循着感覺望來。
“父親?”宇智波鼬微怔了一下,然後走過來道:“您回來了。”
“嗯。”宇智波富嶽收斂表情,拍了拍長子的手臂道:“鼬,你做得很好,我都聽止水說了。”
“我是哥哥,保護佐助是我的責任。”宇智波鼬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佐助沒事吧?”宇智波富嶽點了點頭問道。
“只是被迷暈了,應該會做個好夢吧。”宇智波鼬笑着說道,“父親大人要去看看他嗎?”
“既然沒事就不用去看了。”眼眸裡帶着憂愁的宇智波富嶽聞言搖了搖頭道。
宇智波鼬看了眼身旁散發着疲憊氣息的父親,只是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兩父子走到院子裡,屋子裡的燭光透過門窗的映照出來,爲院子裡盛開的菊花鍍上一層暖光,若不是一旁的破牆,這倒是頗有些溫馨的樣子。
“明天再收拾吧,鼬。”宇智波富嶽站在菊花前,伸手撥弄着花瓣,叫住又朝着破牆走去的長子,“過來陪我聊聊天。”
宇智波鼬疑惑地挑了下眉,旋即點頭道:“是,父親。”
在宇智波富嶽身旁站住,鼬下意識看向撥弄菊花的手,那隨意無章的動作,似乎也在反映着父親的心情充滿了煩躁之意。
“聽說你被暗部看中了是嗎?”宇智波富嶽語氣平淡地問道。
“父親也聽說了嗎?”宇智波鼬微怔了一下詫異道。
“嗯。”宇智波富嶽點了下頭,然後像是在對鼬又似乎是在對他自己說道:“或許你會成爲家族的希望,鼬。”
宇智波鼬敏感地察覺到父親這句話裡的隱晦未盡之意,只是他無法由此聯想到更多,即使是父子,他很多時候也不能完全明白父親的想法。
當然,反過來也同樣如此。
例如當年尚且年幼時,父親就帶着他親眼見識了戰爭的殘酷,又或者他取得成績並且被稱爲宇智波的天才時,最終從父親那裡得到的只有一句‘不愧是我的兒子’,至於他真正的想法,卻從來都沒有被父親理解過。
兩父子之間沉默了下來,都在想着別的事情想得出神。
這時夜空之中烏雲開始緩緩退散,雲層裡匯聚的能量終究沒有達到不得不釋放的程度,隱藏的烏雲之後的星辰光輝雖然還有些暗淡,可是卻已經能夠灑落下來,爲木葉村帶來了不一樣的景色。
上演了一場亂局的夜,便在這星光中,落下了帷幕。